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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這架勢,邊雨就已經知道馮壽在想些什么。 “邊博士,你知道應該怎么做,把他放到實驗室中,”馮壽抬抬下巴示意著那個孩子說,“快點回來,別?;?,反正今天總會發生一次爆炸,要么是這個孩子,要么是方處長的腦袋。就看你怎么選了?!?/br> 馮壽只說到這里,便瞇起眼睛來得意地看著邊雨笑,邊雨看了看方皓辰,又看了看懷中熟睡的孩子,狠狠地瞪了馮壽一眼,轉過身徑直走進研究樓,那一切的開端之地,亦是終焉之所。 夜色之下的老基地,漆黑如同鬼魅。馮壽拉著方皓辰一路摸索著走進儀器室,二十多年前的儀器室與現在完全不同,每一樣儀器設備都顯得莊嚴而沉悶,連四號樓最龐大的儀器也與這里的不能相比。從地面到墻壁上架滿了電纜,那些電纜粗的有合抱之圍,細的也至少有如成年人胳膊一般,匍匐在地面上,被金屬制成的鐵環攏在一起,像一根根大地的血管,又分散開來,連接著四架兩層樓高的鋼鐵之物,它們聳立在儀器室的兩側,如同201的兩片肺葉。 說起來有些難以想象,二十多年前的201,竟然能建造出這樣的設備,稱之為奇跡也不為過。 可馮壽對此等儀器卻全然不感冒,他只是把方皓辰粗暴地推到cao控臺旁邊的椅子上,從腰里掏出一副手銬,將方皓辰扣在了那上面。 扣好后,馮壽將儀器室里的蠟燭全都點亮,又舉著一根蠟燭回來。很奇怪,上一次和邊雨在一起的時候,明明只有幾點燭光,方皓辰覺得那小小的燭光如此朦朧如此溫馨,現在,那樣大的燭火映在馮壽臉上,卻只顯得那張臉陰森恐怖至極。 馮壽舉著蠟燭走到儀器中間的墻壁上,那里有扇半個人臉大小的窗戶,看上去像焚尸爐上的窺視窗,馮壽湊近那扇窗戶,笑了起來,燭火從下方照過去,在他的臉上留下一道道陰影。 “方處長,你真是欠邊博士一條命?!瘪T壽看著小窗戶里,邊雨將孩子放在實驗臺上說,“我走了之后,你們得好好過過日子啊,這看起來,邊博士對你還挺真心的?!?/br> “我們走得了嗎?”方皓辰問。 “為什么走不了?”馮壽坐過來,“我當然會履行約定了。只要實驗成功,我拿了數據立刻就走,不會動你們兩個一分一毫?!?/br> “你什么都不會拿走的。”方皓辰打斷了馮壽的話。 馮壽笑了:“嘴還挺硬,你可別辜負邊博士一片好心?!?/br> 方皓辰并沒有再說話,馮壽也是一副看小孩子一樣的表情嘲笑著方皓辰幼稚的執著。 這時邊雨回來了,他進來時,先是看了一眼被銬在椅子上的方皓辰,又看了看站在旁邊的馮壽。 “都弄好了?”馮壽明知故問。 邊雨頓了一頓,回答說:“就在實驗臺上,不放心你可以去檢查?!?/br> “不必了。”馮壽笑著說,“我都看到了,在那一扇小窗里。你還不知道吧。”他說著指向儀器室中那一扇小窗。 邊雨看上去確實不知道,他微微一愣,什么都沒有說,可方皓辰竟然感覺自己在邊雨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絲喜悅,是他的錯覺嗎? 邊雨嗯了一聲,走到cao作臺前:“那就開始吧?!?/br> 接著他打開cao作臺上的蓋子,蓋子上并未有多少浮灰,像是不久前剛有人來過。 他把手放在cao作臺上,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每一分都滿含著研究員無限的心血,還有人類從未屈服的智慧,那是前輩留給他的贈禮。 邊雨深吸一口氣,對第一模塊開始了核對和校正,他一邊調整,一邊按照馮壽的要求,匯報著所有的數據,而馮壽則坐在方皓辰旁邊的桌前,拿著鉛筆,快速在記事本上記下這些最為珍貴的數據。 “模塊一,坐標序號AR409862,定位核驗,核驗完畢,逆位270?!?/br> “模塊二,編碼一組,數字編碼16458608,51762865……” 隨著一個又一個模塊被校對和驗證,儀器室中閃爍的儀器指示燈越來越多,那些上了年紀的奇跡也一個接著一個發出“嗡嗡”的蜂鳴聲,仿若教堂中的管風琴,奏響了一曲飛入天堂的圣歌。 整個過程持續了有兩個多小時,直到全部的儀器指示燈都亮了起來,邊雨轉了轉脖子,叼著一根未點燃的煙,雖然儀器室沒有通向外面的窗戶,但邊雨想,此時在研究樓外一定會有一陣風吹過,盡情搖動著山林間那脆弱不堪的樹葉。 馮壽也伸了個懶腰,他也從兜里摸出煙來,但是他的煙全被水給浸濕了,咬上去口感怪得要命,馮壽啐了一口,坐在桌邊,百無聊賴地踢開桌柜門,歪著頭用腳在里面翻著。 忽然,馮壽叫了一聲:“哎喲,洋玩意?!?/br> 是一臺收音機。 “竟然還有這個?”馮壽彎腰把那臺收音機拿了上來,打開蓋子,從里面拿出一盤磁帶,這磁帶大約是錄制的,白色的貼紙上什么都沒寫。 “不會還有什么意外收獲吧?”馮壽笑著問。 他歪了下頭,把磁帶放進收音機中,連上電,按下開關。 先是“咔嗒”一聲,是錄音鍵按下的聲音。 馮壽滿懷期待地聽著,卻沒想到,其中響起的不是研究者的自述,不是會議的錄音,也不是什么人員的對話,而是……一首歌。 歌聲輕輕蕩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