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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夢禾被冷風(fēng)吹得太久,她四肢僵硬,已經(jīng)沒有多余力氣了。她被命運(yùn)掐著咽喉,迷蒙中想起了小時(shí)候在村里的日子。 遠(yuǎn)得像上輩子的事情了。 我愛你,李夢禾想,可我舍不得我的母親。 “聞警官,我可以跟你走,但李馳和梁少風(fēng)誰也別想活著,”李夢禾指著地上的錢,“煩請你們把這些錢交還給梁俊生,還有其余四箱,也會(huì)原封不動(dòng)地回來——他兒子不做人,我也只能委屈他了。” 李夢禾不滿二十,渾身上下透著稚嫩,她透著狠勁的威脅,在聞衍看來都是悲慟下的產(chǎn)物。 聞衍以退為進(jìn),先救下這姑娘再說! “聽話,把手給我,下來。” 李夢禾仔細(xì)看著聞衍伸過來的手,她手指不自知地抽搐,沉默了。 露臺(tái)氣氛詭異,誰也不敢大聲喘氣,生怕喘得不合李夢禾心意,再把她刺激了。 李夢禾沉默許久,終于緩緩抬起手。 一滴汗在聞衍額頭滲出,他咬著牙死死盯著眼前的女孩。 而穆臨之卻緊緊看著聞衍—— 他自知點(diǎn)兒背,越是關(guān)鍵時(shí)候,越容易出問題。所以要緊的人,他得看住了! “好。”李夢禾輕輕地說。 她把手伸向聞衍,聞衍不敢托大,立刻緊追過去! 可就在此時(shí),又不知從哪兒吹來一陣妖風(fēng),緊接著鳴笛聲驟然響起,這聲音長又刺耳,是防空警報(bào)! 聞衍天靈蓋發(fā)麻,這他媽從哪兒來的! 警報(bào)聲像道催命符,突如其來地把李夢禾驚了一身。她原本就身形不穩(wěn),如今更是受了莫大驚嚇,腳下一趔趄,身體直直向后倒去! 聞衍離李夢禾最近,他瞳孔驟縮,身體反應(yīng)卻比腦子快。聞衍在李夢禾倒下去的瞬間猛地?fù)淞松先ィ艘脖痪薮蟮膽T性帶走! “聞衍!!” 穆臨之在人前偽裝了許久的溫潤外皮被盡數(shù)撕碎。他瘋了似的跟著聞衍沖出去。一眨眼,二分之一的身體被帶出大樓外。 在場人員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釘在原地,誰也沒反應(yīng)過來。 直到穆臨之含著滿口的血腥味,拼盡全力開口,“哥!你抓住我!” 這句話仿佛驚天巨雷,霹醒了所有人! 救援人員七手八腳滾到露臺(tái)邊緣。 此時(shí),聞衍整個(gè)人貼著酒店污亂失修的外墻,他頭朝下,手也順著力道下垂,只有左腳腳踝被牢牢扣在穆臨之手里。 那手勁大得簡直不像正常人類! 聞衍只抓到了李夢禾的衣袖。在抓住的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身體被一分為二,腳踝處傳來猶如骨裂的疼痛。可是聞衍顧不上那么多,李夢禾單薄且脆弱的衣袖發(fā)出恐怖的撕裂聲,聞衍用另一只手去夠她。 可是風(fēng)太大了,他們東搖西晃,那廉價(jià)的布料最終不堪重負(fù),聞衍眼睜睜地看著李夢禾墜樓。 他無能為力。 穆臨之幾乎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哥!!” 他喊了一聲,張開嘴,一滴血落在聞衍臉上。 聞衍又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天晚上。 他看著顛倒的世界,耳鳴目眩,想吐又吐不出來。 幾個(gè)救援人員合力把聞衍拉上來,看著他只擦破了點(diǎn)皮就沒再管,然后馬不停蹄下樓開展后續(xù)工作。 頂樓露臺(tái)只剩喧鬧的西北風(fēng)裹著聞衍粗重的喘氣聲。 穆臨之依舊沒有放開他的手。 聞衍終于忍無可忍,他扶著墻干嘔,模樣狼狽不堪。穆臨之不知道自己哪兒疼,反正渾身不舒服,他好像轉(zhuǎn)眼退化到小時(shí)候,失而復(fù)得后,不成熟的心智破土而出,急于要表現(xiàn)自己的重視。 “去他媽的吧!”穆臨之想。 然后下一瞬間,穆臨之拋棄了所有端莊的虛偽,他遵循本能,狠狠地抱緊了聞衍。 “哥,你嚇?biāo)牢伊恕!?/br> “你……”聞衍吐到一半,被這個(gè)擁抱卡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沒反應(yīng)過來怎什么情況,像石雕一樣僵在原地。 話剛要出口,聞衍聽見耳邊有輕微抽泣聲,很短促。 “……”聞衍倏地睜大眼睛,這是哭了? 有什么好哭的?這孩子打小就奇怪,長大了更捉摸不透。 聞衍愣了片刻,手不是手腳不是腳地拍了拍穆臨之的后腦勺。 “放開我,”聞衍氣息不穩(wěn),沒好氣地說:“手勁真大,腳都快被你捏斷了。” 穆臨之悶哼一聲,慢慢放開聞衍。 相對無言,兩個(gè)人不小心對視上眼,都顯得尷尬。 聞衍沒話找話:“你剛叫我什么?” “沒、沒什么……”八風(fēng)不動(dòng)的穆總難得被噎了,他心虛地挪開眼睛,“疼嗎?” “還成,”聞衍說:“托你的福,長命百歲。” 穆臨之笑了笑,他輕手輕腳把聞衍從地上扶起:“你還想吐嗎?” “……”聞衍臉色一白,含糊地?fù)]揮手,“哪壺不開提哪壺。” 第24章 憂郁 二十四 其實(shí)聞衍還有些反胃,但穆臨之立在一旁的模樣太過一言難盡,聞衍八百年沒臊過的臉皮難得掛不住。他干咳一聲,摸出根煙,可點(diǎn)了半天,愣是讓風(fēng)刮得燃不起一絲火苗。 “cao。”聞衍氣不順地把煙塞回兜里。 穆臨之似笑非笑地抿著唇,他收回目光,走到露臺(tái)邊緣,稍稍抬頭往下瞧了眼,然后無聲地嘆了口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