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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雨把笑容收斂了半分:“怎么?和我扯上關系,怕壞了你的名聲?” 方皓辰欲言又止。他回身關上辦公室的門,走到邊雨辦公桌前,結果剛要說話,就看邊雨桌上放著一份寫了一半的《申請書》。 “你在寫什么?”方皓辰歪著頭看過去。 “沒什么。”邊雨說著就要把《申請書》蓋起來。 方皓辰伸手攔了一下,精明的眼睛一掃就把《申請書》的內容看了大半,這一看可好,剛剛平息下去的火氣又起來了:“誰讓你寫的?” “處里讓寫的。”既然方皓辰都看到了,邊雨也沒辦法,只得實說,“說其他的事情暫且先調查,讓我寫申請,定期去精神科把病看了。” “精神科?看病?看什么病?你同意了?”方皓辰簡直不敢相信,他還記得當初邊雨就是因為袁佑兵說他有病才賭氣來的201,“你怎么會寫這種東西?!” 邊雨卻一臉無所謂:“現在這情況也是我自己鬧的,不寫這東西說不定又要有麻煩。” 邊雨說著竟然還沖著方皓辰笑了下:“要是去看個病就能做實驗,那就看唄。” “看什么看!你有什么病?!我看他們才有病!”方皓辰一把扯過那份《申請書》,三兩下撕碎直接扔到垃圾桶里。 邊雨就那么坐著看著方皓辰難得的發作,等他把《申請書》都扔了,才不緊不慢地問:“你生什么氣?”那樣子好像自己是個局外人。 “我生什么氣?我氣你這么個聰明人怎么辦傻事!”方皓辰問,“你知不知道去了精神科每周都要被問話,還要吃那些不靠譜的藥?” “我知道啊。”邊雨平靜地說,“又不是沒有看過,以前還差點被送去做電擊治療了。” 一聽這個,方皓辰腦子“嗡”的一聲就跟讓人打了一樣,連著剛剛那些火氣全消了。他忽然覺得自己剛剛不應該發脾氣,明明受傷害的人是邊雨,卻反過來要安慰他。 方皓辰拽著凳子,坐在邊雨旁邊,弓著身子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你知道還去?” “我之前不是說了要幫你。” 方皓辰有些驚訝地抬起頭,有好一會兒他都沒有作聲,只是坐在那里看著邊雨。邊雨的手還握著那支鋼筆,那支曾經寫下了令方皓辰贊嘆的演算過程,如今也寫下去“看病”的申請的鋼筆,那支鋼筆一閃一閃地映著窗外的陽光。邊雨的辦公室一片寂靜,一般來說像他這樣的博士都會至少安排一個助手,然而邊雨卻沒有,沒有人愿意來做他的助手,僅僅是因為他所謂的“作風”問題。 位于數學樓最里側的辦公室甚至都聽不到外面的聲響,沒有人的吵鬧,沒有鳥的鳴叫,數研處的會議聲和算珠噼里啪啦的聲響都聽不到,只有他們兩個。 如果方皓辰沒有來,那就只有邊雨一人,在201里,在這片山林之中,甚至在這個他離開了許久的故土上,很久以來,陪伴著他的,只有他夭折的理想。 “走,跟我走。” “去哪?” “去我那兒。”方皓辰說,“我辦公室大,你把特別小組設在那,做什么也方便。” 方皓辰這樣說,邊雨轉了轉眼睛:“我不去。” “為什么?” “我住得太遠,上班不方便。” 方皓辰一想也是:“那搬到我們那里去。” 邊雨問:“你不怕這樣別人更說三道四了?” 方皓辰回:“我們坦坦蕩蕩,有什么可說的?” 坦坦蕩蕩? 邊雨一滯,而后忍不住笑了:“方處長,你還真是我的冷卻水。” 第19章 第四號樓 保衛處的調查,比想象中結束得要快,方皓辰當然不會相信這次調查保衛處會草草了事,別說是邊雨了,連田駿男都被調查過一次。明面上說是品格調查,然后方皓辰很清楚,201是在抓老鼠。 而邊雨的調查結束的這么早,只有一種可能,就是早在邊雨投入工作之前,針對邊雨的調查工作就已經開始了,不,應該更早,甚至是在他們來到201之前。 不過那些事就交給袁佑兵去cao心吧。 方皓辰更關心現在的情況,邊雨在調查期間搬到了他辦公室樓下,宿舍也搬到了他對門,每天早上只要方皓辰的門一開,不出兩秒邊雨那邊的門絕對會開,接著出現在方皓辰面前的必定是打理精致的邊雨,用十分紳士而柔和的語氣問他“早上好”“要一起吃飯嗎?” 上午十點左右,方皓辰的助手陳連取回了儀器使用申請,方皓辰和邊雨就帶著特別小組暫時的幾個人員一起到了四號樓。 四號樓的位置比數研處和物研處都要深,如果說物研處和數研處只是201神秘的外殼,那四號樓則是揭開這層面紗之后,201那莊嚴、威儀和不可觸碰、不可侵犯的內核。 一行人抵達四號樓時,正好有一架直升飛機離開,呼嘯著的強力風旋差點讓邊雨站不穩,方皓辰也退后了一步,和邊雨并排站著,也不知是不是借了方皓辰的力,邊雨覺得身形都穩了許多。 直升飛機離開后,腦子好不容易從隆隆聲中恢復過來的邊雨,又聽到了一種低沉而渾厚的嗡嗡聲,那嗡嗡的聲音綿長不絕,仿佛垂垂老矣的山神調動全身力氣發出呼吸聲,構筑成了整個201的背景音。 四號樓警衛檢查了幾人的證件和申請文件,并單獨詢問了方皓辰口令后,終于打開了沉重的鐵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