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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嬌權(quán)臣籠中雀 第114節(jié)

    折枝的雪腮迅速染上緋意,指尖放下去也不是,攏回袖中也不是。

    她停頓了稍頃,掩飾似地慌忙垂下手去,將指尖停留在那本古籍上。

    “大人有古籍可看,折枝卻只能在籠中干坐著。這不公平。”

    謝鈺輕笑,將手中的古籍闔起,抬手遞與她。

    折枝下意識地伸手去接。

    夜色深濃,她的指尖無意擦過謝鈺的手背,冷玉似的觸感。

    折枝卻像是被火灼了一般,慌亂收回素手藏回袖中,攥緊了袖緣上繡著的云紋。

    而那本古籍隨之墜在地上,沉悶的一聲。

    謝鈺眸底似有笑意淡淡而過。

    他垂手拾起了地上的古籍,拂去上頭的灰塵,重新遞與折枝。

    “古籍薄脆,多摔幾次恐怕會散頁。meimei這次可要拿好。”

    折枝輕應(yīng)了一聲,緋紅著蓮臉迅速接過,往離他最遠(yuǎn)處坐落,垂手將古籍翻開。

    謝鈺隨之將籠外的菡萏風(fēng)燈往她的方向偏移了些,令那淡月色的輝光能夠照亮她手中的書頁。

    折枝似也察覺到了,有些不自在地輕輕側(cè)過身去,迅速翻過一頁。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謝鈺手中的這本古籍,竟是一本古兵法。

    比之尋常的古籍更為晦澀難懂。

    折枝才看了幾行,一雙秀眉便為難地蹙在了一處。

    她以指尖點(diǎn)著那嚴(yán)整的篆書,困惑地念出聲來:“古者,國容不入軍,軍容不入國。軍容入國,則民德廢;國容入軍,則民德弱——1”

    “古時,朝廷的禮儀法度不用在軍隊(duì)中,軍隊(duì)的禮儀法度,不用在朝廷內(nèi)。若將軍隊(duì)的禮儀法度用在朝廷內(nèi),民眾的禮儀風(fēng)氣就會被廢弛,把朝廷的禮儀法度用在軍隊(duì)中,軍隊(duì)的尚武精神就會被削弱。2”

    謝鈺逐字為她解釋,語聲里有清淺的笑音。

    像是又回到在水榭中教她習(xí)字,逐字為她解釋字中深意的時候。

    折枝握著古籍的指尖收緊,繼而迅速將古籍闔上,側(cè)過臉去。

    “折枝又不上戰(zhàn)場領(lǐng)兵,為何要知道這些。”

    謝鈺也并不強(qiáng)求,只是垂眼問她:“meimei想學(xué)些什么?四書五經(jīng)?”

    折枝正拿手背捂著自己發(fā)燙的臉頰,遲疑了一瞬,想著有些事做,也好讓時辰過的快些,遂試探著輕聲問道:“大人可帶文房過來了?抑或是,讓旁人送來?”

    “何必如此麻煩。”謝鈺起身行至她的身畔,將掌心遞至她眼前,示意她探手過來:“如曲水流觴時那般便好。”

    “大人休想!”

    折枝抿唇,立時便轉(zhuǎn)過臉去,不再理他。

    隨著夜色漸深,金籠內(nèi)卻愈發(fā)悶熱,迫得人喘不過氣來。

    大抵是要落一場夜雨。

    折枝蹙眉倚在籠壁上,素手不自在地反復(fù)揉攥著自己的袖緣,強(qiáng)忍著不讓指尖攀上領(lǐng)口的玉扣。

    不知是因?yàn)闋C熱,抑或是是藥力上涌,她素日柔白的雪腮此刻盡是動人的胭脂色。

    夜風(fēng)自謝鈺的方向吹拂而來,帶來他身上淡淡的松竹冷香。

    折枝忍不住悄悄回過眼去看他。

    謝鈺安靜地坐在她身側(cè)不遠(yuǎn)處,墨發(fā)以玉簪束起,領(lǐng)口的玉扣闔得嚴(yán)整,沒有半分解開過的跡象。

    “大人便不覺得熱嗎?”

    折枝輕聲啟唇。

    她說著,便挪了過去,緩緩抬手,拿手背碰了碰謝鈺的側(cè)臉。

    微涼的觸感,在這般悶熱的春夜里,舒服得令人想要喟嘆。

    令人想要沾染更多。

    折枝離得愈發(fā)近了些,雙手環(huán)上他的頸,將自己緊貼在他身上,像是炎夏里擁著冰鑒那般,試圖從他身上汲取涼意。

    彼此的衣衫便成了最后的阻礙。

    折枝朦朧地抬手放在自己的衣襟上,卻又漸漸蹙起眉來,似是深埋在欲望深處的理智在勸誡她不該如此。

    她遲疑了一瞬,徐徐垂下指尖,放在謝鈺的領(lǐng)口上。

    隨著緊闔的玉扣被一枚又一枚的解開,赤露出更多冷白的肌膚。折枝的動作也愈發(fā)急促了些,近乎是將那雪白的中衣扯開。

    繼而,將自己緊貼上去。

    期待已久的涼意卻并未到來。

    折枝有些困惑地垂眼望向他,柔白的指尖順著他的眉眼徐徐往下,漸漸停留在他那雙薄唇上。

    他的唇色淺淡,看著亦是冰涼。

    折枝垂首,吻上了那片冰涼。

    謝鈺隨之抬手撫上她柔軟的雪腮,濃長羽睫垂落,掩住眸底淡淡的笑意。

    他任由小姑娘在唇間肆虐,只動作輕柔地替她解開了腰間系著的退紅色絲絳。

    玉白色的外裳自雙肩滑落,無聲墜在地上,很快便覆上一件銀紅色的襦裙,疊上繡著重瓣芍藥的心衣。

    謝鈺冷白的長指輕輕拂過她那對漂亮的蝴蝶骨,寒涼得令人顫栗。

    折枝輕顫了一顫,驟然清醒過來。

    她慌亂地推開了謝鈺,抓起地上散落的外裳披在身上,一直往后退去,直至后背抵上了冰涼的籠壁,這才無力地滑坐下去,縮在金籠一角。

    她緊握著外裳垂落的衣袖,羽睫顫抖,心底一片紊亂。

    不過是一盞藥力微薄的暖情酒罷了,她應(yīng)當(dāng)能夠忍住才對。

    她對謝鈺,只是迫于形勢,不得不低頭罷了,并無半分多余的情愫。

    她想要的,是回到荊縣里,過上平淡安寧且自由的日子。

    沒有謝鈺的日子。

    身旁有足音漸起,是謝鈺披衣立在她身前。

    “穗穗。”

    他低低喚了一聲,抬手輕撫過她柔軟的雪腮。

    折枝咬緊了唇瓣,徒勞地將身子往后縮去:“大人離折枝遠(yuǎn)些!”

    謝鈺垂首輕輕笑了一聲。

    他垂下指尖,于在她身旁不遠(yuǎn)處坐落。

    折枝轉(zhuǎn)過身去,背對著他,咬著唇不與他說話。

    金籠內(nèi)陷入沉寂。

    籠外的月光游離過曲折的廊橋,漸漸與漫天的螢火一同隱至云后,消弭不見。

    不知何時,天穹轉(zhuǎn)暗,綿密的雨線自濃云后墜落,打在湖心亭朱紅色的寶頂上,瑯瑯有聲。

    這一場蓄勢已久的春雨終于墜下。

    折枝垂眼看著春雨落在蓮塘上,將碧綠的蓮葉打得歪斜,往水面蕩開圈圈漣漪。

    她看了許久,也陸陸續(xù)續(xù)地想起了許多。

    想起了端午當(dāng)日,她匆匆趕到謝鈺的別業(yè),沒能瞧見白日里的熱鬧。是謝鈺在病中披衣起身,與她夜游長街。

    想起了萬壽節(jié)宮宴,她在宴席上來了月事,弄污了衣裙。是謝鈺離席替她遮掩,替她熬藥,放下臉面替她借了一整沓月事帶過來。

    想起了在桑府落水死生一線時,是謝鈺一夜未合眼守在她的身邊,一次又一次喚她回頭。

    想起了——

    明月江上的那場蘆花雪。

    折枝的垂落的羽睫驟然一顫,像是逃避似地將視線移開。

    她不敢去看身側(cè)的謝鈺,便轉(zhuǎn)首看向遠(yuǎn)處的天穹。

    天色已近破曉。

    春雨停歇,雨后清涼的水風(fēng)拂過岸邊垂柳,似有什么輕盈綿軟的物件隨之墜在她的發(fā)間。

    折枝抬手捻起,借著微弱的天光看見是小小一團(tuán)柳絮。

    不知何時,謝鈺的別業(yè)中已至柳絮飛白時節(jié),無數(shù)柳絮隨枝垂落,隨風(fēng)散在半明半昧的天光中,似是明月江上,那一場蘆花勝雪。

    折枝看了許久,終是咬唇站起身來。

    她行至謝鈺身側(cè),將他披在身上的襕袍解開,垂首吻上他淡色的薄唇。

    春衫墜地,退紅色的裙裾在籠中鋪開如嬌艷桃花。

    折枝的素手攀著謝鈺的肩胛,珠貝般的指甲顫抖著在他的肌膚上留下烙印。

    眼前是雀籠華美的穹頂,四面明珠點(diǎn)綴,赤金與琉璃交錯著雕刻成盛開的芍藥花模樣。

    是世上最為華美的囚籠。

    興許她便這樣被困住,如謝鈺所言,困上一生一世,再也無法逃離。

    云雨深處,折枝終是伏在他的肩上,哽咽出聲:“大人究竟在酒里放了多少迷情的藥材?”

    這般令人迷醉沉淪。

    陷于樊籠。

    謝鈺默了一默,垂首吻去一滴凝在她下頜處的珠淚。

    “這便是我放的藥量。”

    他闔眼低聲。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