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聞衍說：“老徐，這幾天辛苦你在醫(yī)院守著，一步也不要離開劉錦身邊！”

    徐舟吾：“你的意思是？”

    “不管想滅劉錦口的人是誰，他這次失敗了。如果劉錦手上有他的秘密，肯定還會繼續(xù)嘗試——畢竟留給死人的秘密才能讓人安心。”

    徐舟吾的神情凝重起來，“好，我明白了。”

    “人手不夠的話讓陶局再安排五六個人一起值班，”聞衍說：“你自己也注意安全。”

    徐舟吾一愣，“你不過來？”

    聞衍輕輕嗯了一聲，說：“暫時不過來了，我得先回趟家。明天……明天再說。”

    徐舟吾意外地聽明白了聞衍口中的‘家’是哪個窩，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沒話找話地問：“你跟他吵架了？”

    “算是吧 。”

    徐舟吾作為資深單身狗，想勸兩句，但搜了一圈肚子里僅有的雞湯，發(fā)現(xiàn)全部有毒。到頭來只能按照客觀現(xiàn)實，語重心長地說：“想過日子就好好過，我看穆臨之對你挺一往情深的，命都能不要了——阿衍，你到底怎么想的？”

    聞衍蹲麻了腿，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虛無縹緲的灰塵，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之前沒什么想法，兩個男人哪兒來那么多矯情，能過一天是一天。大千世界，再一往情深也抵不過俗套的雞毛。”

    徐舟吾等著他的下話，“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聞衍眼神堅毅地望著漆黑深夜，“老子要把姓穆的安安分分釘在我身邊！”

    那些魑魅魍魎，一把火燒了干凈。

    聞衍要去捉鬼！

    午夜十二點，有些陰間玩意兒不長眼地冒頭，的確是捉鬼的好時候。

    聞衍回到家，可能是掏鑰匙的動靜大了些，大門的隔音效果約等于無。穆臨之聞風(fēng)而動，先發(fā)制人地從屋里打開了門。

    兩個人面面相覷片刻，聞衍看見穆臨之手掌的繃帶，心里一揪，硬著頭皮說：“這么晚了還沒睡？”

    “哥，我在等你回家。”穆臨之偏身讓了一點路。

    “你的手怎么樣？醫(yī)生說什么了？”

    “沒事，”穆臨之笑了聲，“沒什么大礙。”

    “哦……”

    聞衍強行把自己的視線從穆臨之身上撕開，他干咳一聲，一腳踏進(jìn)家門。

    屋內(nèi)適宜的溫度驅(qū)散了聞衍身上的寒意，他亢奮又疲憊了一天的神經(jīng)被輕飄飄地被安撫下來。

    茶幾上擺著新沏的普洱，熱騰騰氤氳撲面而來，聞衍舒服地嘆了一聲，“賢惠啊——你哪兒來的茶具？”

    穆臨之：“從別墅里搬過來的，反正那兒也用不上了。還有兩餅普洱我放在客廳的柜子里——哥，閑著沒事多喝茶，少喝那些香精飲料。”

    “……”聞衍：“這是奔著七老八十的養(yǎng)生路線去了嗎？”

    穆臨之誠懇地說：“能太太平平地過完一生，總是沒錯的。”

    氣氛已經(jīng)烘托到這個程度，再不說點什么似乎對不起這精心準(zhǔn)備的坦白局。

    聞衍背靠沙發(fā)，席地而坐，他給自己滿上茶水后一飲而盡，苦澀又香醇的甘甜在口腔里暈染，聞衍眉毛微微一皺，開口：“咱們先從哪兒開始說起呢？”

    “先從穆恪忱開始吧。”

    聞衍：“你爸？”

    “對，”穆臨之慘然一笑，“我爸。”

    穆臨之挨著聞衍坐，他們倆靠得很近。聞衍作為聽客，他端起茶壺，替講故事的人填滿茶水。

    “多謝，”穆臨之斟酌用詞，片刻后，他的回憶悠遠(yuǎn)地落入久遠(yuǎn)年歲，慎重地開口：“穆家祖輩在民國期間發(fā)家，說得好聽些是做生意，說得難聽點，就是發(fā)國難財。他們賺得盆滿缽滿之后，舉家搬遷國外。當(dāng)時穆家一共三十幾口，一個不落，全走了。”

    聞衍：“這種事情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有記錄，”穆臨之說：“我的成年禮物就是一本裝訂成冊的穆家發(fā)展史，爺爺要求我書讀并背誦，那里面存在所有人物關(guān)系到我為止。我記得爺爺當(dāng)時對我說的話是‘要清楚了解食物鏈中的弱rou強食，才能生存’。”

    “……”聞衍無語凝噎：“多變態(tài)啊。”

    “這就是一份變態(tài)的血脈，”穆臨之坦然地說：“穆家發(fā)展到后來，我爺爺一人獨大，眼紅的人多，想除掉他和他直系血脈的人也多。”

    聞衍一怔：“你爸……”

    穆臨之微微頷首，“我小叔出意外截肢后，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穆恪忱身上，偏偏我爺爺心傲氣高，不知道謹(jǐn)言慎行這幾個字怎么寫，早早就把繼承人的光環(huán)套給了穆恪忱，讓他一直暴露在視線之外，成了個別人的眼中釘。”

    聞衍作為一個合格的傾聽者，他聽得出穆臨之對穆恪忱沒有一點血緣之內(nèi)的情感，他話語間的單薄，比自己這個局外人還冷眼旁觀。

    穆臨之：“可穆恪忱含著金湯匙出生，從小就被捧上了天，他繼承我爺爺?shù)母甙磷源螅瑢θ缋撬苹⒌奈＜苯z毫不放在眼里。而且他還心比天高，看不上唾手可得的一切，偏偏想來國內(nèi)‘白手起家’。”

    最后四個字的著重強調(diào)讓聞衍頗為意外，“什么意思？”

    “穆恪忱不喜歡被束縛，也不喜歡國外毫無挑戰(zhàn)的賺錢環(huán)境，他有一堆怪誕詭奇的想法，但我爺爺不允許他做出格的事情——因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在真正接手龐大且復(fù)雜的產(chǎn)業(yè)之前，不能有任何把柄讓人借題發(fā)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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