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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云川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抹驚訝,看向那窗外小跑著過來的大宮女,聽著對方打開門的聲響,又眼看著她手腳麻利地過來關了這扇窗戶。 “是我錯了,jiejie莫怪。”紀云川這聲jiejie也沒叫錯,不說明珠、明環二人本就比他大兩歲,這太子跟前的大宮女本身便比旁的宮人尊貴些,他一個待罪之身的庶人這般喊倒還有些太過套近乎了。 不過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明珠也將他當做了自己人,只明環還生分一些,但明環生性如此,紀云川倒也沒覺得有什么。 紀云川也是性子冷的人,若對方對他好一些,他才會稍微不那么冷一些。若對方也那般冷,那他們便是冷冬之中對望的兩塊冰,誰也化不了誰。 明珠見紀云川這般說,到了嘴邊那怪罪的話也說不出口,嘆了口氣便催促他趕緊換身暖和衣袍跟她出去。 “可是殿下召見?”紀云川聽說出去便明白沒什么好事,想是太醫那邊已經將他身子養得還算不錯的消息告訴了紀羽,而紀羽剛好今日將一切都忙得只剩夜里的除夕宴,這般時候便想起尚未懲治的紀云川來了。 “是,你到時候說話仔細些,殿下雖對外狠厲,但對咱們東宮自己人總歸是寬和的,你千萬別惹他生氣,想來不會太為難你。”明珠將紀云川當做是東宮自己人,焉知紀羽是把他當仇人的。 仇人,又怎么能跟自己人一樣呢? 紀云川自嘲地笑笑,卻也沒對明珠說什么。 說到底明珠也是東宮的人,他眼中的紀羽與明珠眼中的紀羽并不相同,他說的明珠想也是很難明白的,且明珠一個東宮的大宮女,知道了又能怎么樣呢。 何況一些事情還是知道得少一些的好。 紀云川穿戴整齊被明珠引到了正殿外,正殿的門在他面前打開,明珠在外邊停住腳步,明顯是紀羽吩咐了只叫他一個人進去。 他也沒覺得有什么,這是紀羽做事的風格。 他只是抬眸朝正殿內坐著的人看去,看著對方那玉冠下俊朗容顏,想當初自己也是仰慕過這人的。 誰能想到……罷了,曾經只是曾經,不宜多思,多思易憂思,到頭來便是他獨自困于憂思之中。 至于紀羽,想只會笑他,笑他也配仰慕自己罷了。 紀云川收拾好心情往前走去,一步步朝紀羽跟前走,按著庶人見太子的禮節跪下行禮。 “還當你會不肯跪下,看來你這硬骨頭也不過如此。”紀羽俯視著紀云川,只說這話,不叫他起來。 “草民是骨頭硬,不是蠢。”紀云川垂眸看著地上那外邦進貢的外族紋樣的地毯,淡淡說出這話來。 而紀羽安靜了一會,紀云川低著頭也瞧不清對方的神情,只在安靜一瞬之后聽見對方站起身往這邊走來的聲音。 看來明珠的勸告沒起到什么作用,紀云川還是惹惱了紀羽。 他突然就想到這個,隨后只在心底自嘲地笑。 第5章 除夕(一) 殿內安靜得可怕,距離紀羽朝他走來又叫人拿來一套與宮女相同樣式的衣裙已經過去了小一會。 那套較之宮女穿的還要艷麗許多的衣裙被扔在紀云川身前不過半步的距離,可紀云川卻半點都不想朝那衣裙看去。 他覺得紀羽是在羞辱自己。 不是用女子衣裙,而是讓他一個男子扮成宮女模樣,甚至當做是一名宮女。 還用這樣顯眼的顏色,只要被帶在紀羽身邊出門去,所有人都會注意到紀羽身邊多了一位穿了艷麗衣裙的高挑男子,與宮女一般樣式卻更加艷麗。 而穿著艷麗衣裙的男子還生了一張已廢三皇子的臉,到時候宮里會如何傳言?盛京會如何傳言? 底下人最愛的傳言無非就是宮闈艷事,而一個宮女打扮卻更為艷麗的男子出現在紀羽身旁,會被如何傳言甚至不用去細想。 他們會說紀羽睡了他,會說他以這張臉、這身體魅惑了紀羽。 從此孌寵二字便只會黏在他身上再也脫不開,甚至會被寫進史書里。 說皇上曾經寵妃的兒子是太子的孌寵,只會以色侍君,侍奉這位未來的君主。 即便他從未這般做,更從未想過做這樣的事。 “怎么?不愿意做孤的第三位大宮女?”紀羽走到紀云川身旁居高臨下地看他,壓著他的腦袋逼他去看那地上的衣裙。 那石榴紅蓮花紋織金齊胸裙與那艷紅肚兜都紅得刺眼,即便肚兜外邊還要穿銀絲內衫,即便石榴紅蓮花紋織金齊胸裙外還要罩一件墨綠衫,最外邊還有一件象牙白蓮花紋羅褙子。 可他心底還是十二分的不愿意。 “你做大宮女,你有自個的屋子,更能做些輕松的活兒。孤這般對你,你能有什么不愿意的?難道你愿意做屋外邊的雜役宮女嗎?”紀羽說著這話,越說越覺得自己這般對待紀云川是極大的恩賜,甚至覺得紀云川應該感恩戴德。 可紀云川只覺得渾身發寒,他用盡力氣掙脫紀羽的手,掀起眼皮冷眼看向對方。 久久不語之后只一聲冷笑,他說:“你不如殺了我。” 殺了紀云川? 紀羽眉頭微挑看向紀云川,竟是氣笑了。 “云川,孤可沒問你愿不愿意。當初也是你說只要父皇同意,便愿意給我當奴隸的。”紀羽冷笑著挑起紀云川的下巴,看著對方那張貌若西施的臉與那瘦弱身子,眼底忽的暗了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