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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作者:祁十二 第70節(jié)

    第62章 父母心

    蔚羌搬回了自己的房子里,沈聽瀾父母沒有認同他之前,繼續(xù)住下去心里會不舒服。

    他帶去的行李都沒拿回來,只捎上了雪球。一開始愁悶的時候雪球還愿意給他抱一抱,后來估計嫌他總哼哼唧唧拉著臉,很快甩著尾巴跑到客廳自己玩去了。

    “遙遙,你爸馬上到了,到時我們再想想辦法。”蔚mama坐在一旁,擔心地看著蔚羌。正巧受到朋友邀約,前幾日蔚爸爸去了外地,因盛情難卻,歸期一延再延。去給蔚羌送餃子時她注意到兒子情緒不太對,細細一問才知緣由。蔚mama守著越顯浮躁的蔚羌,生怕他一時想不開,把自己憋出什么病來。

    沈聽瀾和他已經(jīng)兩天未見,今日就是除夕。除了前天晚上發(fā)了條交給我和晚安的消息外,從昨日到現(xiàn)在毫無音訊。

    “媽。”蔚羌叫了她一聲,嗓音干澀,眼底的黑眼圈也很明顯。缺乏睡眠讓他一向黑白分明的眼珠中布滿了紅血絲,但他一扭頭看見自己母親的表情,還是扯出了一點笑意,“您別擔心,我就是有點失眠了。”

    蔚mama嘆一口氣,伸手抱了抱他,“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點。”

    “想吃陽春面。”蔚羌知道現(xiàn)在怎樣能讓她高興,于是乖乖地回答。

    “好,你先閉眼歇會兒。”蔚mama起身往臥室外走,邊走邊說:“剛剛?cè)タ戳耍氵@邊廚房倒是收拾的挺干凈,平常沒少麻煩小沈吧?哎,你這孩子……”

    聲音逐漸遠去,蔚羌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沈聽瀾仍然沒有回音。

    他翻來覆去,也沒有胃口,心里空空蕩蕩的,那種不妙的感覺怎么樣都揮之不去。

    不行。

    蔚羌爬起來洗了把臉。

    他再也坐不住了,他得去找沈聽瀾。

    這種事去讓對方一個人努力,那他不就是孬種嗎?

    ……

    沈聽瀾站在一片狼藉的書房門口,里面煙霧繚繞,沈父退出江湖后便在封曼舒的要求下戒了煙,追崇養(yǎng)生之道這么些年,身上的煙味早就散了。

    “你覺得我需要心理醫(yī)生?”

    他眼底的疲憊清晰可見,一夜間胡渣也冒出了頭,對站在窗前不停打電話的父親報以冷笑。

    收走手機充電器這種幼稚的事情,他還真沒想過他父親能做得出來。

    “這不是病是什么?”沈父一摔手上層疊的白紙——那是他一晚上整理出來的,亂七八糟的未婚女子資料,“你好好看看,選一個出來,過完年就結(jié)婚。”

    沈聽瀾撿起一張,上面的女性年齡比他還要大上幾歲。到這種時候,還真是什么都顧不上了。之前口口聲聲說不管他的婚姻事,現(xiàn)在就出爾反爾。

    “讓別人家辛苦養(yǎng)大的女兒去和一個同性戀結(jié)婚,這種事也只有你能想得出來。”沈聽瀾轉(zhuǎn)身要走,手機昨晚耗光了最后的電量,他得去找蔚羌說一聲,省得人擔驚受怕。

    “回來!”沈父氣紅了眼,“你要去見蔚家那小子?原先怎么沒看你有這個毛病,是不是他帶壞的你!早知道現(xiàn)在這樣,當初就不該讓他和沈念筠見面!”

    “當初說他不像傳聞一樣的是你,現(xiàn)在背著他說壞話的也是你。”這么長時間消耗下來,沈聽瀾耐心全無。他側(cè)過臉冷冷地看了身后男人一眼,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

    沈念筠在昨天才接到封曼舒的消息,她雖然一早匆匆趕回來,但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聽父親和兄長一直在爭論,到現(xiàn)在好不容易聲音小了些,她才鼓起勇氣上樓,正好瞧到沈聽瀾推門而出,而跟在他后方的父親像是氣急敗壞,手里拿著拐棍就要往人身上揍,被沈聽瀾用胳膊擋了一下。

    “嘣”的一聲悶響,聽上去就rou疼。這一聲動靜讓她嚇了一跳,差點呼吸都停在了這劍拔弩張的一刻。

    印象里父親雖然一直嚴苛,但從未真動過家伙,這般動真格的勃然大怒也是頭一回。

    就連她小學作弊抄了同桌的數(shù)學卷,導(dǎo)致考了二十多分被叫家長時,父親也只是板著臉打了幾下她的手心,這已經(jīng)是印象里最難忘的回憶了。

    眼看父親還要繼續(xù)動手,沈念筠一咬牙,伸著手臂就攔在了她哥身前,沈父兇狠的視線也立馬轉(zhuǎn)到她的身上。

    接收到死亡視線,這是種特別恐怖的感覺。

    嗚嗚嗚。

    別說了,她都做到這份上了,事后她哥再不給她漲工資那簡直就不是人了。

    “沈念筠,你讓開,這里沒你的事。”沈父想把她撥走。

    “怎、怎么就沒我的事了,有我的事!”沈念筠支支吾吾,梗著脖子:“反正,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爸你、你這就是不對的!”

    沈父怒道:“他倆那也配叫婚?國家都不承認那就不算數(shù),就是他們心理有問題!男人和男人怎么在一起?從古至今都是陰陽相調(diào),這也是道教的道理!你讓開,我這火氣一來連你一起揍!我看就是之前少教育你了,連你思想都歪了!”

    “好了,你聲音再大些鄰居都要來看笑話了。”封曼舒揉著眉心隨著沈念筠從樓下上來。她昨晚也沒休息好,現(xiàn)在聽丈夫聲音這么大頭更疼了。

    沈父站停在那兒,有些不敢置信。

    他沒想到妻子并未和自己一邊,而是寒著臉擼起兒子的袖子,然后不悅地望過來:“差不多算了,和孩子們好好談?wù)劇4筮^年的把兒子打進醫(yī)院你就高興了?解氣了?昨天傷了蔚羌,今天又給聽瀾來一棍子,是不是我多說幾句,你也要給我吃個教訓(xùn)?”

    沈聽瀾望向身側(cè)的母親,她比自己矮了很多。雖然此時她護著兒女,但他卻能清楚地看見,她的傷心與失望化成了一片揮散不去的nongnong哀愁凝在眉間,那種隱忍的神色重重地壓在他的胸口——蔚羌的mama當時也是這種表情嗎?

    “哈?我爸還打蔚羌了?”沈念筠瞪圓了眼,小小聲和封曼舒說:“蔚羌又不是他兒子,這怎么打得下手的?蔚羌爸媽會不會找上門來啊。是打我哥然后蔚羌攔著了嗎?他傷的怎么樣?”

    幾人靠這么近,她這一番話清晰地落入沈父耳中,后者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行了,拋開一切不談,還是要去給人家道個歉。”封曼舒往樓下走去:“小蔚喜歡吃什么?帶些小點心過去可以嗎?”

    “我也去我也去!”沈念筠拉上她哥,搗了他一下,“媽問你話呢。”

    沈聽瀾道:“點心就可以,他喜歡吃甜的。”

    “正好今早上你三姨送來的那些甜品還不錯,把那些都捎上吧,也不知他家里幾個人在。原本計劃昨天去給他們家拜年,結(jié)果被你爸耽擱了,好歹年前也得去拜訪一下。”

    三人一同離開了三樓,留沈父一人拄著他的拐杖留在原地。

    他手機在口袋里嗡嗡震著,拿出來一接聽,對方問道:“先生您好,我是您預(yù)約今日上門的心理醫(yī)生,請問您幾點在家?”

    他扭頭回書房摜上門,厚重的門板內(nèi)傳來他暴躁的聲音:“不用來了!”

    封曼舒讓沈念筠去裝甜品,隨后帶著沈聽瀾來到了儲藏室。里面放著許多珍貴的禮品,她挑了幾樣擺到門前,意思是要一起拿走,在沈聽瀾彎腰去拎時,她突然出聲問:“定下來非他不娶了?”

    沈聽瀾沒有停頓,“嗯。”

    “也是有趣,小蔚也是男的,你這到底是娶了還是嫁了?”

    “這沒什么區(qū)別,無論嫁娶他都會是我的伴侶。”沈聽瀾沉默了兩秒,彎下了高挺的脊背,“媽,對不起。”

    封曼舒摸摸他的臉,“媽給你講個故事吧。”

    “您說。”

    “爺爺和奶奶還在世時,對你和念筠都很好,但是他們并不喜歡mama。”

    沈聽瀾這點是知道的。

    沈家世代經(jīng)商,原本可以萬里挑一,最終唯一的兒子卻娶了個樸素的茶藝姑娘。在舊時代眼中,所有賣藝的都不是什么正經(jīng)人。可偏偏就是這茶藝姑娘,讓對茶一無所知的年輕人埋著頭去補各種相關(guān)知識,為的就是有機會去了那家茶樓,能和意中人多聊上幾句。

    幾十年過后,對茶的喜愛一直延續(xù)至今,已經(jīng)成了每日沈父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你爺爺當時也問過你父親,是不是非我不娶了。”想起當年往事,封曼舒眼角泛起點紅潤的笑意,“他說是的。然后爺爺揍了他一頓,也想過用一些辦法讓我們分開,但最終他偷偷帶我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為了不鬧出更大的笑話,爺爺和奶奶這才消停。”

    沈爺爺和沈奶奶到最后也不一定承認了這個兒媳,但對沈聽瀾和沈念筠卻是捧在手心里疼著。因此哪怕遭受了冷淡的待遇,封曼舒也沒任何怨言。

    那一刻沈聽瀾突然懂了,無論是蔚羌的mama還是自己的母親,對他和蔚羌之間的事最終予以點頭,是因為這天下父母心。倔強的兒子和憤怒的父親,還有傷心的母親,三者之間復(fù)雜的情緒加在一起,只要一方不肯服輸,那么戰(zhàn)爭就永無休止。但是最后,還是愛贏了。

    離開家后,今日的雪停了。地上積著淺淺一層,物業(yè)還沒來得及清掃,踩上去吱嘎吱嘎響。

    當他們走出小路轉(zhuǎn)彎的時候,迎面撞上了腳步不穩(wěn)的蔚羌。

    他頭發(fā)亂糟糟的,不似平常那樣精心打理過,本就發(fā)白的臉讓眼窩下那兩片青黑很明顯,連圍巾都忘了戴。

    “咦?嫂……啊,蔚羌!”沈念筠先叫了他。

    “小蔚。”隨后是封曼舒,她笑著看過去,“我們正要往你那邊去。”

    最后抱住他的是沈聽瀾,男人懷抱溫暖,將他一路上的茫然全都融化為烏有。

    “怎么穿這么少,凍著了怎么辦,這時段的藥店都不開門。”

    “啊……”蔚羌下意識回抱住他,想蹭一蹭,又極力克制住自己,伸著脖子露出一雙眼睛,和后方兩人打招呼:“念筠,阿姨。”

    看著兒子那么溫柔地抱著人,封曼舒這個做母親的心中一片酸軟。她露出慈祥的笑容:“阿姨帶了些蛋糕來,小蔚要吃嗎?”

    “要吃的,謝謝阿姨。”蔚羌從善如流地點頭,又遲疑道:“沈叔叔呢?”

    做飯的阿姨回家了,年上這段時間不會回來,現(xiàn)在家中只剩丈夫一人。但那么大的人了也會翻冰箱,橫豎怎樣都餓不著,于是封曼舒放心地往他來的方向去,“不提他。你mama身體好嗎?許久沒看見她了。”

    “她很好,在家里做飯呢。”蔚羌推了推沈聽瀾,松開懷抱的同時手又被瞬間攥住,對方力氣大得驚人,他看著沈念筠在旁邊不停偷瞄的樣子,止不住地有些想笑。

    “手怎么樣了?給阿姨看看。”封曼舒靠近了些,啪地拍了下沈聽瀾牢牢不放的手,不滿地對兒子說:“你別弄疼了小蔚。”

    “沒事的阿姨,那天涂了藥膏就好了,早就沒感覺了。”蔚羌紅著臉伸出手,聽話得像面對學生的老師。

    “你這哪叫好了?還有點紅。”封曼舒嘆一口氣,“都怪聽瀾他爸,他就那種驢脾氣。”

    “唔,我出門時正好碰上我爸回來。”蔚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我爸說我這是活該,拐了人家的兒子,這種下場是遲早的,還說沈叔叔下手輕了,沒收了我媽煮的面不讓我吃。”

    封曼舒笑起來,她原本還在擔心一些事,現(xiàn)在看來自己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似乎不管從哪一方面看,蔚羌都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模樣不用說,性格也是一等一的好。她走上前,伸手替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領(lǐng),“給叔叔點時間,他會想通的。”

    第63章 六比一

    蔚mama對出去一人回來四人的結(jié)果感到很驚喜,她先前還擔心蔚羌去了沈家會遭到驅(qū)趕或者受委屈,現(xiàn)在看沈聽瀾的母親一同來了,并且與兒子相處和睦,懸在心上的那顆石頭總算落了地。

    兩位家長敘起了舊,沈念筠逗貓去了,蔚羌便帶著沈聽瀾往里走。稍微放松下來后,困倦感便席卷了全身,他現(xiàn)在只想去沙發(fā)上貼著人閉目養(yǎng)神,不需要什么過多的交談。剛往里走兩步,蔚爸爸從廚房出來了,手里還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上回見面時維持的形象毀在了一碗面上,三人相視一愣,蔚爸爸拿著筷子的手腕一抖,囫圇咽了,“……你們吃嗎?”

    “我都快餓死了。”蔚羌擠開他,“沈聽瀾,你要不要吃點?我媽煮的面天下一絕,可不是誰都能嘗得到的。”

    他炫耀地說著,沈聽瀾與蔚爸爸點頭打了個招呼,含笑一同進了廚房。

    一樓不足一百五十平方的空間里一下有了六人一貓,除了他們搬家來的那段時間不斷有好友上門以外,這里已經(jīng)很久沒這么熱鬧過了。

    “今年過的可真快,一眨眼就除夕了,我覺得還沒來得及多休息兩天呢。”蔚羌盛上一碗面條,拿了筷子遞給沈聽瀾,“不知道春晚好不好看,去年看到十點我就犯困了。”

    要知道平常的十點鐘他都精神抖擻,奈何一個個節(jié)目實在無趣,直接成了助眠的工具。

    沈聽瀾接過來,“唐景曜沒有上?”

    “沒有,但是他上了地方臺的,前幾日休了一天后就見不到人了,今天還在忙彩排的事情。”

    “到時候可以看看。”

    蔚羌眼巴巴地看他,嘴唇微微動了一下,似是想說什么。

    沈聽瀾看他這幅小表情就知道他在糾結(jié),“怎么了?”

    “我們能一起看春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