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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皓辰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在保衛處是知道的,像方皓辰這樣保密級別的科研工作者,境外的一些反動勢力,對他的處理方式有兩種,要么是腐化,要么是謀殺。 袁佑兵看過資料,某國的核物理學家被刺殺,直接拖后了這個國家至少五到十年的核物理研究。 盯著映在天花板上如鬼魅般搖曳的樹影,袁佑兵忽然想到他的師父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在201這樣的機構工作,隱姓埋名不只是對國家的保護,更是對你個人的保護,我們從事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工作之一,尤其是對于保衛處來說,每一個任務,都可能是最后一個。 袁佑兵買的票是第二天下午的,臨行前,袁佑兵提出他要去找陸永安打個招呼。這是袁佑兵的工作范疇,方皓辰自然不能拒絕。在找研究人員上,袁佑兵要聽方皓辰的,但是在保衛工作上,方皓辰卻要聽袁佑兵的。 于是一大早,兩人收拾好東西,袁佑兵往陸永安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確定人在之后,拉著方皓辰,兩個人就去了數學研究所的大樓。 方皓辰還是第一次來數學研究所主樓,從外觀上看,這里與201的風格差異不大,只不過201的建設和裝修都是民兵來做,要比這邊看著更簡單利落些。 邊雨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的? 方皓辰不禁想,可他馬上撇下了這個念頭,他不應該再想邊雨了。 見到方皓辰和袁佑兵來了,陸永安沒有任何異樣,他站起身來,堆著笑說:“方處長這就要走啊?” “嗯。”方皓辰不提昨晚上的事,回答:“既然邊雨不想走,再待下去也沒有意義。” “唉。”說到這里陸永安重重地嘆了口氣,對于方皓辰沒有帶人回去201,他也很是遺憾,“太可惜了。”陸永安想說怎么偏偏就是邊雨呢,可轉念一想在外人面前對自己的助手說三道四也不太合適,便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然而方皓辰對這句“可惜”卻會錯了意,他點點頭說:“確實很可惜。我本來以為他會來201的。” 袁佑兵一邊打量著陸永安的辦公室,一邊說:“你想得太好了。人家從頭到尾就沒說過要來201。” “也不一定。”方皓辰回,聽到袁佑兵這句話,方皓辰就知道袁佑兵想做什么,于是兩人心照不宣極為默契地配合著拖延時間。 方皓辰問:“他昨天唱的什么歌你沒聽到嗎?” “啊?什么歌?”袁佑兵想起昨天的事,有點磕磕巴巴地答,“俄、俄文歌?” 方皓辰撇了下嘴,說:“他唱的是《山楂樹》。” 袁佑兵咋舌,方皓辰繼續說:“俄文版的《山楂樹》講的是一個姑娘在兩個青年之間難以抉擇。邊雨唱這首歌,我原以為他對201至少是有意向的。” “哎呀。”袁佑兵半真半假地勸,“既然他不想去,咱也不能強迫人家對不?” 他看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異樣,走到方皓辰身邊:“他不去也挺好,邊雨這種人自控力太弱,他不適合201這種紀律性很強的單位。” 袁佑兵說到這帶了點個人情緒:“他這個人,不說別的,單說他這個病,去了201指不定掀起什么風浪來。” “我什么病啊?” 幾個人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了一跳,驚訝回頭,發現邊雨竟然正站在門外,他看著袁佑兵,又打量了一眼方皓辰,走進屋里來,將一份報告放在陸永安桌子上,看起來也是碰巧有事情,才撞見了他們。 “哦,邊雨。”陸永安一看,趕緊圓場,“方處長和袁同志馬上要走了,跟他們道個別吧。” 邊雨先是看了一眼方皓辰,低著聲音念叨:”這么快就走?我還以為你要不到人就不走了呢。” 緊接著又盯著袁佑兵,表情看上去相當嚴肅,“你剛才說我有什么病?”邊雨質問道。 被當事人撞見,袁佑兵有些尷尬,他低著頭不太敢看邊雨,可嘴還是硬:“就……就那病。” “你呢?”邊雨又看向方皓辰,那眼神里有點說不出來的東西,不是憤怒,倒像是渴望,一種對于理解的渴望,“你也覺得我有病?” 方皓辰是知道邊雨有病的,畢竟這是事實。 可看著邊雨這樣子,方皓辰竟然說不出話來,他垂下眼睛,有些緊張地轉了轉手表:“看完了嗎?那走吧。”他對袁佑兵說,“時間來不及了。” “好。”袁佑兵點點頭,巴不得趕快離開這尷尬的處境。 “等等!”在他們離開之前,邊雨卻突然叫住了兩人,他頓了頓,視線久久停在方皓辰的背影上,最后終于說,“我跟你們去201。” 他這話一出,袁佑兵懊惱地揉著頭,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兩個巴掌,功虧一簣,功虧一簣啊! 方皓辰簡直不敢相信,他無論如何都要走了的關頭,邊雨竟然就這么同意了? “真的?”方皓辰問,看得出來他甚至想馬上過來抓住邊雨的手,然而邊雨稍稍后退了一步。 “但是我有三個要求。”邊雨的態度冷靜到冷淡。 “第一,我可以去201,但是我想走你們隨時要放我走。”邊雨說,“既然你們做的是理論研究,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不過分。”方皓辰一口答應,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只不過假如你要離開,需要遵守保密規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