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顧琤說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太過深刻，似乎要將他一筆一筆描進心里。

    停了許久，才轉(zhuǎn)過身，然而剛走了兩步，卻又停了下來，猶疑著問道:“如果……”

    他說著笑了一下，似乎在掩飾著自己的情緒，“我是說如果，這次手術(shù)成功的話，我們能……重新開始嗎？”

    說到這兒，似乎又覺得不合適，于是連忙補充道:“我的意思是，重新追你。晏晏，我能重新追你嗎？”

    重新？

    晏欽抬眸看向不遠處的人，今日的陽光很好，透過一旁透明的玻璃窗照了進來，映在了他的身上，就像帶著光。

    有一瞬間，似乎又回到他十二歲那年被戲弄羞辱的走廊。

    顧琤也是這樣踏光而來，替他解了圍，從此成了他很多年的念想。

    如今，他竟也成了顧琤的。

    那條他一個人握了許久的線，終于成了雙。

    他也不知道經(jīng)過這么多年的消磨，對于他還殘存著多少愛意。

    但還是能從心底清楚地聽見，他希望顧琤平安。

    如果他的回答可能成為顧琤向生岸掙扎的勇氣，那么一句話而已，他何須吝嗇呢。

    于是晏欽沖著他點了點頭，回了句，“好。”

    顧琤見狀，笑了起來，眼底有淡淡的紅暈開。

    還沒等晏欽看清，他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著手術(shù)室走去。

    寬大的病號服將他的背影襯得更加消瘦，窗外的陽光落在梧桐樹的枝椏上，照射出一地斑駁的碎影。

    顧琤則踏著那一地碎影不斷遠去。

    不知怎么，晏欽心里突然一空，抬步跟了上去。

    然而最終還是在手術(shù)室門前停下。

    大門合上，手術(shù)中三個紅字瞬間亮起。

    晏欽愣了一下，轉(zhuǎn)身走到一旁的長椅上坐下。

    手術(shù)開始了。

    晏欽不知道顧琤收購了顧家后是如何安排的他的家人？

    反正至今那些人一個都沒見到，只有他的助理中途匆匆趕了過來，擔(dān)心地問了他的情況。

    “剛剛突然有急事，顧總不在，我只能代為處理，所以來晚了，顧總已經(jīng)進去了嗎？”

    “嗯。”晏欽淡淡應(yīng)道。

    “他的狀態(tài)還好嗎？”助理繼續(xù)追問道。

    晏欽回想了剛才顧琤的模樣，還挺不錯的，于是回了個，“好。”

    助理在他旁邊坐下，擔(dān)心地看了他一眼，“小晏總，您沒事兒吧？”

    晏欽聞言轉(zhuǎn)頭看向他，反問道:“我有什么事兒？做手術(shù)的又不是我。”

    “沒事兒就好，只是覺得你有點怪怪的。”

    助理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也沒再繼續(xù)問下去，而是坐在一旁和他一起等著。

    然而晏欽卻又突然開了口，“他為什么會復(fù)發(fā)？”

    助理訕訕地笑了笑，“也沒為什么，肝癌這個病復(fù)發(fā)幾率本來就挺高的。”

    “是嗎？”晏欽轉(zhuǎn)頭看向他，“沒別的原因？”

    助理似乎抵擋不住晏欽的目光，被他看得撇過頭去，“是啊，能有什么原因呢？”

    “林助理。”晏欽道，“和我說實話，我不想手術(shù)完他剛醒，就拿這個問題去問他。”

    助理聞言嘆了口氣，手指不住扣著椅面，許久才轉(zhuǎn)過身看向他，“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之前原本都好了，但這段時間顧用一直忙著并購顧氏的事，商場上的事兒免不了喝酒，加上壓力大，他又抽煙熬夜，最后就復(fù)發(fā)了。”

    “他為什么非要執(zhí)著于顧氏？還這么著急？”晏欽不解道。

    “因為他想要老顧總和夫人給您道歉，您也知道他們倆的為人，如果沒有外部施壓，他們肯定不會低頭。至于為什么這么著急……”

    助理說到這兒嘆了口氣，“他復(fù)發(fā)早就查出來了，但遲遲不肯手術(shù)，只愿意接受保守治療，因為他這是復(fù)發(fā)，手術(shù)成功的幾率沒那么高，他怕醒不過來了，所以想把一切都處理好。”

    至于他要處理的是什么，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晏欽聽完，半晌都沒有說話。

    好看的喉結(jié)不住滾動，許久才吐出一句，“傻死了。”

    “嗯？”助理不解地發(fā)出一句疑問。

    然后就聽晏欽說道:“他們那樣的人哪里會真心悔改，道歉不過是敷衍罷了，為了這樣不值錢的歉意，值得嗎？”

    “我也覺得不值。”助理附和道，“可是顧總執(zhí)意要做，不管他們會不會悔改，但一定要讓他們?yōu)樽鲥e的事付出代價。”

    晏欽抬頭看向依舊緊閉著的手術(shù)室的門。

    沒再說話。

    窗外的陽光一點點退去，天色由有明變暗，黃昏的暮色還沒來得及交替，便被走廊上一排排明亮的白熾燈所代替。

    手術(shù)室里依舊毫無動靜。

    助理看了一眼手表，問道:“小晏總，你餓嗎？我去買些吃的。”

    晏欽搖了搖頭，回道:“你吃吧。”

    “我不餓，只是擔(dān)心你餓壞了身體。”

    “沒事兒。”晏欽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手術(shù)室，“再等等吧。”

    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

    晏欽沒學(xué)過醫(yī)，但還是能感覺到這手術(shù)時間有些過于長了。

    他之前再網(wǎng)上看到過，較為簡單的局部肝臟切除手術(shù)，可能只需2-3小時，而比較復(fù)雜的肝臟切除手術(shù)，也只需要5-6個小時。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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