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醒 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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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靈璧眼看就不行了,他若死了,那么無論他做過什么,眾人都不希望再追究。尤其是絕不能公審。是以,他們暗示謝紅塵,為謝靈璧的所作所為善后。 謝紅塵不說話,仇彩令總也不好逼迫。說到底,黃壤的事無論如何謝靈璧都犯了忌諱。 ——盤魂定骨針這樣的重刑之器,本就嚴禁私用。 羅浮殿深處的受刑之人,每一個都是經由仙門公審,認罪伏誅的惡徒。 黃壤未經公審,怎么會受刑? 此事若是公開,整個玉壺仙宗也難辭其咎。 長老們雖然終年閉關,不理會宗門事務。但如今出了這樣的大事,大家免不了還是要出面干涉的。 謝紅塵注視面前長老,忽而問:“那么,阿壤就白白受刑了嗎?” 仇彩令微怔,半晌道:“宗主,靈璧可是你師父。三百六十余年前,是他從山門之下將你抱回。當時的你,凍得渾身烏青。我親眼見他解開內衫,將你貼著心口抱入山門。暖了半宿,你才能哭出聲。” “是。我欠他。”謝紅塵臉上神情,忽而變得十分淡然。他像是想通了什么,反而松了一口氣。 仇彩令見狀,不由道:“師徒如父子,既是父子,也談不上虧欠。只是宗主如今已經是仙門之華蓋。若是傳出這樣的丑事,恐怕宗門之辱難以洗刷。” 謝紅塵不再說話,他舉步進入羅浮殿。 只見內殿榻上,謝靈璧已經是面如金紙。他氣息也弱不可聞,直至聽到謝紅塵的腳步聲,他終于睜開眼睛。 “你來了?”謝靈璧的聲音也干澀,如同被抽干了生氣。 一旁,謝元舒本在這里陪著自己父親,但謝靈璧一見謝紅塵進來,立刻道:“你先出去,我和宗主有話要說。” 謝元舒翻了個白眼。 他自第一場夢重傷之后,將養了幾日。如今剛能下床,就聽見父親病危的消息。 他急急趕來,然而謝靈璧仍舊是一見謝紅塵,便全然沒有這個兒子了。 謝元舒冷哼一聲,好在從小到大,他也習慣了。他瞟了謝紅塵一眼,隨即起身出去。 謝紅塵來到床榻邊,居高臨下地注視榻上的謝靈璧。 謝靈璧慘笑:“無論如何,老夫也到了這油盡燈枯的時刻。以后宗門,便交托給你了。” 謝紅塵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謝靈璧想要掙扎。但謝紅塵只用一股真氣將他一激,他手腕之上,立刻現出黑氣。這黑氣自他毛孔滲出來,他整個人頓時邪異不堪。 “你以怨為食,修習靈魔鬼書!”他語聲肯定。 謝靈璧卻也不反駁,謝紅塵松開手,他的手腕便無力地垂落下來:“那又如何?本是心存不甘,想要逆天改命。可到底天命難違。” 他深深嘆氣,說:“天命難違啊。” 謝紅塵許久沒再開口。 面前這個人,加害黃壤,很可能還加害了那些無辜的孩子。卻只是為了修習這樣一種魔功,以怨為食,增長修為。 他說:“阿壤,就是因為發現了靈魔鬼書,所以被師父殘害嗎?” “哈哈哈哈。”謝靈璧笑得諷刺,“那個賤婢,老夫早就不想留她活命了。她發現也好,不發現也罷。終究也只是你的一塊絆腳石。你這個人,太過心軟。將來我若不在,你執掌門庭。有那賤婢在你身邊,終是禍害。” 他說了這幾句話,便喘得厲害,于是休息了一陣方道:“還是除去她,為師方能放心。” 謝紅塵久久不言。 方才,仇彩令提起謝靈璧對自己的恩德。 可他所知的,不過九牛一毛。 “我記得,我從小就住在羅浮殿。在您身邊長大。”謝紅塵忽道。 謝靈璧胸口急喘,道:“些許舊事,還提它作甚?” 謝紅塵說:“小時候我與您睡同一張床,您總是盤腿練功。后來我再稍大些,您便將我趕到偏殿居住。我入夜害怕,又不敢進來找你。只好躲在您窗外。于是您從來不熄燈,也不關窗。” 謝靈璧沒有說話,他捂著胸口,目光卻有些恍惚。 “光陰無情。”他難得也嘆了一句。 謝紅塵說:“我從小就知道,大哥是您的親生骨rou。所以無論他如何欺負,我都忍著讓著。直到有一天,您用刺藤,鞭了他一百。您說,如果以后我再忍讓他,您就殺了他。否則以他之驕橫,早晚也是一死。” “從那以后,你便日漸嚴厲地約束著他。”謝靈璧笑著道,“這么多年,若不是你,他焉能活到如今?” 謝紅塵握住他的手,許久之后,在他掌中畫下一串符咒。 謝靈璧微微一怔,問:“你干什么?” 謝紅塵張開右手,他掌心亦有同樣的符咒,只是方向反折,如同鏡像。他伸手過去,與謝靈璧掌中符印相扣:“師父既修習靈魔鬼書,自然知道此法可以奪舍。” 謝靈璧微怔,這一刻,他眼中的嘲諷消失,露出一種奇怪的神情。 “弟子蒙受師父教養之恩,無以為報。但……師父加害吾妻,吾亦不能坐視。如今,弟子以此軀殼,酬謝師恩。”他字字平靜,道:“自此之后,你我師徒情絕,只剩仇怨。” 符咒相吸,羅浮殿內殿之中,光與霧交錯。 謝靈璧只覺元神顫動。他整個人像是無限大,又無限小,被符咒相吸著向謝紅塵的身體而去。 臨末,他突然問:“謝紅塵,你難道沒有想過,這可能是老夫的陰謀?” 謝紅塵沒有說話。 當然想過啊。 多少年處心積慮,修習這樣的魔功,正好可以奪舍。 不會很奇怪嗎? 然而,他沒有回答。 那一刻,許多舊事如倒刺,刮過回憶的肌膚,掀開皮rou,露出一片鮮血淋漓。 “你這個人,真是傻啊。”謝靈璧整個元神被吸入謝紅塵的身體,他再說話,已經是謝紅塵的聲音。“真是傻啊。” 他復又感嘆。 我籌謀多年,尚有無數計策未出,你已然獻上自己的軀殼。 顱內的劇痛消失了。 謝靈璧盯著眼前的“自己”,原來,自己已經如此蒼老了。他伸出手,想要觸碰“自己”的臉。而此時,對面的他也睜開了眼睛。 那個白發蒼蒼的“自己”站起身來,言行舉止已是全然不同。 他也注視著對面的“謝靈璧”,許久道:“你要殺我嗎?” 謝靈璧動了動這副年輕的軀體,雖然謝紅塵已有三百來歲,但這樣的年紀,在仙門正值壯年。 年輕真好啊。而且他的根骨,乃是世間難尋。 這樣的身軀都能輕易交付,真是……天真得可憐。 謝靈璧盯著面前垂垂老矣的自己,喃喃道:“紅塵,你真是讓我都有那么一絲絲的……感動了。” 他好久不提這個詞,如今說出來,都覺得陌生。 于是他又沉默了很久,三百六十余年的記憶太長,再冷血的人,也總有許多東西可以追憶回想。 “老夫會保你性命。”他垂下頭,許久才又陰陰諷笑,“畢竟這恐怕是我一生……最后一次感動了。” 次日,玉壺仙宗對外宣布,老祖謝靈璧失蹤,下落不明。 同時,宗門以懷疑其擅用重刑之器為由,將其逐出仙宗,并出高額懸賞,與仙門道友,一并追逃。 仙門大嘩。 第67章 逃命 玉壺仙宗第一次,長老們和宗主發生了激烈爭執。 仇彩令在內的二十名長老,異常強硬地要求“謝紅塵”取消追捕謝靈璧。 這些長老們,雖然平時不理事。但他們是玉壺仙宗真正的神祖牌位。 也是玉壺仙宗能夠號稱仙門第一宗的真正依仗。 他們個個年歲久長,早已超脫凡俗。平時自然也不屑于爭權奪利。 何況謝紅塵無論人品、修為,他們都十分滿意。這么多年來,仙宗長老一直對謝紅塵十分愛護,甚至對其之器重,遠超謝靈璧。 但這并不意味著,謝紅塵可以公審謝靈璧! 謝靈璧畢竟是玉壺仙宗上一任的宗主。如果他修行無阻,再過個兩百來年,他也會榮升長老,逍遙度日。 仇彩令等人可以不關心謝靈璧,甚至,他們可以不喜謝靈璧的行事作風。 但是,誰也不可否認,謝靈璧身為老祖,多年積威,是玉壺仙宗的門面之一。 如今“謝紅塵”想要追捕謝靈璧,不僅是以下犯上,更是置宗門顏面而不顧! 長老們絕不允許。 曳云殿里,“謝紅塵”端坐案前,哪怕是諸位長老到齊,也只是另設旁坐。 他擺著宗主的姿態,其他長老眉頭緊皺,倒也沒有說什么。 仇彩令道:“謝宗主將事情鬧到如此地步,看來是連宗門臉面也不在乎了。” 這話已經十分不悅,其他長老個個面沉似水。 殿中氣氛頓時十分凝重。 “謝紅塵”自然已經是如今的謝靈璧。 他重獲新生,心中狂喜已極,對這些長老十分厭惡。 謝靈璧任宗主時,其實不得長老們喜歡。他剛愎自用,長老們頗有微辭。 只是宗門需要人打理,謝靈璧在當時弟子之中,也確實出挑。 大家雖然不喜,卻也沒有反對。 如今,眼見這些人個個挾威,似興師問罪而來。 謝靈璧披著謝紅塵的殼,只能勉強應付。 ——他必須追捕“謝靈璧”。他要讓“謝靈璧”披上一個罪徒之名,謝紅塵的話才無人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