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撩人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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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止點點頭,看著十分乖巧。 文琢光就把她拎起來,放到床榻上,吩咐她早些睡下。 柔止有些舍不得他,緊緊地揪著他的衣帶,不叫他走,眼巴巴地望著他:“你一走,我又好多天見不到你……” 她如今是肆無忌憚地表現(xiàn)出對文琢光的依賴,簡直恨不得能夠有十二個時辰都黏在他的身上。 文琢光看著她的眼神,自然是會心軟的,想了想,便道:“……那你睡下,我瞧著你睡。” 柔止乖乖地點了點頭,她年紀小,心事淺,很快便睡熟了。 等她的呼吸變得綿長,文琢光方才動了動被她抓著的那只右手,緩緩地將手抽了出來。 他俯身親親她眉心,方要起身,柔止卻好像夢見了什么美食一般,櫻色的唇輕輕地咂了兩下。 文琢光動作一頓。 他凝睇著少女的面容,心間有股微微的躁動之意。 饑渴的過路人,望見了路邊鮮甜多汁且無主的果子,又有幾人能夠忍住欲念,不俯身去采擷呢? 良久,文琢光才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他指尖微微發(fā)白,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披風,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柔止的房間。 待他離開后,柔止卻睜開了眼。她眼神清明,顯然毫無半分睡意,可面頰卻紅成了一片…… 方才他溫熱鼻息停留在她面上太久,她還真以為……真以為他會親下來呢。 …… 翌日余府牡丹花宴,車水馬龍,掎裳聯(lián)袂。 柔止一見樂安,便被她拉住了問:“怎么樣!怎么樣!試過了沒有!” 柔止望著她,悵然地搖了搖頭。 樂安簡直大驚失色:“連程木頭那樣的都上當了,太子殿下是不是不行!” 柔止:“……” 她臉色通紅,捂住樂安的嘴:“你別說了!” 說著,又有些不安,問她:“佩紫jiejie,你說,太子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啊?他先前說那樣的話,是不是……可憐我?” 樂安呆了呆,旋即更加覺得不可理喻了:“怎么可能!” “那他為什么不同你說的一樣,”少女垂著螓首,烏發(fā)雪膚,嬌柔的模樣煞是動人,“你先前同我說,喜歡一個人,就是想同他賴在一起,想親親他,抱抱他……” 樂安同樣覺得困惑。她看了看華柔止——深刻地覺得,哪怕是自己這樣的女子,都沒法抵御她的美貌攻勢,太子既然心里有她,更不該表現(xiàn)得那么冷淡了。她于是又認真地分析說:“我聽程瑜柏說過太子殿下一句話。他說太子克己復禮,平日里從來喜怒不形于色,我覺得,他確實是這樣的性格,因此他都能說出讓你做他的妻子這種話了,絕對絕對是喜歡你的——至于冷淡,呃,我猜,是不想耽誤你。” 柔止聽懂了前頭的話,可旋即便疑惑道:“什么叫耽誤?” “畢竟你們其實說難聽些,什么都沒有挑明呀,”樂安說,“你是礙于女子的矜持,他則是礙于自己的身份……你這會兒覺得自己同他只差臨門一腳,可是你二人連心意都沒有徹底表白給對方呢,也無名無分的,不像我同程瑜柏已是未婚夫妻,如何出格都無礙。太子性子內斂,又恐嚇著你,心中便是再喜歡你,也都會克制著自己……退一萬步說,倘或你將來不喜歡他了,想要改嫁他人,那他的行為就是在保護你的名聲。” 柔止脫口道:“……我怎么會不喜歡他!” “那是你覺得嘛,”樂安說,“太子見過那么多人情冷暖,對人性十分了解,他是全心全意地為你考慮的。如果說,這樣還不叫喜歡你,那你就太不理解他了。” 柔止靜靜地聽著。她很難說出自己如今的感受,只覺得胸口被眸中微妙的情緒所盈滿,悸動與愛意,幾乎都要涌出來。 忽地,邊上有道男聲道:“文佩紫,你又在教壞華姑娘什么?” 兩個少女齊齊轉過頭,便見程瑜柏站在不遠處。文佩紫一聽,簡直氣得跳腳:“我哪有教壞她!” “你滿肚子鬼主意,”程瑜柏說,“對著我都是一套一套的,太子可不是我,不吃這些,你別教壞華姑娘。” 文佩紫沖他扮鬼臉,“什么叫一套一套的!我看啊,你們男人,都是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 程瑜柏一把捏住她的臉,把她拽開,“你同我到那邊去,我看水里有些吃花瓣的小魚很好看。” “你能給我撈兩條么?” “……我們今日是來赴宴的,你讓我到人家家里撈魚?” 這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遠了。 柔止站在原地,半晌忽地笑了笑。她覺得文佩紫有一句話說得很對,程瑜柏在她跟前,就是一條乖巧的小魚,不論她用不用魚鉤魚餌,只要她往那兒一站,程瑜柏自己就會過來。 沒過多久,余燕景帶著侍女匆匆路過。她的婚期臨近,可她面上卻沒有一絲喜色,反倒是如喪考妣模樣。侍女輕聲道:“姑娘,夫人吩咐了,說姑娘今日宴席后,將柳公子留下在咱們家吃晚飯。” 余燕景冷冷地道:“她要叫自己去叫!” 說罷,她很快便意識到了華柔止聽見了自己的話,她回過頭去狠狠地瞪了柔止一眼。 柔止回以一個十分無辜的笑容,表示自己什么都沒挺閑。 可她不由又開始思索,余燕景先前明里暗里說余燕雪“水性楊花”的話,再結合如今她瞧著好似同柳秦彥也鬧掰了的模樣…… 難道……? 不時,花園之中開宴。眾人今日各自都帶了牡丹過來,柔止便吩咐紅袖同樣將昨夜文琢光帶來的琉璃冠珠捧上去。 今日大家不過是過來捧場的,帶的牡丹大抵是尋常品種,偶爾有幾樣珍惜的,比如說燕王帶來的“似荷蓮”,華家姑娘帶來的“琉璃冠珠”,卻也比不過昆山玉夜的罕見。那株雪白的昆山玉夜在一眾姹紫嫣紅的牡丹從中,譬如瑤臺仙子般盈盈而立,一時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柔止卻無暇欣賞牡丹美貌。她看眾人都圍在花叢邊,便迅速地尋到了余燕雪的院子所在的方向。她趁著眾人不備,便提著裙子,悄悄地朝著花園的西北角走去。 余燕雪所住的乃是余家位于西北角的偏院,柔止來過余家?guī)谆兀阑▓@西北角那頭會有一道小徑,路過他家養(yǎng)花伺草的牡丹樓,再往前走幾步,就能瞧見余燕雪的院子了。 柔止剛到牡丹樓前,便見牡丹樓里走出一個身影……赫然是數(shù)日未見的余燕雪!她用了一張帕子捂著口鼻,躡手躡腳自一樓內走出,旋即便提著裙子,匆匆隱入了拐角處。 柔止剛要叫住她,便聽見后頭又有人十分激動地道:“華姑娘!” 柔止一怔,下意識地往前擋了擋,擋住了王脩之的視線,使他不至于看到余燕雪。她冷著臉轉身,十分不客氣地問:“王公子尋我,有何貴干?” 王脩之似乎是在席間喝了些酒,平日里斯文俊秀的面上有些潮紅,他這些時日幾次想去見柔止,可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見他,使得王脩之很是失魂落魄。他方才見柔止悄然離席,心知是自己的機會來了,便連忙跟上來。 如今見她這樣冷淡,他心里不由很是失意,只是小心翼翼地道:“……華姑娘,我是來道歉的。” 柔止如今疑心牡丹樓里有什么東西,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被禁足的余燕雪會出現(xiàn)在此處,因而對王脩之的道歉,便十分敷衍:“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王脩之見她顯然沒有要原諒自己的意思,心里不由十分難受。他再一次想到了,先前酒酣耳熱之時,那些狐朋狗友說的話。 他借著酒意,再次開口:“華姑娘,我是真的知錯了,不過我也是因為喜歡你,所以那日才忍不住說了些不合時宜的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還望華姑娘能夠原諒我。” 說著,他便忍不住,想去拉她。 柔止猛地回身一避,冷眼看他,一字一句地道:“那日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但是我對王公子無意,如今還請王公子趕緊離開此地。” 她連衣擺都不愿意叫王脩之碰到,仿佛覺得他是什么骯臟的物品,王脩之怔然地站了一會兒,腦海里想的卻是那日少女埋首在太子懷中,一張含嬌帶怯的花顏。 太子絕不可能娶她為正妻,那她為什么可以于太子糾纏不清,卻不愿意看他一眼?! 王脩之被她再三回避的態(tài)度弄得怒火中燒,他猛地上前一步,不顧少女的反抗,用力地箍住她的胳膊,就要拖著她往樓里走。他的話音漸漸變得急促起來:“你聽我解釋,你聽我解釋!” 柔止吃痛,想要甩開他的手,可男女之間力量懸殊,她只覺得手臂上傳來的力道幾乎要把她的胳膊捏得粉碎,她腳下踉蹌,幾乎是被他拖著往前走了幾步,她怒不可遏地道:“王脩之,你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來,把你在瑯琊的事情全都說出去!” 王脩之被她這么一喊,不由有些心虛,立時便松了一只手要來捂住她的嘴,柔止忽地便抬腳踹到他小腿上,趁著他吃痛,扭頭就跑! 可連步子都沒邁開,她便覺得身后傳來了一股極大的阻力——王脩之見她要跑,居然一腳踩住了她的裙擺! 柔止因著今日赴宴,穿得有些繁瑣,被裙擺絆住了,無法再往前跑,王脩之見她走不了,便連忙急切說:“你別跑!你別跑!華姑娘,我是真心想娶你的!你若嫁給太子,至多當個妾室,我卻可以娶你為正妻!” 柔止察覺到他說話時的酒氣吹到自己的鼻尖,她猛地睜大了眼睛,心臟幾乎都要從胸口跳出來! 旋即就聽見“砰”一聲,王脩之被從天而降的花瓶砸得滿臉是血,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緩緩地倒了下去。 余燕雪站在他身后,一腳把倒下的王脩之踹開,旋即拉著柔止就往方才藏身的地方躲去。 這頭的動靜,很快便驚動了附近的下人,陸陸續(xù)續(xù)便有急促的腳步聲往這頭趕來。 第51章 唇間一片嫣紅水光 柔止捂住嘴,聽著外頭的腳步聲,她不由看向了余燕雪。 她神情同樣緊張,攥著柔止的那只手,手背上幾乎有青筋浮現(xiàn)……不過是幾日不見,余燕雪就瘦削了很多,面容蒼白柔弱,可眼神卻十分堅毅。 二人如今正在牡丹樓的一樓,里頭一張長幾放著數(shù)盆名貴牡,二人彎身躲在后頭。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牡丹清香,除此之外,還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熏香氣息,聞著溫柔繾綣,叫人面紅耳赤。 柔止見方才余燕雪忽地就沖出來,替她砸暈了王脩之,如今急得不行,便忽略了這種古怪的熏香味兒。她拉著余燕雪的衣袖,只是低聲說:“他們很快就找過來了!咱們不能這樣躲著!” 余燕雪頷首,旋即道:“你從后頭的窗子出去。” 她顯然是沒有離開現(xiàn)場的意思。 柔止剛要勸,便聽到樓上“砰”得一聲響,似乎是有人砸碎了一個花瓶,旋即響起一聲低低的驚呼。 她沒想到樓上有人,不由面露愕然之色,瞧向余燕雪,卻只見她眼神緊緊地盯著通向二樓的樓梯口,似乎是知道上頭發(fā)生了什么。 與此同時,牡丹樓外。 因著花瓶砸人的動靜,一堆人匆匆忙忙地過來,只顧得上地上滿頭是血的王脩之,一時也并無人往牡丹樓里看過來。 余燕景作為今日的東道主,自然走在最前面,她看著王脩之倒在牡丹樓前,神情不由有些難看。到底是大家出身的姑娘,她雖慌亂,卻還是有條不紊地叫下人先去請大夫,又調來人手,將花園封住。 很快,余府供奉的大夫便提著藥箱匆匆趕到,為王脩之診治。 眾人圍著看,余燕景則四顧問道:“有誰看見,今日王公子是同誰在一處?” 方才大家都忙著評比牡丹魁首,自然沒注意看王脩之的行蹤,倒是有人提議道:“我們相互看看,可有誰家姑娘公子如今不在場罷……如今這樣子,別是誰同王公子起了爭執(zhí)罷。” 余燕景皺了眉,看著牡丹樓緊閉的大門,心下忽地有些不安。她攔住了說要去大理寺報案的下人,只是道:“大夫說了,王脩之不會傷及性命,若是尋常口角,鬧大了反而不好,咱們先尋著不在場的人,看看有沒有人出來承認吧。” 這話倒也有些道理。 可不多時,便有人道:“奇怪了,方才席間還見過柳公子的,如今怎么不見了?” 余燕景一怔。 她前幾天才同柳秦彥大吵一架,若不是二人早有婚約,她今天都根本不想看到他。 可惜,對余家這樣的世家大族來說,婚姻大事非同兒戲,而且柳家與余家門楣相當,又是世交,這門婚事斷然不能作罷。 她想到先前柳秦彥做出的事情,這會兒聽說他不見了,不免就又往不太好的方向想去。她立時便低了頭去吩咐身邊侍女:“你現(xiàn)在去偏院里瞧瞧,那小賤人是不是也不見了。” 旋即,又有人說:“……白芙云也不見了。” 除此之外,華柔止也不在人群中。 余燕景緊緊地蹙著眉,命人去附近搜尋幾人的蹤跡,可是找了一圈,依舊不見蹤影。如此一來,便只剩下了眼前花園西北角的牡丹樓了。 牡丹樓是余家培育花草的地方,因著余家家主余祭酒十分愛惜這些花草的緣故,平日里都是他親自伺弄,樓外落鎖,不許旁人進去的。也正是因著這個緣故,所以一開始余燕景并沒有往這里頭去尋人的意思。 余燕景往樓內看了一眼,面上便浮現(xiàn)了有些古怪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