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慘重
蔣旭在午夜結束了自己一天的工作,匆匆離開瑞晴大廈,就任以來,他幾乎任性地拒絕了父親的每一個習慣。 父親數十年如一日,每晚都在瑞晴大廈休息,就像一個關在盒子里的人,蔣旭不愿意這樣,他在郊外有一幢別墅,里面還有個可人的女人,會滿足他工作以外的所有想象。 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蔣旭可不愿意在瑞晴大廈里享受人生,他從小就看著這幢大廈,早就看膩了,在這里做什么事情,都有一種擺脫不掉的陰森森的氣息,叫他難以盡興。 保鏢將他那輛限量版“極樂”牌豪華轎車開了出來,蔣旭走向自己的轎車,駕駛座旁的車窗緩緩搖下,他突然站住了腳步,只見一頭渾身毛色黑亮的大貓盤踞在他轎車的駕駛座上。 看見蔣旭站住,大貓“嗖”地一聲靈巧地從車窗里躍了出來,在夜色里好奇地盯著蔣旭,嘴角上彎,就像是微笑一樣。 “你怎么現在才下班?叫人家等得好苦。”大貓突然口吐人言,蔣旭一個激靈,身形閃爍之間,就要變身,卻不料那大貓已經躥到了面前,掌風凜冽,將他輕易擊倒在地,生生把他的變身阻斷了。 “別害怕,我可不敢殺你,不過,做錯了事總要受懲罰的哦?”大貓聲音柔膩,叫蔣旭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大貓軟軟的rou掌輕輕撫摸著蔣旭的臉,突然間,蔣旭縱聲尖叫起來,活像一頭正在被屠宰的豬羊,叫聲凄厲地回蕩在午夜閬苑市的街頭,直教人肝膽俱裂。 然而詭異的是,街市靜悄悄的,除了蔣旭的尖叫,再沒有一點動靜傳來。那些曾經徹夜營業的酒吧小店,在今晚全都關著燈,默契地保持著靜默狀態。 大貓不知從哪兒掏出了針線,開始一針一針縫上了蔣旭的嘴巴,隨著她的進度一點一點進行,蔣旭的痛吼被壓制在了嗓子眼,只能不斷地嗚咽。 “唔,這樣就好看多了,乖乖的哦。”大貓縫上了蔣旭的嘴巴,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臉,又輕輕踢了一腳身邊不遠處那輛限量版“極樂”牌豪華轎車,轎車被大貓輕輕一踢就向前溜去,緩緩駛向了道路中央。 驀然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傳來,價值近三千萬元的豪華轎車陡然爆炸,一時間火焰熊熊,映紅了周邊沉默的門市。 “孫永慶先生向您致意。”大貓緩緩走過已經驚駭得失去了行動能力的蔣旭身邊,幽幽地丟下了一句話。 遠處,警笛聲突然鳴響,街角,幾個明顯早已埋伏在那里的媒體記者探頭探腦地鉆了出來。 芙蓉谷是瑞晴公司在閬苑市郊外設立的一個禁區,因為這里有一座變身槍手訓練營,變身槍手經過改造后,還要進行一系列的訓練,才能投入使用,瑞晴在祖星各地,這樣的訓練營還有許多。 作為保證總公司所需的變身槍手訓練營,這座訓練營無論從規模還是內部功能來說,與同名的其他訓練營大有不同,在這上面,蔣曉東曾經花費了巨大的心血。 不過,自從蔣旭決定終止變身槍手項目,這個訓練營也終于走到了盡頭。 最后一批30名變身槍手訓練后,這個營地便將關閉。 然而,午夜時,這里突然爆發了sao動,一些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變身闖了進來,把營地的變身槍手、教官、警衛,以及駐在營地里的醫療、廚衛等所有后勤人員殺了個干凈。 在營地各處點起大火之后,他們丟下滿地的尸體,又靜悄悄地離開了。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當方晉接了電話,緊急趕到醫院時,發現媒體已經把醫院圍得水泄不通,喬山明、錢柏、上官兄弟、周可都已經到了,看見方晉趕來,上官英向他做了一個手勢。 擠進醫院,方晉已經意識到,作為防衛組組長,自己居然是最后一個收到消息的,估計是這幫同僚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自己的不滿。 他知道,其他幾位對陳赫的遭遇都有些怨言,只不過礙于老板蔣旭,無法表現出來而已。 “你的保安特么的都是吃干飯的?”李如晦,瑞晴公司的總經理,一見方晉,兜頭就是一頓狠批。 方晉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給蔣旭安排的是日常的三人保衛小組,貼身兩個人,一個人駕車。當年蔣曉東在世的時候,哪怕和國興鬧得再僵,也從來沒有出過紕漏。 喬山明匆匆擠了過來,輕聲對李如晦耳語了幾句,李如晦面色大變,他緩緩轉過臉看向方晉。 “剛才在錦鱗湖里發現了鄧玥的尸體,方晉,作為防衛部門,公司遭到這么大的損失,你難辭其咎!”李如晦滿面怒意。 聽了這句話,方晉如遭雷擊,一邊的馮志文渾身抖得如打擺子一般,這顯然是國興的定點報復,它不可能把瑞晴一鍋端了,所以只能從上到下殺幾個人,意在殺雞儆猴。 國興的點選得很老辣,鄧玥是這次蔣旭上位的新貴,不是她就會是方晉或者馮志文,這就難保沒經歷過多少兇險的馮志文,不能不嚇得魂飛魄散了。 “明天老板遇襲的形象一定會見報,大家趕緊想想怎樣消除負面影響。”李如晦在手術室外,來回急促地走動著,活像一只被火燎著了尾巴的松鼠。 國興大廈三十一層,孫永慶和唐英攜手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腳下燈火輝煌的閬苑市。 “永慶,你送小佳走的手段是不是太激烈了一點?他剛剛丟了總經理的職務,又……”唐英語氣有些不滿。 “小英,還記得當年有一段時間,我們家里鬧蟑螂的事情嗎?”孫永慶淡淡地問道。 “怎么不知道?都煩死了,現在想起來還像一場噩夢。”唐英皺著眉頭。“我和你說小佳的事,你又扯到蟑螂上面,什么意思嘛?” “我當時只覺得有趣,正歡呢,看見蟑螂就捉了放在盒子里,然后問我們該怎么辦……”孫永慶沒有理睬唐英的不滿,接著往下說去。 “正好呢,最喜歡把正歡裝滿了蟑螂的盒子偷出去,找一個遠遠的地方,一把火燒掉,可正佳……”孫永慶轉頭看向唐英。 “喜歡把盒子里的蟑螂每次拿出一只來,用腳踩了玩,你知道,蟑螂不容易踩死的,但他不管,只是不斷地去踩,直到踩死了才會去選下一只。”孫永慶平淡地敘述著。 “小佳那時還是個孩子……”唐英的聲音大了起來。 “其實無論是在國興還是瑞晴,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就像是天降詛咒一般,父子相殘似乎是避免不了的命運。我想和你說的是,我不服這個詛咒,也不信這個命運。”孫永慶目光灼灼看向唐英。 “就像是一把雙刃劍,我能控制好,不代表小佳就能控制好,所以,我還不能退下來,小佳更需要控制他的躁動,只要不停地把蟑螂給他,他就會不斷地去踩,這樣我才有時間去做別的事情。” 孫永慶聲音越說越小,最后竟如耳語一般,唐英聽得毛骨悚然,不自禁靠緊了孫永慶,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感覺到一些溫暖。 房間外,小七的房門關得死死的,似乎里面的人正在沉眠。 第二天,各大媒體的頭版都是蔣旭被縫著嘴巴,大睜著驚恐雙眼的照片,瑞晴公關部緊急行動,將此事件定性為一場意外發生的劫案。 他們一方面控訴歹徒滅絕人性,一方面又向警方施加壓力,痛陳晴天國治安狀況惡化,一時間網絡、媒體一片喧囂。 蔣旭在病房里緊急布置,準備和國興放手大干一場,各組組員均已就位,國興上下多位重要人物,行蹤已被鎖定,就在此刻,一個神秘的電話,讓蔣旭的布置全部落空。 “郭先生,你知道……”蔣旭滿腹冤屈。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正好端端地和我通話嗎?丟點臉沒什么,孫永慶可是差點連命都丟了,讓他發泄一下,沒什么大不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和藹依舊,可蔣旭卻聽出了nongnong的威脅。 “我……我的副總,鄧……鄧玥也……”蔣旭結結巴巴地說著,似乎要證明自己這邊也是有人員傷亡的。 “不就是一個小丫頭嗎?聽說還丟了一個營地,死了一百來號人?怎么,就為了這些準備和國興開仗?我得提醒你,你可不是黑社會,不能由著性子來。” “孫永慶還是很克制的,否則就不是死你一個副總那么簡單了。如果你連自己都控制不了,我就必須得考慮瑞晴新的當家人選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冷了下來。 “可……公司損失這么大,我一點反應沒有,難以服眾啊!”蔣旭只感覺心里有一團火要爆炸開來。 “還要我教你怎么管理公司?過分了啊!”電話掛斷,蔣旭失魂落魄地坐到了病床上,他渾然忘了剛剛修補的嘴唇因為說話太多,正在隱隱作痛。 方晉一直站在床邊,對電話里頭的那位郭先生深感恐懼,他已經知道自己的防衛措施為什么會出問題。 蔣旭太自大了,他不喜歡被保鏢簇擁著,三個保鏢一個被他早早趕去了別墅,一個在他離開辦公室之前,就被趕下了樓。 防衛組已經在瑞晴的車庫里發現了這個保鏢以及替蔣旭開車的另一個保鏢的尸體。 如果三個人都在,會怎么樣?方晉后怕的發現,結果恐怕也不會兩樣,他不禁想起陳赫過去經常被手下抱怨心血來潮的種種舉動。 突然性的突襲防衛安排,突然性的增派人手,突然改變老板的行動習慣,不僅要求蔣曉東必須住在瑞晴大廈,陳赫還對老板的行動進行了太多的干涉。 相比陳赫,自己好像除了迎合蔣旭,真的在工作上沒有任何亮點。 看來,自己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啊。方晉這樣想著,除掉陳赫的念頭頓時變得強烈了。 “不用自責,這件事怪我。”蔣旭黯然對方晉說道。“以后,我就住在瑞晴大廈吧,把我別墅的人也接過來。” “老板,別……別墅的人,已經……”方晉結結巴巴的,只覺得愧悔無比,他的淚水突然奪眶而出,抽泣著跪倒在地。 蔣旭愣愣地轉過頭來,像是不認識似的盯著方晉,一雙手死死地捏著床單,像是要把床單絞出水來一般。 經過兩個星期外松內緊的臨戰狀態,趙元終于向孫永慶報告,對瑞晴的首輪攻擊行動基本告一段落,瑞晴的反應出奇低調,應該不會再醞釀什么強大的報復措施。 孫永慶毫不意外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原因是什么,不過他并不想告訴面前的趙元,總之以后的反擊就要看生意的表現了,他絕不會因為殺了對方幾個人就輕易放過了瑞晴。 不過畢竟大家都是生意人,在商言商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正佳最近怎么樣?”孫永慶像是閑聊似得問道。 孫正佳正在新月市的工地上,他特意從酒店里搬了出來,住在工地的一間簡易房里,各處都已經開始了施工,孫正佳站在工地的一個土坡上,環視著工地,想象著自己的父親會怎樣逃脫獵殺。 一萬畝,比瑞晴的大了一倍,那么大的年紀,夠你跑的。孫正佳臉上浮現出興奮的笑意,連帶著他臉上的紅掌印也益發的清晰了。 孫正佳離開閬苑市時,被老爸孫永慶狠狠扇了一個耳光,到了新月市掌印依舊未消,孫正佳干脆叫醫生用了一點藥,將這掌印在臉上保存了下來。 你別說,這玩意還挺有效果的,那些工人們見著掌印,一個個的比挨了自己痛罵還要老實得多,真正稀奇古怪。 “孫正佳,你最近的表現可不叫人滿意哦?”電話里又傳來了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 “有屁就放,沒話就滾,勞資現在沒心情理你。”孫正佳罵罵咧咧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的表現繼續如此糟糕,我們可能會改變考察的對象,你別忘了,你父親的接班人可不止你一個哦。” 電話那頭的聲音并未因為孫正佳的態度有任何改變,依舊按照自己的路數威脅著孫正佳。 “你特么要改就趕緊,勞資現在對什么國興當家人一點興趣都沒有,特么的白送給勞資都不要!”孫正佳驀地破口大罵起來。 電話里陰笑了幾嗓子,再也沒了聲音。 孫正佳四下打量著工地,突然大笑了起來,孫正歡,你特么敢和我斗?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滑稽的事情,笑得忍不住彎下了腰。 “我找趙元。”梁鴻運來到了國興大廈一樓,他一邊打量著富麗堂皇的大廈一樓陳設,一邊和大廈負責接待的小姑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