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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死人說話

    “叮咚……”小七按了一聲門鈴,身形就蹲了下來,躲在貓眼的盲區之外,他等了片刻,再次按動了門鈴。

    “咔”,門打開了一條小縫,小七身子一挺,往前一撞,同時右手插進門縫里一撥,門后的防盜鏈也隨之脫落。

    小七一把將身前一個人攬進懷里,右手捂住她的口鼻,左手輕輕一掃,門在他的身后迅速合上。

    “唔……”一個女人在小七的懷里,像一條剛出水的魚兒似的,不停蹦跳著,小七手上力量漸漸增加,他一邊“噓噓噓”地讓懷中的女人安靜下來,同時抬起頭打量著房中的布置。

    屋子里的一切混亂異常,進門的地下擺著亂七八糟的鞋子,男鞋、女鞋都有,但他敏銳地發現,男鞋擺在那里的時間似乎有點久了,上面蒙著一層灰。

    往里去是一個客廳,一臺電視機正在播放著肥皂劇,電視機前的茶幾上擺滿了各種東西,襪子、女人的內衣,小孩用的奶瓶、奶嘴,還有一些免費贈送的購物畫冊,以及吃剩下的水果、零食。

    一只搖籃擺在茶幾邊上,一個嬰兒正在搖籃里側過臉來,沖著小七嘰里咕嚕的,也不知在那里說些什么,地下橫七豎八扔著幾張用過的紙尿布。

    廚房和臥室的門都開著,廚房里可以看見灶臺上積存已久的油垢和擱在灶上的奶鍋,這女人應該是剛剛關了灶上的火來開門的,奶鍋上依舊可以看到裊裊升騰的熱氣。

    臥室里,床上的被褥依舊攤在那里,就像是女人剛剛起床一樣,整個房間充斥著一股甜膩的味道,就像是某種食品腐壞了似的,小七掃了一眼,在這個房間里沒有看見新鮮的男人活動的痕跡。

    感覺懷里女人的掙扎輕了一些,小七手指稍微漏開了一條縫,防止女人憋死。

    “別鬧,我不想傷害你,只是問你幾個問題。你如果答應,我就把手松開。”小七沉聲說道。

    女人重重點了點頭,小七松開手,女人拔腿就向廚房沖去,小七伸腿一撩,同時左手向前伸去,在女人摔倒時接住了她。

    “我不接,你就得摔跤了?!毙∑咻p輕一搡,將女人扔進茶幾后的沙發里,隨手把槍掏了出來,這女人見過世面,膽子不小,不嚇住她,自己沒辦法做接下來的事情。

    女人看見槍,明顯地畏懼了一下。

    “我的耐心不算好,你如果再鬧,我只能殺了你去找別人,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止一個人認識王永強?!毙∑哒f道。

    “你要問王永強的事情?”女人蓬頭垢面,但是可以看得出來,如果認真打扮,應該還算長得不錯。

    “當然,王永強欠了我一點東西,你盡管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會找你麻煩,我只需要王永強的消息。”小七擺動了一下手槍,女人瑟縮了一下,就在這個時候,那嬰兒突然毫無征兆地哭了起來。

    “他餓了,我剛剛替他煮了牛奶。”女人無奈地對小七說道。

    “你干嘛自己不奶他?”小七覺得女人奶自己的孩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發現這女人喂自己的孩子牛奶,就有些想不明白。

    “這和你要問的事情也有關系?”女人一定是誤解了小七的意思,以為他有什么企圖,嫵媚地白了他一眼。

    這一眼把小七看的心里頭瘆得慌,他知道奶鍋剛剛燒開,只怕燙得很,這女人剛才恐怕就打著向自己潑奶水的心思。

    “你別動,我來拿奶鍋。”小七用槍指著女人,緩緩退到廚房門前,左手向后摸索著奶鍋,一不留神被奶鍋燙了一下,他手微微一縮,將奶鍋提了起來,孩子的哭聲越來越響亮。

    “倒哪兒?”小七問道,女人指了指茶幾上的奶瓶。小七瞅著奶瓶上的奶漬有些愕然。

    “你沒洗過?”

    “我打算洗的,可是你來了。”女人顯出了一絲羞澀。搖籃里的嬰兒開始發出刺耳的尖叫,小七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

    “你趕緊洗一洗。”小七說道。嬰兒奶瓶不弄干凈,喝了可是會鬧肚子的,就算小家伙再急,工序不能少了。

    女人意外地看了小七一眼,拿起奶瓶進了廚房,小七拎著奶鍋跟在她身后,嬰兒的尖叫聲持續地越來越久,小七真擔心他會背過氣去。

    “行了,你趕緊去哄哄孩子?!毙∑呓信税押⒆颖Я似饋?,孩子在女人的懷里,叫聲止歇了,身子一抖一抖的,像是在打嗝。

    小七用槍指著女人,單手把奶瓶洗了,又用開水燙了燙,晾干了一點,方才把奶鍋里的奶倒進奶瓶里,他很擔心自己倒奶的時候,女人會逃,不過還好,女人一門心思哄著嬰兒,沒有流露出逃跑的意思。

    嬰兒在她懷里,安穩倒是安穩了不少,不過不停地打嗝,從嘴里又吐出許多口水來,糊了一臉,女人趕緊四處找紙巾替他擦了去。

    “他是不是有毛病?”小七見這嬰兒一點也不消停,不禁有些疑惑,這要送孩子去醫院,可有點麻煩。

    “他才沒毛病,有毛病的是你?!迸穗S口說道,接過了小七遞來的奶瓶,試了試溫度,塞到了嬰兒嘴里,嬰兒兩手捧起奶瓶,“叭叭叭”地,喝得甚是暢快。

    女人將嬰兒重新送回搖籃里,又替他擦了擦臉,回頭看向小七。

    “你想問王永強什么消息?”

    “我剛剛在門衛那兒,聽你說王永強死了?”小七問道。

    “不錯?!迸它c了點頭,并沒有多少傷心的表情。

    “他什么時候死的?”小七又問。

    女人說了一個時間,小七估摸了一下,竟就在林元平出事后不久。

    “怎么死的?”

    “這些你都可以去公司問,怎么死的?我哪兒知道?公司說他和同事打鬧,腦袋磕地下磕死的,你相信?”女人突然變得煩躁。

    小七有些無語,看來瑞晴現在編故事的能力在退化,這種說法的目的是什么?想逃避喪葬費?撫養費?工亡費?人死在公司,你一項也逃不掉,扯人打鬧有意思?

    他突然想到,王永強并非是瑞晴的正規在編職工,用這個理由恐怕確實能省下不少錢來,他看著搖籃和女人,心里不禁涌起了一陣悲哀。

    像國興、瑞晴這樣的公司,一切都有專人負責,就像王永強,他如果真的被殺了,后續處理的部門并不會考慮他被殺的原因,只會選擇最有利于公司利益的手段來處理。

    照道理說,王永強被殺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滅口,既然是滅口,公司多少應該給他的家屬孩子,留一筆良心錢,然而不會,專職處理部門會利用一切有利的條件剝奪他的家屬所應獲得的補償。

    那些在他死前給出的承諾,都是扯淡,根本不會兌現。

    “他死前有沒有對你說過什么,或是留下過什么話或東西?”小七看著女人,按照王永強的行事推斷,他應該不會讓自己死的無聲無息。

    女人漠然地對他搖了搖頭。

    “他如果欠你什么,你怕是要不回來了,我從公司拿來的,還不夠我撫養他長大?!迸酥噶酥笓u籃里的嬰兒,臉色頹喪。

    小七黯然點了點頭,雖然覺得意猶未盡,但是只能這樣了,看來蕭蕓說得是對的,得找瑞晴管事的看看,周可怎么樣?聽說他也回閬苑了。他站起身,突然想到了一個人名。

    “你聽說過趙成軍嗎?”小七看向女人,這個人和王永強同時被他抓獲,是個司機,當時放出這兩人時,小七就是安排了一個他們互證的機會,否則,瑞晴的審查關可也是不好過的。

    “你說誰?”女人皺起了眉頭。

    “趙成軍。”小七提起了嗓子,一字一句對女人說道。卻不料,女人還未做出反應,一個聲音突然在屋子里響了起來。

    “朱迪,你果然沒有忘記趙成軍那個倒霉蛋,麻煩大了,寶貝,趙成軍就是一只臭蟲,你老公可不想變成那……”

    一時間小七和女人面面相覷,這就是王永強的聲音,死人居然開口說話了。

    女人猛地蹦了起來,小七緊隨她的身后,兩人沖進臥室,臥室靠里側有一張電腦桌,上面被女人的各種衣物遮蓋著,女人匆匆忙忙地將電腦上的衣服統統扔到床上、地下。

    他們發現,電腦開啟著,一個男子正在電腦屏幕上不停地說著。

    稍稍聽了一下,小七就明白了過來,王永強確實如他所猜測的,不愿意白白的死去,但是他對瑞晴認識的太深刻了。

    所以,他一直矛盾著該不該把秘密告訴自己的家人,畢竟這秘密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它是有可能害死人的。他一直在這兩者之間晃悠著,直到他拿到了一筆錢,這筆錢不用說也比朱迪獲得的賠償高得多。

    如果他能活著,這筆錢他是不想透露給妻子知道的,他只需定期給她一筆,可以把生活過得比較滋潤就可以了。

    在他看來,這筆錢被自己動了還是被他的家人動了,對瑞晴來說,意義絕對不同。

    但是假如他死了怎么辦?這筆錢和那個秘密緊密相連,一旦他把這筆錢全部交給妻子,而瑞晴為了徹底滅口,順著這筆錢找上了他的妻兒,就特么太可怕了!

    他既想在自己死后,讓妻兒能獲得這筆錢,又擔心妻兒的安危,而瑞晴留給他的時間太短,以至于他根本無法采取其他妥善的措施。

    最后他就想了這么個古怪的法子,趙成軍是與他一起被國興釋放的人,但是這個人過于老實,很快就被瑞晴內部處理。不用說也知道,趙成軍的死著著實實嚇壞了王永強。

    趙成軍幾乎成了王永強的夢魘,因為只要瑞晴循著趙成軍這條線查下去,王永強最終就會是死路一條。

    他一定很隱晦地和妻子說過趙成軍,他既希望妻子記住這個人,又害怕她記住,因為妻子一旦記住,他的來龍去脈也就都有跡可循,妻子只要聰明一點,就會和他一樣陷入麻煩之中。

    可妻子倘若忘了,他的一切又會消失在一團迷霧之中,被人遺忘的干干凈凈。

    所以他就留下了這個必須用“趙成軍”的名字打開的遺言,如果妻子記住了趙成軍這個名字,那么拿不拿這筆錢,是遠離是非還是直面危險,就都由妻子自己去決定。

    反之,如果妻子根本忘了趙成軍,那也好,就讓那筆錢和秘密一起腐爛吧,王永強把一切交給了天意。

    瞧著女人看向自己的警惕眼神,小七苦笑著沖她搖了搖頭。

    “我對錢沒興趣?!毙∑叩吐暤?。確實,他對錢一點興趣也沒有,因為他聽到了這筆錢的來源,董事長方晉親自出面,給了王永強這筆錢,讓他誘出林元平,王永強在這個時候就已經料到大禍臨頭了。

    他的預料一點不錯,哪個公司都不會容忍雙料間諜的出現,但是,每每死里逃生,又使王永強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以為他可以重新站隊,依靠自己對瑞晴的忠誠,使他再次逃過一劫。

    怎么可能?饒過你都是因為沒有看清你。

    小七搖了搖頭,心里為林元平感到不值,這分明就是瑞晴廢物利用的一次輕易試探,結果身經百戰的他竟就這樣死去了。

    不對!還有一個關鍵,林元平即使應約進了瑞晴安排的陷阱,他豈是那樣容易被拿下的?這里面還有一個真正重要的條件。

    小七站起身,沖女人點了點頭,向外走去。

    “那錢……?”女人突然張口問道,對那筆錢的風險,王永強在遺言里說的很明白,但那么大一筆錢,女人還是覺得難以放棄。

    “你最好別碰?!毙∑哒J真提醒了她一句,倒退著離開了。

    女人沒有報警,小七一路走得非常順利,只不過,他對女人能不能忽視那筆錢感到悲觀,他知道方晉的性格,那筆錢只會意味著試探,沒有其他任何可能。

    離開小區,小七就近走進了一家咖啡館,當他弄清了林元平身死的來龍去脈,顧忌就少了許多。

    正像他分析的一樣,這次行動僅僅是瑞晴清理內部叛徒的隨手一筆,并沒有附帶更加復雜的計劃,那么對某些人來說,某些秘密就不值得保守了。

    要了一杯咖啡,小七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當初在白蘭市,周可欠他的可不僅僅是100塊錢,還有周可的一條命,大家已經是敵人,打賭豈會還像以前那樣鬧著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