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為了全人類的進(jìn)步或者為國家培育秘密武器……只不過是光明正大研究蛇的借口。他知道自己還沒有那么偉大。

    言知瑾只說了一個“不”，就不再說話。

    方眠也不追問，只是溫溫和和地說：“說是為了國家為了人類……其實(shí)我知道，我對這兩點(diǎn)都沒什么感覺。”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別說我冷血啊，我小的時候，他們沒為我做過什么，我現(xiàn)在也對他們沒有感情。”

    言知瑾對此并不奇怪。方眠不是本國人，七八年前才隨父母來到這里。他原本是，輾轉(zhuǎn)了幾個孤兒院，才被現(xiàn)在的父母收養(yǎng)。具體的經(jīng)歷，他沒有說過，但想來，一定受了不少苦，以至于對那個只給他留下痛苦回憶的國家，毫無眷戀。

    “我來這里，只是為了遵循主的指引，”他食指和中指夾住項(xiàng)墜，來回翻轉(zhuǎn)著玩，嘴里念了一段禱詞之類的東西，向往地說，“我有種預(yù)感，我能在這里找到通往門的鑰匙，它就是那個關(guān)鍵。”

    “當(dāng)然，還有你，”他粲然一笑，眼里是全然的信賴，“我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一定能帶領(lǐng)我們找到鑰匙。”

    言知瑾也將眉眼柔和下來，說：“祝你成功。”

    “對了，下個月的交流大會是不是要開始準(zhǔn)備了？”方眠拍拍額頭，驚呼道。

    言知瑾心里算了一下日子。

    每四年會召開一次國際生物學(xué)交流大會，供各國交流最新的生物學(xué)研究成果，這次的恰好在他們學(xué)校舉辦。

    “這次拿哪幾個成果出來？”方眠問，“我叫他們提前準(zhǔn)備材料。”

    “不急，”言知瑾思忖道，“7號實(shí)驗(yàn)。”

    “好。”

    方眠把重要事項(xiàng)大致整理了出來，喃喃自語：“帝生所是不是也要派人過來？要聯(lián)系他們嗎？”

    言知瑾手指倏地收緊，一股寒意從指尖向上延伸。他生硬地說：“是。不用。”

    “也是……今年的代表應(yīng)該是戚黎安他們吧，我記得上次老教授們就有扶植他的意思。”方眠低頭，自己琢磨。

    裝咖啡的紙杯被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道掐扁，咖啡液飛濺而出。

    言知瑾面無表情地看著滴到衣擺上的幾滴咖啡。

    衣服臟了。

    需要換洗。

    手邊有什么東西在拱來拱去，言知瑾一低頭，發(fā)現(xiàn)蛇不知道什么時候抬起腦袋，正趴在他膝蓋上聽他們對話。認(rèn)真聆聽的樣子，讓人恍惚覺得，它不是一條蛇，而是和他們同等的人類。

    言知瑾看向它的時候，它也正看著他。

    “和你沒有關(guān)系。”言知瑾伸展僵硬的手指，遲鈍地點(diǎn)點(diǎn)蛇腦袋，用同樣僵硬的嗓音說，“那幾天你留在這里，不要弄出太大響動。”

    蛇定定看著他。

    言知瑾沉下臉。

    他總覺得這條蛇能看透他的想法。這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歡別人窺伺自己的內(nèi)心。

    忽然，黑蛇把咖啡連著袋子甩走，自己騰空而起，占據(jù)言知瑾懷抱的最佳位置，懶洋洋地勾起尾巴，在他懷里蹭來蹭去。

    言知瑾：……

    傻蛇。

    ***

    晚上十點(diǎn)，言知瑾準(zhǔn)時離開研究所。

    黑蛇纏了他很久，被言知瑾警告了好幾次，才依依不舍地送他出門。

    周晗光還等在外面。

    言知瑾記得，給他安排的事應(yīng)該早就做完了。

    大概因?yàn)檫€在介意下午爭吵的事，周晗光的表情不如往常自然。但他還是盡力露出一個陽光的笑容，主動幫言知瑾拿東西：“導(dǎo)師，我送你回去吧。這么晚，你一個人不安全。”

    言知瑾直接回絕：“不用，我哥來接我。”

    周晗光的表情更尷尬了。

    何葭云出來打圓場：“咳咳，之前沒聽說啊，沈少將親自過來？那我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偷看了。那個，小周啊，教授也明白你的好意，可是實(shí)在不湊巧，你也別氣餒。教授啊，小周他是擔(dān)心你的安全，你前段時間不是總感覺有人跟著你嘛，不過有沈少將在，我相信一定沒問……”

    她話還沒說完，言知瑾就已經(jīng)拿著東西走了。

    何葭云眼巴巴地盯著他的背影，卡了半天帶：“呃……我、我知道了，他一定是不想我偷看沈少將。啊，我也沒有笑得那么難看吧。”

    周晗光眉宇間籠罩著一層陰云，笑容冰冷而尖銳：“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走了，你也自己小心。”

    沈知琛的車就停在研究所外面。

    言知瑾鉆進(jìn)副駕駛的位置，系上安全帶。

    沈知琛問：“來了？”

    言知瑾把文件放在車后座：“嗯。”

    車平穩(wěn)地駛出校園。

    過了一會，沈知琛問：“今天順利嗎？”

    “嗯。”

    又是長久的安靜。

    兩個人都是寡言少語的性格，沒人提起話頭，就一直沉默著。

    車內(nèi)只剩下空調(diào)的聲音。

    車駛過兩個路口，沈知琛再次開口了。

    “你是不是……”沈知琛斟酌著語句，“不太高興？”

    “怎么說？”言知瑾十指交叉，端端正正地搭在腿上。

    “我不知道，”沈知琛再次停頓，隔了幾秒，他說，“如果累了，可以回家休息。”

    “暫時不需要。”

    “父親很期待你回去，”沈知琛指尖敲敲方向盤，“他前兩天才說，要買幾條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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