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撩人 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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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江沅便爽朗笑道:“那你便與我同去!橫豎大家不過是打著玩兒的,圖個熱鬧!” 一邊柔止便眼巴巴地看過來:“大哥哥,我也要去?!?/br> 華江沅還沒答話,便被華柔嘉插了進來。她撇了撇嘴,陰陽怪氣地道:“你這個病秧子,賴著我哥哥出門做什么?” 華江沅猛地拍了一下meimei的腦袋,忍著怒意道:“華柔嘉!” “本來就是,”華柔嘉愈發(fā)不依不饒,指著柔止振振有詞道,“我哥哥才不是你哥哥呢,你不許賴著他!” 此話一出,柔止呆了呆,可半晌,忽地回過神來,小小的人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把就把許徵拉了過來。她頗為認真地道:“你哥哥也是我哥哥,我叫他大哥哥,他就是我的哥哥!” 這一句話里頭四五個哥哥,直把華柔嘉說得腦袋發(fā)暈,一時半會兒沒反應(yīng)過來。 柔止猶不解氣,緊接著又道:“阿徵哥哥也是我的哥哥,不是你的哥哥!我哥哥最好了,打馬球可厲害呢,你就等著佩服得五腳投地罷!” 前頭聽說孩子們起了口角,擔(dān)心女兒被欺負的林含瑛匆匆過來,便聽見了這句話,險些笑出聲。再一看那叫許徵的少年,被柔止?fàn)恐淇冢嫔暇箾]有什么惱怒神情,反倒有些縱容的意思。 說來也奇怪,柔止生來性子便軟綿綿的,少有發(fā)怒的時候,林含瑛總擔(dān)心她要被人欺負了,可今日見她這樣小小的人兒,拽著許徵,滿臉神氣的模樣,真真可愛極了。 她一時倒有些感慨,心中無形成見又去了兩分,回頭卻板著臉對同樣滿臉笑意的華謙道:“你女兒的文采你也見識了,我是教不得了?!?/br> 華謙見兩個孩子相處妥當(dāng),十分高興,便滿嘴答應(yīng):“我來教,我來教。” 第4章 扇扇同他交好,必有裨益…… 許徵來了之后,柔止的生活便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往日她總是要纏著母親一道吃早飯,后來華謙回來了,便又多稀罕了親爹幾天,可沒過多久,就開始嘟囔:“為什么阿徵哥哥不來娘房里吃飯呢?” 林含瑛昨兒興許是沒睡好,聽了她這樣孩子氣的話,頗為無言,便只好催她快點兒把白粥喝了,好叫青霜白露抱她出去花園子里頭玩。她模樣瞧著有些倦怠,只是道:“昨夜下了一場雨,園子里的西府海棠開了,你去折一枝回來給我插在窗前?!?/br> 這話卻叫華謙聽見了,他是當(dāng)年的探花郎,簪花的風(fēng)姿連公主瞧見都曾動心過的,如今雖然連女兒都有了,卻依舊還十分風(fēng)雅。他笑道:“我今日休沐,橫豎也是無事的,我?guī)壬热チT?!?/br> 柔止立時歡呼:“好哦!” 不過她略想了想,又有些遲疑:“爹爹你休沐,那阿徵哥哥,今兒可也休息?”她胖乎乎的手指頭繞著自個兒的衣帶,瞧著有些郁悶地道:“我先前去尋他,他不是在讀書,就是在讀書,我也不敢多加打擾?!?/br> 華謙對這個所謂的故人之子不可謂不上心,連著他的老師,都是他自個兒親自從外頭尋訪來的,且這幾位高人只教許徵一人,連大房楊氏來為華江沅打聽這幾位老師如何,都被華謙打太極推脫了去。這些老師日日都來,旁人進學(xué),總有休息,可迄今許徵似乎都沒有休息過半日。 柔止上回見到他,還是在她母親這頭吃晚飯呢,她總覺得許徵比她剛見到的那會兒又要多出幾分沉郁。柔止心性單純,喜歡一個人便想盼著他好,這會兒便又說:“我總覺得阿徵哥哥瞧著有很多很多的心事,我想見見他,陪他玩呢?!?/br> 這話說得華謙微微一怔。他雖同情許徵遭遇,可到底君臣有別,有時候很難去表達自己的關(guān)心。 反倒是他這個年幼的女兒,也不知是不知者無畏,還是她當(dāng)真與許徵投緣,總是三天兩頭往許徵那里跑,許徵對她也似乎十分容忍,顯出了十分的好脾氣。 華徵看了一眼妻子,見她未流露出不滿神情,方才道:“……既如此,他今日當(dāng)不上課的,你叫侍女陪你去找他罷?!?/br> 柔止立時便站了起來,噔噔噔地往外跑。 丫鬟們在后頭追:“姑娘,姑娘,好歹先用早飯呀!” 柔止揚聲說:“我去阿徵哥哥那兒吃!” 后頭華謙瞧得忍俊不禁,回頭卻見林含瑛輕鎖眉頭。二人雖然先前疏遠,可到底有夫妻感情在,如今久別重逢,這些時日吃住都在一道,倒好似久別勝新婚那般,華謙見她如此,心中一軟,立時便又保證:“……他當(dāng)真并非我與外室所生!” “……”林含瑛斜睥著他,“三爺這話,這幾日說了也不下百遍了。” 華謙遣退了眾人,親自上手,摟住了妻子。林含瑛身子一僵,到底還是在他跟前軟了下來。 華謙道:“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不會搞什么外室,我娘,還有同僚,想塞人到我房中,我也一貫嫌烏煙瘴氣。我權(quán)當(dāng)自己子女緣淡薄了,只是擔(dān)憂扇扇沒有兄弟撐腰?!?/br> 這話卻是說到了林含瑛的心坎里。她也為此事發(fā)愁著,聞言反應(yīng)過來:“你是說,許徵……堪為良配?” 華謙一噎,頗為無奈:“扇扇才幾歲呀,你這未免想得太遠?!闭f罷又安慰她:“只是此子將來必有極大造化,扇扇同他交好,必有裨益?!?/br> 林含瑛將信將疑,倒是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吩咐了自己近身伺候的趙嬤嬤:“多叫幾個人跟過去,這丫頭玩得瘋了,一會兒可別磕著碰著了?!?/br> 柔止人小腿短,走了好一會兒,方才到了許徵所暫住的清輝院。 這原是府上較為偏遠的一處院落,最是幽寂,如今方是春日,可清輝院里頭長松落落,卉木蒙蒙,只不見半點兒夭桃秾李,冷清得過分。 柔止來了這兒幾回,可今早才聽過說海棠花開,又見許徵這兒一副凄風(fēng)苦雨的模樣,心里頭便有些心疼他。門上長了青苔,連帶著銅環(huán)都生了綠色銅銹。她心里頭無端難過起來,站到門前,毫不遲疑地叩響了門扉。 “吱呀”一聲,是許徵身邊的老仆善豐來開了門,見到柔止,微微一怔,又笑了起來:“姑娘是找我家少爺么?” 柔止點了點頭,rourou的小臉上滿是期待,緊張地道:“阿徵哥哥……他要讀書么?” 善豐便回頭通報道:“主子,柔止姑娘來了。” 他是知道華府中旁人的心思的,許多人篤定了許徵是華謙私生子,見他把人帶回卻又遲遲不給名分,心中生出不知多少輕蔑來,因而這清輝院中,從來都只有柔止一個訪客。善豐瞧著許徵長大,知道他雖然年少,心思卻已極為深沉,善豐恐他思慮太多傷身,對于柔止一貫是很歡迎的。 里頭的人說的話柔止沒有聽清,但是善豐卻讓開了身,放了柔止進去。 清輝院內(nèi),有一株極大的槐樹,樹下陰影中,坐了個滿身光影的白衣少年。他手中握著書卷,長發(fā)僅以發(fā)帶豎起,瞧著清冷又隨性。 柔止噠噠噠地跑進來,到了他跟前,仿佛像是又想起了規(guī)矩一般,乖乖地站在了原地,喊他:“哥哥,我來找你吃早飯啦?!?/br> 許徵放了書卷,抬起眼,他對這個小姑娘不知怎么的,總是多些容忍,這會兒聽了她的話,便只是低聲問:“你未吃早飯,跑這么遠,便是為了同我一道用早飯么?” 柔止點點頭,見他沒有露出不悅神情,心中稍安,捏住他的衣角,道:“我怕哥哥你一個人,自己讀書,自己吃飯,太無聊啦。” 也是湊巧,她話才說完,便見許徵身邊的侍從將早飯撞在食盒中帶了回來。柔止記得這個小仆從名叫觀棋,平日里是個機靈討喜的,可這會兒卻發(fā)現(xiàn)他走路有些別扭,衣服也臟了,她便道:“觀棋,你是不是走路不小心,摔著啦?” 觀棋這才發(fā)覺華家的四姑娘也在。他滿心憤懣,可這會兒對著一個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說,只是搖了搖頭,沉默著將早飯擺了出來。 瞧著不甚精美,不過是些包子、白粥之類的,柔止見了,不由奇怪:“今早我見母親房中,好似不是這些東西呀。且府中給主子吃的,一貫是碧粳米熬的粥,這是哪來的?” 許徵自然也留意到了,他抬眼問:“外頭買的?” 他不問,觀棋自然不敢當(dāng)著柔止的面說,可他一問,觀棋便跪了下來,如實道:“我方才去府中廚房提早膳,遇到了大房的三姑娘的丫鬟也在,他們聽我是清輝院的人,便故意戲弄我,在吃食上撒了一把子的爐灰,我氣不過,與他們爭執(zhí)了幾句,還被推倒了?!彼?jǐn)記自家主子的話,不敢當(dāng)真同他們動手,又恐誤了早膳時辰,便連忙去外頭買了一些回來。 許徵聽罷,沒有說話。柔止卻生氣起來,她氣鼓鼓地道:“三jiejie那邊真是欺人太甚!” 偏偏這會兒,外頭還響起丫鬟們嬉笑的聲音,分明便是大房華柔嘉身邊的貼身侍女晴兒與柳兒。晴兒笑道:“我猜那小婦養(yǎng)的,如今正餓得前胸貼后背呢!”柳兒則道:“管他作甚,三爺瞧著沒有給他名分的意思,府中可無人替他說話!” 柔止雖然年幼,卻清楚得很,廚房往大房那頭去,根本無需路過清輝院,她們便是誠心要惡心人。她白生生的臉蛋都氣紅了,站起身指使自己房中的丫鬟婆子們:“出去!出去!把她們的早飯也給丟了!”說罷猶嫌不解氣,自己一溜煙地從椅子上下去,跑出門,堵在了說風(fēng)涼話的那兩人跟前。 晴柳二人見她忽地出現(xiàn),不由一怔,又想到自己的話興許被三姑娘聽了去,不由忐忑??伤艘彩谴蠓恐械媚樀挠种栏兴墓媚镆回灪眯詢海共慌滤?,只是福了福,笑說:“四姑娘怎么在這兒?”晴兒膽子更大一些,還大著膽子道“姑娘可別往這邊來,您是金貴的身子,可別沾著這頭的晦氣在身上。” 柔止哪料她們當(dāng)著自己的面,還敢說這些,便沉著小臉,伸出手用力地推了一把方才率先說風(fēng)涼話的晴兒。她人小,勁也不大,卻依舊把晴兒推了一個趔趄,晴兒立時便驚叫起來,“四姑娘這是做什么?” 柔止才不容她分說,揮了揮手,她的丫鬟婆子們也學(xué)著她的樣子,將兩個婢女重重推倒在地,食盒也被碰掉了,里頭的白玉酥、冰糖燕窩、綠畦香稻粳米粥撒了一地。 聽著外頭亂做一團的聲音,觀棋不由有些詫異,又猶豫著看向許徵:“主子,這……” 四姑娘經(jīng)常來這兒,她是最好性的,瞧著總是臉圓圓笑甜甜的模樣,算來她兩次發(fā)怒,好似都是為了許徵。 許徵卻早他一步,走了出去。眼見著一地狼藉,他彎腰,把猶自生氣的女孩兒抱了起來。 柔止察覺到自己的雙腳忽地離地,有些迷茫地抬眼望去,便見著眼前放大的一張放大的冷清的俊臉,她糯糯地喊他:“阿徵哥哥?” 許徵“嗯”了一聲,拍拍她的肩膀,問她:“怎么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大房的丫鬟早就哭著走了,他便也吩咐柔止房中的丫鬟:“去告訴華三爺同三夫人?!?/br> 柔止趴在他懷中,小臉漲得通紅,見他好似不生氣,卻愈發(fā)替他覺得委屈,連帶著眼眶也紅了起來。 她聽父親說許徵父母雙亡,如今見他一人寄居府中,住的院落這樣冷冷清清,本就替他難過,如今再見這些丫鬟如此拜高踩低,難過之余,更是替他不平。 要不是她今日來了,他還不知道要受多久的欺負呢! 可她卻也知道,自己可憐許徵,這是不能說出來的,她努力揉了揉眼睛,趁機把眼淚擠掉,只是說:“他們欺人太甚!” 許徵哪里會不知道小姑娘的想法。他看著小姑娘要哭不哭的樣子,有些動容,又有些好笑。 廚房自然是得過華謙夫婦的吩咐的,平日里不敢怠慢,只是大房那頭的丫鬟今日找茬,偏就叫柔止遇上了。他其實不需要她出頭,他遇到不公平的事情很多,從來不會叫自己吃虧。 眼見著小姑娘趴在自己胸口,還不斷地揉著眼睛,實在是可憐極了??伤麑嵲谑遣恢涝趺慈ズ逅紒硐肴ィ荒軉査骸澳沭I不餓?” 柔止抓著他的袖子,點點頭,又搖搖頭。叫他去吃外頭那些買回來的東西,她總覺得咽不下這口氣。她十分有骨氣地道:“我要叫廚房重新做給我們吃。” 可偏偏,這會兒她的肚子卻咕咕叫了起來。 柔止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臉蛋紅紅。 耳邊卻似乎聽見許徵笑了聲,很輕,好似怕她害羞。他聲音低醇又溫和:“我看那些東西,你也不愛吃,我?guī)愠鋈コ粤T。” 第5章 少年自幼由豊朝萬民供養(yǎng),…… 柔止左手拿了個奶黃餡兒的兔子包,右手舉著豆?jié){,面前還琳瑯滿目地擺了一堆各式各樣的早點,雖沒有華府廚子做的精巧,可對她來說卻足夠新穎,吃的兩眼瞇起,像一只饜足的貓兒。 許徵便坐在她對面,靜靜地望著她吃。 柔止吃了一會兒,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用筷子舉起面前最后一個兔子奶黃包,湊到他面前,“哥哥,吃?!?/br> 許徵本想說自己已經(jīng)吃飽了,可見著小姑娘因為期待而睜大的眼睛,拒絕的話便說不出口了。 他想要接過那個兔子包,小姑娘卻執(zhí)拗地舉高了筷子,學(xué)著母親給她喂飯的樣子,張嘴,“啊~” 許徵嘆了口氣,到底還是張嘴,一口把兔子包咬下了。余光見小姑娘認認真真地盯著他吃東西,甚至還伸手,學(xué)著她母親摸她腦袋一般,摸了摸他的頭,“嗯,阿徵哥哥乖?!?/br> 許徵不由啼笑皆非。 少年生得疏清,可眼中有這樣一絲笑意,便如同春風(fēng)化雨,柔止總是看不夠他笑。 柔止吃得極慢,小口小口的,許徵知道她在拖延什么,并沒有戳穿她,只是坐在她對面,慢慢地喝著豆?jié){。 那幾文錢的豆?jié){,在他手中,倒好似什么瓊漿玉露一般,莫名地多了幾分尊貴起來。 柔止道:“哥哥這些時日,經(jīng)常被他們欺負么?” 許徵覺得“欺負”這一詞頗有趣,他揚了揚眉,只是問:“柔止覺得,我很容易被人欺負么?” 她堅定地點了點自己的小腦袋。 許徵啞然失笑。他聽見女孩兒糯糯地道:“阿徵哥哥瞧著太瘦了些,又很安靜,就是這樣,他們才欺負你呢。他們也欺負我?!?/br> 許徵便定定地瞧著她,半晌只是道:“是呀,他們也欺負你,我聽下人們說,四姑娘一貫是最好性兒的,你怎么還幫我出頭呢?” “我?guī)透绺?,是因為我是主人家呀,”柔止說,說罷又看了許徵一眼,像有些不好意思,“而且……而且,哥哥是阿爹阿娘找回來,陪我玩的,自然要由我保護啦!” 許徵不由疑惑:“什么叫陪你玩的?” 柔止便用一種“你很笨”的眼神,無奈地看了看他,振振有詞地道:“我阿娘說了,要給我找一個陪我吃飯,陪我玩耍,等我長大了還陪我睡覺覺的哥哥,爹爹就把你領(lǐng)回來了,你不知道么?” 小姑娘不懂事,也記不清當(dāng)日林含瑛所說的話,只是理所當(dāng)然地將自己丫鬟嬤嬤們的工作安在了許徵頭上,倒是把許徵說得一頭霧水,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門子的哥哥,要陪吃陪完還**覺的。 觀棋在邊上嘀嘀咕咕:“就是說,有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