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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撩人 第44節(jié)

    他道:“那柔止呢?”

    “華姑娘何彼襛矣,華若桃李,天真明媚,令人愛惜,”王脩之滿臉向往,他認(rèn)真地說,“……我對華姑娘一見鐘情,也算明白為什么昔日君王會有金屋藏嬌的典故了。”

    文琢光復(fù)述道:“何彼襛矣,華如桃李?”

    王脩之嘆息道:“華姑娘誠然是我見過最美麗特別的女子。”

    文琢光輕輕一哂,不置可否,只是問了幾句王脩之的打算。同他所知的并無差池,這位瞧著一派天真的青年,身上系著家族使命,來京不僅是要赴任,更是要為王家尋一位冢婦。

    王脩之見太子態(tài)度和善,便心中喜悅,又說了許多稱贊太子與華柔止的話。文琢光聽了兩句,便有些不耐煩,只是抬手打發(fā)了他。

    王脩之將他的客套話當(dāng)了真,以為太子定會重用自己,便心懷喜悅地離開了。

    只是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往桌上看了一眼。

    太子的手中,始終把玩著一個茶盞,而今看去,那茶盞之上,赫然印著少女一個小巧唇印……

    他知道方才華柔止在此,見了此景,忽地心頭一跳,生出些疑惑。可旋即文琢光的目光便掃了過來:“王公子還有事?”

    王脩之連忙搖頭,告辭而去。

    那頭觀棋見他走了,方才大著膽子同文琢光道:“……這位王公子,是真的會夸人,也難怪姑娘喜歡。”

    文琢光聽出他言下之意,便淡淡道:“若只是會夸人,沒有旁的見不得人的事情,倒也無礙……你去將他仔細(xì)地查一查,必要的時候,叫紅袖一道去探聽。”

    觀棋應(yīng)下,卻又聽他道:“還有,此事先不要告知扇扇。”

    他吩咐完,方才捏著那茶盞離開了茶館。

    ……

    柔止歸家后,便去母親處問安。

    林含瑛見她興致還好,便道:“今日同云頤公主去,可有見著什么有趣的人或事?”

    “見到了王家公子王脩之,”柔止老老實實地說,“他還說要送我回來,不過后來我遇到了殿下,就同殿下走了。”

    林含瑛聽見王脩之的名字,不由有些驚訝,她笑道:“是瑯琊王氏的王公子么?那是你山長的侄子,據(jù)說是個十分出色的郎君。”

    柔止歪了歪頭,認(rèn)真地道:“沒有太子哥哥出色。”

    林含瑛失笑道:“是,自然什么人都比不得你的太子殿下。不過瑯琊王氏家風(fēng)清正,確實是個好人家,你怎么拒絕他送你回家呢?你外祖家與王家也是有些交情的,很可以請他來家里喝杯茶。”

    柔止想了想,便問:“阿娘是希望我嫁到王家么?”

    這話過于直接,倒是把林含瑛說得一怔,她皺眉道:“自然不是。你才十五歲,有的是人可以相看,他雖然好,卻未必適合你,不過是想叫你多多接觸旁人罷了。”

    柔止“嗯”了一聲,她似乎有些心事,垂著蝶翅般的睫毛,面上露出失望神情:“……我聽說,太子哥哥也要議親了。”

    “太子殿下年紀(jì)不小了,”林含瑛望著她,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她,“娶妻很正常。”

    果然,在她說出這番話后,柔止面上的沮喪幾乎隱藏不住。

    林含瑛想到這些時日里柔止的種種異常,又想到她今日對王脩之不同尋常的冷淡態(tài)度,心下微驚。

    她開口,遣散了屋內(nèi)眾人,旋即才叫柔止坐到自己跟前來。

    她握著女兒柔若無骨的小手,鄭重地問:“扇扇,你可是……心儀太子殿下?”

    這話仿佛打破了少女一直以來的堅硬外殼,柔止幾乎驚得要跳起來。她猛地抽回手,結(jié)結(jié)巴巴地為自己辯解:“我沒有!”

    林含瑛意味深長地道:“若是沒有,你臉紅什么?”

    “……”

    柔止望著母親似乎什么都明白的目光,再也說不出反駁的話。

    半晌,她垂下了小腦袋,支支吾吾地說:“我也弄不懂我自己的念頭。我一直將阿徵哥哥只當(dāng)做我的哥哥,都快十年了,阿娘,人難道會去喜歡自己的哥哥么?”

    林含瑛嘆了口氣,見著女兒患得患失的模樣,頭一回覺得自己眼拙。

    是啊,太子殿下那般華茂春松的人物,放在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跟前,還待她那樣好,那樣溫和,柔止又怎么可能逃得過?

    偏偏林含瑛還一直沒往這方面去想。

    她不舍得責(zé)怪女兒,而且男女情愛,本就是最不講道理的,也沒什么好責(zé)怪。

    她只是摸了摸女兒有些垂頭喪氣的頭,溫然道:“你不必?fù)?dān)憂,阿娘不怪你。”

    柔止松了口氣,伏身下去,趴到她腿上,悶悶地道:“阿娘,我真的不知道。我聽說哥哥要娶妻的時候,心里實在是很難受,想著他以后同旁人舉案齊眉,那我不知道要被丟到哪里去……他說他是最喜歡我的,可是我才不信,誰會喜歡自己的meimei,勝過喜歡自己的妻子呢?”

    “那自然不會。”林含瑛說。

    柔止止不住地嘆氣,小臉緊皺,像是憂愁極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去同阿徵哥哥說。”

    “不必去說,”林含瑛教導(dǎo)女兒,“且不說你如今還分不清自己的念頭,便是分清了,也不可主動去說。”

    柔止仰起頭,一臉求賢若渴地瞧著自家阿娘。

    林含瑛便笑了笑,只是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我同你阿爹,乃是兩家大人定下的婚姻,婚后只能算相敬如賓,彼此之間,也并不喜歡對方。”

    柔止嘟囔說:“可是現(xiàn)在阿爹死活都不肯納妾呢。我才不信阿爹不喜歡你。”

    “……那是以前,”林含瑛笑了笑,“后來,也就是約莫八九年前,他回宣寧任職之后,我同他許是太久不見,便有些好轉(zhuǎn)。我先前一直覺得自己有沒有丈夫不要緊,守好女兒過日子便是了。可等他回來,日日為我遮風(fēng)擋雨,萬事萬物都為我考慮……我便有些動容了。”

    柔止笑瞇瞇地說:“那阿娘是喜歡上阿爹了?那阿爹知道么?”

    “傻孩子,”林含瑛笑道,“女子哪怕是喜歡,也不能輕易宣之于口。否則便是落了下風(fēng)。后來啊,你阿爹自個兒憋不住了,同我認(rèn)真說,自己以前只覺得婚姻累贅,唯獨在我這頭,才明白了婚約應(yīng)當(dāng)是愛情的見證,而非是兩個人搭伙過日子。你可見你阿爹除了對咱們外,還在誰那兒有這樣的好脾氣?”

    柔止緩緩地張大了嘴。

    “感情這種事情呢,就是個推拉的過程,”林含瑛又說,“你輕輕地拉他一把,他便被你吸引了,你再推他一推,他反而食髓知味,不需要你再主動,便會靠過來對你好。可在這過程中,誰先認(rèn)命了,誰便輸了,要被吃定一輩子的。男子也就罷了,咱們女子總歸是要在后宅之中安身立命,若是棋差一招,便是滿盤皆輸……”

    柔止品著母親的話,若有所思,半晌才點了點頭,同她母親道:“阿娘,你這樣一說,我覺得阿徵哥哥也不會不喜歡我。”

    他對自己,可比阿爹對阿娘還好呢!

    林含瑛失笑道:“我說了半天,你就只想到這個?”

    柔止吐了吐舌頭:“我都聽明白了。”

    “明白了就好,”林含瑛感慨道,“世道對女子不友好,阿娘雖希望你同心上人坦誠相對,卻也更怕你受到傷害……不過扇扇,你喜歡誰,都只管大膽地去喜歡就是了。咱們家能夠為你承擔(dān)后果。”

    她的女兒,她把她教得天真明媚,知書達(dá)理,可卻也希望她能夠去追尋自己喜歡的東西。人這一輩子,若是什么都壓著忍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橫豎,只要他們夫婦兩人一日還在,便絕不會叫旁人欺負(fù)了她去。

    柔止忽然覺得鼻子有些澀澀的,用力地埋進(jìn)母親溫暖熟悉的懷抱中,“嗯”了一聲。

    第46章 云頤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元宵佳節(jié)剛過,云頤便要回云朝去了。

    這位云朝公主在豊朝待了一些時日,心滿意足地同豊朝達(dá)成了聯(lián)盟,更是愈發(fā)對皇位志得意滿,唯一有些不太滿意的,便是沒法把華家姑娘給拐回去。

    柔止抿了唇,微微笑道:“jiejie又打趣我,jiejie帶了柳公子,已經(jīng)很高興了,并不缺我一個。”

    云頤撇了撇嘴,只是說:“那你可要答應(yīng)我,以后成婚了,務(wù)必要給我送帖子,你既然叫我一聲jiejie,我可是要給你添妝的。”

    柔止失笑道:“好,屆時我必定狠狠地敲一筆竹杠。”

    “哼,”云頤看出她打趣,略做沉思,嬌俏的面上忽然又浮現(xiàn)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神情,她同柔止招手道,“你湊過來一些。”

    柔止本就是來見她的,如今后頭跟著豊朝許多皇室,聽她呼喚,倒是有些遲疑。

    她看了文琢光一眼。

    “你看文太子作甚,”云頤不滿,“大軍當(dāng)前,我還能真把你拐走不成么?云朝才休養(yǎng)生息了幾年,可不打算與周邊國家開戰(zhàn)。”

    柔止失笑,旋即便驅(qū)馬上前,走得近了一些。

    文琢光盯著她,手指無意識地抓緊了韁繩。邊上的皇帝回過頭去,瞧了兒子一眼,只是若有所思:“你很在意華家姑娘。”

    文琢光回神,抬起眼去,與他對視道:“很奇怪么?”

    皇帝詫異,注視著自己的兒子,仿佛是第一次認(rèn)識他。當(dāng)年那個指揮跟在許青筠背后的沉默少年,如今已然出落得芝蘭玉樹般,光是一個抬眼動作,便是鋒芒畢露了。

    也難怪,孫貴妃一黨在他手上接連吃虧。

    皇帝笑了笑,只是說:“不,朕只是驚訝。”

    邊上燕王則道:“陛下興許忘了,自己昔日待孝懿皇后,這是這樣熱忱的,孝懿皇后在場的場合,您的眼睛從來不從她身上離開……太子不過是像陛下罷了。”

    皇帝不由有些恍惚:“……是么?”

    文琢光沒有再接他的話,只是轉(zhuǎn)過頭去,盯著到了云頤身邊的柔止。

    云頤替她攏好了披風(fēng),二人的馬匹靠得極近,在文琢光的角度看去,柔止幾乎是靠到了云頤身上去。她眼睛有些紅紅的,親密地與云頤說著話,似是不舍。

    云頤輕聲說:“……喜歡太子殿下,是不是很辛苦?”

    她詫異地抬起頭去,看到云頤俏皮地對自己眨了眨眼。柔止忽地就明白了她的用心良苦,她搖了搖頭,只是說:“公主,你喜歡一個人,會覺得辛苦么?”

    云頤輕輕笑了笑,淡淡道:“我不會喜歡一個叫我辛苦的人。”

    這是她作為云朝公主的底氣。

    她看出柔止對文琢光的情愫,只覺得實在是替這美麗的少女而不平。她這些時日在豊朝,見著了皇宮的后宮佳麗,總覺得有其父必有其子,不太忍心叫柔止也去宮里受苦。

    可柔止卻說:“我不會覺得辛苦。”

    云頤笑著搖搖頭,忽地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她湊過去,到柔止耳邊,說:“那若是他以后欺負(fù)你了,你就叫人來跟我講,我一定幫你出氣。”

    柔止笑著應(yīng)了,不意忽地覺得面頰上一軟,是云頤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柔止捂著臉,幾乎驚呆了。

    云頤看她這樣呆呆的,只是覺得愈發(fā)可愛,心說原來她的臉不只是瞧著軟,親起來更軟。

    旋即,她便接到了一股幾乎冷得出了實意的目光。

    文琢光面色冷得嚇人,一把將云頤跟前的柔止拽了回來,他聲音低低,隱含怒意:“云頤公主何必這樣欺負(fù)她一個小姑娘?”

    云頤自然不怕他,只是懶洋洋地背對著柔止,揮手道別:“好了,我走了,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

    柔止用力地“嗯”了一聲。

    這兩人偏偏都沒有理會兀自發(fā)怒的太子殿下。

    文琢光:“……”

    說起來,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被柔止忽略。心里那種酸澀的情緒又蔓延起來,他垂著眼,握著柔止的手也愈發(fā)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