季愷瞳孔頓沉，他看著眼前的女人，一如自己第一次在ktv見到的一般，一雙濕漉的小鹿眼瞪著自己，朱紅的唇角挑著笑意。她聲音很輕，不知是不是演員當久了，慵懶的語調著實蠱人。

    本該是一場狩獵游戲，一時間沒人分得清誰是獵手，誰是獵物。

    許露雙手交叉，剛剛的慌亂失色全無，她一向利落大方。季愷挪動雙唇，“許露，你未免……”

    他話音未落，許露墊腳，在他臉上小鳥般飛速輕啄一口，接著微彎雙眼，五指蜷成弧形，“慢走，季總。”

    第13章 13

    ◎13◎

    季愷失眠了一整夜。

    隔日助理敲門時，看到季愷頂著一雙黑眼圈，五指插進頭發，那雙泛紅的眼死死盯住電腦屏幕。

    “季總，公司早報。”助理敲敲門框。

    “季總。”

    他連叫了好幾聲，季愷才反應過來。他快速地合上筆記本，恍惚地回：“說。”

    “馬家最近成立了新的游戲公司，請來日本鬼才北原藏芥作主設計師。”

    季愷聽過北原藏芥，他二十整，大學退學，在高中時期就設計過許多搞怪的小游戲在外網相當火爆。都說他性格古怪，馬家這次能將他請來，看來是下了不少功夫。

    “馬總可真費心。”季愷冷哼一聲。

    “聽說沒，”助理神神叨叨地說，“上次您搶了小馬總百分之五的股，馬老爺子回家差點給他剝了皮。”

    季愷淡淡道：“自古成王敗寇，是他馬老五輸了和我有什么關系。”公司上上下下都為馬家成立游戲公司的事焦頭爛額，季愷仿佛置身事外。

    助理一向相信季愷，以季愷的性子，早就有了應對之策。公司成立至今，季愷從未在大事上做過一次錯誤的決定。

    季愷手指扣響桌子，焦躁不安。助理驚詫自家季總竟有這么焦慮的時候，若不是因為馬家的事，還會是什么？

    “文件在我電腦里，你準備一下，等會通知各部門開會。”季愷陰戾的雙瞳沉了下去。

    助理聽罷快步走去拷貝會議文件，打開電腦，瀏覽器頁面還沒關閉。助理發誓自己真的是無意間點開了小季總的百度。

    上面赫然列出一排排搜索記錄：

    被女人親

    女人喜歡自己的表現

    接吻的后遺癥

    接吻會上頭嗎

    親嘴和親臉的區別

    危險！心動的十條預兆。

    沒等助理反應過來，剛踏出門的季老三奪門而入，一把搶過電腦，干咳一聲故作鎮靜地說：“那個，文件我等會釘釘發你。”

    他不放心地試探：“你沒看到什么吧？”

    助理頭腦風暴，磕巴半天不知道說什么。

    “季總，說出來您可能不信，我剛剛好像短暫的失明了。”助理演技瞬間爆發，捂著眼睛長吁短嘆，“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說完還踉蹌地走了兩步。

    ……

    “你別告訴小爺你他么初吻。”歲榮的嗓音差點頂穿醫院天花板。季愷恨不得當即找個縫鉆進去，他捂住歲榮的嘴，狠狠道：“你們醫院有沒有能把人毒啞的藥。”

    “季愷，你真行，人都是霸總強吻女明星。輪到你頭上怎么這么好笑。”歲榮見季愷耳根通紅憋不住大笑。

    季愷辯解：“我說的是我的朋友，不是我。”

    “季老三，你還有朋友？”歲榮捂著嘴偷樂。

    以他季愷的性格，還能有朋友？除了歲榮，季愷前二十年里沒有第二的朋友。大學除了老鐘那種性格柔軟的人能和季愷走近，別人能和季愷搭上半句話？

    歲榮終于笑完了，季愷的臉色陰郁，他再笑，以季愷的性子恐怕真的隔日就能找個人把他毒啞了。

    歲榮理解季愷，他向來孤僻清冷，對所有靠近自己的人都強烈的抗拒。能對許露這樣上心，著實也讓他震驚了一把。

    “所以你”歲榮頓了頓，“你朋友對那個妹子什么想法。”

    “總是忍不住想逗她，”季愷有在認真回憶，“給她很好的東西。”

    歲榮咦了一聲，

    “你慘啦，你墜入愛河啦。”

    “什么鬼東西。”

    *

    季總真的蠻夸張的，很久之后許露在微博上回憶那段時間時感慨。

    她收到季愷禮物時，自己的團隊正在她家商量如何在《孤城》拍攝期間給自己宣傳。正是中午，大家餓了點外賣。門鈴響起，化妝師迫不及待地去拿，結果是美團跑腿，頭戴七八個鹿角的外賣小哥以超大分貝的嗓音喊道：

    季先生快遞了一個包裹給許露女士，請許女士簽收一下。

    剎那間，團隊所有人的目光凝結在許露的身上。許露硬著頭皮出門拿包裹，是個禮盒，包裝的極為精美。

    她本不準備拆，可無奈大家的好奇心很重，一人一語地催著許露趕快拆包裹。

    許露小心打開禮盒，竟是那日自己在百貨商店看上的愛馬仕鉑金包。和那天那款略有不同的是它的外包鑲嵌閃閃發光的鉆石和金色配件，識貨的袁樹一眼就看出這是拍賣限定款。

    他當即發出一聲：“哇嚓！！”

    許露拎起包包看了一眼，“怎么了？”

    “許露你真的假的。”袁樹接過包像捧著價值連城的寶貝反復鑒賞，“嘖嘖嘖，這一個包一套房。”

    周圍一圈人咔嘰咔嘰的拍照，化妝師在彭彭耳邊低語：“我收回歲榮比季愷帥的那句話。”

    許露將包放置一邊，打開微信，聊天記錄依舊停留在那個問號上。好巧不巧，過了幾秒，對方顯示正在輸入中……接著，什么也沒有發，過段時間又開始正在輸入中。

    磨蹭了許久，那邊才發來一句:

    包收到了沒？

    她秒回：嗯。

    等一下，是不是不該秒回。許露有些懊惱。

    明天公司有活動，請您準時參加。

    那邊又發來一句。

    什么鬼，居然用您。

    之后，是一個地點和參會的時間。

    明日馬家游戲公司tg成立，小馬總特地邀請了季愷。季愷自然懂他的意思，聽聞鬼才少年北原也回國了。

    許露和軟糖打探到消息，如果是日本人，陸悠老公或許了解幾分。她在微信群里問了一嘴，片刻功夫，霍邈就回了消息：

    北原藏芥，聽田村提過。

    在日本是很有名的天才，日本向來推崇這樣的人，近兩年在日本非常火，許多少女甚至將他當成偶像來崇拜。

    讓人震驚的是，他居然放棄日本所有游戲公司的邀請，來中國發展。這條消息一放出，不僅震驚了整個日本游戲界，也震動了中國。

    馬家這次，到底使了什么手段。

    *

    在所有宴會上，許露向來不輸。哪怕今日tg成立典禮上美女如云，許露的登場依舊奪人眼球。

    她穿的妖冶極致，鮮艷的紅唇白皙的皮膚，挎著鑲鉆的birkin包。一時間不知道是包襯托人美，還是人讓包顯得更加昂貴。

    季愷早到現場，和幾個國外人在攀談。他語調沉穩，臉上沒有太多表情。那幾個外國人倒是激動極了，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季愷用十分老道的英文回著那幾個老外，許露聽不懂，眼睛掃著會場的其他桌。她掃向哪里，哪里便有人望向她。

    “季愷。”她拍了拍季愷的背。

    季愷別過臉，見一席艷紅裙子的許露，臉上終于起了波瀾。他還是西裝筆挺，身上透著冷冽的氣場。

    季愷向桌上那幾個外國人介紹了許露，這會許露終于聽懂了幾個詞：nice cool beautiful。她佯裝聽懂，朝那幾個外國人展示標準的笑容。而季愷的目光則從許露的脖頸一路滑向她手中提的包，忽而，嘴角泛起一抹淺淺的笑意。

    “喲，稀客。”小馬總遠遠地看到季愷和許露就迎了上來，此次他家能請到北原，小馬總自然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季愷這個開游戲公司的，連自己家地產的半畝三分地都要搶，那他這個做地產的，就得和季愷分分游戲市場這杯羹。

    北京來的臭小子，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

    季愷顯然懶得搭理他，敷衍地回道：“馬總，別來無恙。”小馬總瞇著眼，“幾日不見，許大明星更漂亮了。”

    季愷見馬總那雙眼睛黏在許露身上咕嚕嚕的轉，他實在居然厭惡，側身擋在許露面前，本不想搭理他，卻還是說：“還以為馬家斥巨資打造的公司是什么，原來連名字都得抄抄fg。”

    他說話是氣人，馬總繃不住：“季愷，北原今天也來了。”

    聽到北原也來了，許露一眼就找到人群中那個少年臉的男人。清瘦，高挑，皮膚慘白如紙。他雙手插袋，斜靠著一張圓桌，渾身散發一股慵懶的氣息。

    季愷也順著許露的目光望了過去，北原見這里的人已經發現了自己，踩著輕快的步伐來和他們打招呼。

    沒想到，他中文十分流利，“季總，早就聽過你。”

    面對北原，季愷眼里那股敵意瞬間消散。或許是英雄惜英雄，一向孤傲的季愷對北原眼神柔和了許多。

    “我玩過北原先生的游戲。”季愷說，“實在有趣。”

    “季總說笑了。”北原到底年紀小，語調帶著玩世不恭。見到季愷身邊站著的許露，他的目光也同場上其他人一般頓住。

    “許露。”他燦爛的笑，手在褲腿上抹了抹，“我可是您的粉絲。”

    “北原先生聽過我？”許露很難想象。

    畢竟以北原的年紀推算，自己紅的時候，他該是剛上小學吧。

    “我聽的第一首中文歌就是《菊花茶》。”

    “菊花茶，菊花茶，少女最愛菊花茶。”他哼了一段旋律，許露差點原地去世。糟糕又羞恥的臺詞，充滿年代感。

    季愷手抓緊杯壁，強迫自己不要笑出來。但還是在許露求助似的望向他的瞬間，一秒破防。桌上幾個外國人瞳孔大震，認識小季總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季總臉上泛著笑意。

    “去趟洗手間。”許露開溜，這尷尬的局面實在不適合自己繼續呆著，她害怕再呆一段時間，自己古早的那些神作都得被這丫用奇怪的嗓音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