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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支棱起來了! 第7節

    烏苔正懵著,一時竟有些答不上來:“平時,平時……”

    她眼珠一轉,看到旁邊的春凳,道:“都是殿下坐在春凳上,妾身伺候殿下啊。”

    懋王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一旁的春凳,說是春凳,其實應該是矮榻了,靠墻而放,約莫能容一個人斜躺上去。

    他頷首:“好。”

    于是他便順手提起旁邊的大白汗巾,躺過去,之后用那大白汗巾蓋住了腰腹以下。

    烏苔看到他的動作,意識到了,不過好在她沒看到她不該看到的。

    當下連忙過去,半跪在矮榻旁,幫他擦拭頭發和身體。

    從來玉冠華服的懋王冷峻威嚴,尋常人等不敢直視,她自然也不太敢,可是現在,那么矜貴冷漠的男人,卻卸下了那錦衣華服,瞇著眸子躺在那里,等著她的服侍。

    其實平時她自己沐浴,都是題紅拾翠伺候著,連自己頭發都沒擦過的,如今卻要伺候懋王。

    還得做出駕輕就熟的模樣,免得引了懋王懷疑,一時之間,可真是小心翼翼。

    好在這也不是什么難事,她很快用汗巾將頭發擦拭一遍,至少上面不再滴水,之后按照往日題紅伺候自己的辦法,用汗巾裹住頭發,之后便開始替他擦拭身體。

    她本想著,頭發應是最難打理的,頭發打理過后,擦拭身體自然不是什么難事,她就當她是擦石頭就行了。

    不過很快她就發現了問題——

    別的地方,她心一橫也就罷了,但是汗巾遮擋之處,她要擦還是不擦呢?

    不擦,實在不像親密的夫妻,擦的話,她——

    烏苔想掉眼淚,當一個賢惠的王妃怎么就這么難呢?

    她含著眼淚,偷偷瞥了一眼懋王,多希望他突然說,不用擦了,已經干了,不需要了。

    但是,他微合著眸子,半抿著唇兒,側影安靜而深邃,絲毫沒有要說一句話的意思。

    沐浴過后濃郁而清冽的松香縈繞,修長有力的男性就在面前躺著,繞不過,逃不掉……

    烏苔咬咬唇,盡管羞憤得想哭,但是也只能拼命忍著,并不敢多看,努力地讓自己忽視縈繞著自己的男性氣息,硬著頭皮伸出手去,就要拿走那大白汗巾。

    就在這時——

    原本躺在矮榻上的男人,突然睜開眸子,清冷深邃的眸中仿佛躍動著一抹暗色的火焰。

    烏苔嚇了一跳,惶恐地道:“殿,殿下?”

    已經消散的氤氳水汽中,懋王看著眼前的女人。

    她肌膚明凈,通透如上等嫩玉,只是如今那瑩徹的肌膚上已經洇出一片羞澀的粉意來,那粉意甚至延伸到了頸子,使得修長的頸子都潤上了一層如脂般的水光。

    她本穿著一件灑金線輕紗菘藍大襟褂兒,如今被水汽浸濕,那輕薄的菘藍便層層疊疊地貼在她頸間,隱隱露出纖弱嫵媚的鎖骨,甚至仿佛能看到里面那大片的奶白色。

    她顯然是怕極了,薄唇顫抖,含水的眸子懵懂而無措地看著自己。

    懋王緩慢地坐起來,拉著大白汗巾,重新裹住了自己,慢條斯理地用略顯喑啞的聲音道:“不必伺候了。”

    烏苔其實并不懂的,不懂懋王到底怎么了。

    但是這一刻,她如釋重負,哪怕從浴房出去他馬上要自己性命,她也覺得,能逃過這一刻自然是好的。

    她戰戰兢兢地將汗巾遞給他,之后便耷拉著肩膀,恭敬柔順地立在一旁。

    懋王接過來汗巾,胡亂擦了身體,之后取了白色寢服,利落地穿好。

    之后,他看都沒看烏苔,負手道:“你也洗洗吧。”

    說完,邁步徑自而去。

    第7章 同枕而眠

    懋王出了浴房后,烏苔自己傻想了半響,也琢磨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她不知道懋王怎么想的,也不知道接下來自己應該怎么辦,她應該坦誠一切,還是想法哄了他騙了他?

    烏苔一邊沐浴一邊哭,淚水和溫水一起流下。

    她覺得太難了,依她的見識,想騙懋王那樣一個男人太難了。

    倒是不如趁機坦白了一切,求了休書和銀子呢,趁著他現在性子比之前好,興許能得一條生路。

    烏苔就這么胡思亂想著,想了半響,或許是她在浴房中時間太長了,最后題紅忍不住第三次問:“娘娘,要不要奴婢進去伺候?”

    烏苔聽了,趕緊擦了眼淚:“不必。”

    她打起精神,知道自己不能洗了,得出去了,她今晚還得和這位懋王同床共枕呢。

    其實心里很怕,剛才幫他擦拭,她眼角余光好像瞄到一些不該瞄到的,這讓她想起來洞房時候的痛。

    這世間怎么可以有這等事,做女人又怎么能這么難!

    最后她終于了浴房,卻見寢房中銅燭已經點起,而懋王正倚靠在榻頭隨手翻看著不知道哪里來的一大疊子賬冊。

    尚帶著一絲潮氣的墨發自肩頭垂下,他兩條長腿松散地伸展著,翻看著書的動作會偶爾停下來,一只手懶懶地托著下巴。

    烏苔默了一下,心里很認命。

    累了這幾日,都沒怎么合眼,現在其實真想就那么放松躺在軟綿綿香噴噴的被窩里松口氣,不管不顧地睡個痛快。

    可是,現在她的床榻已經不是她的了,被懋王占據了。

    ——當然,以后也不會是她的,她會被休棄。

    烏苔走到鏡臺前,先由題紅將頭發重新擦拭,又過去屏風后更換了寢衣,這才挨過去榻邊。

    原本低頭看著賬冊的懋王,并沒抬頭,不過卻很順手地將那一沓賬冊收起,隨意放在了一旁,之后淡淡地抬眸,看向她。

    深秋的夜,外面起風了,海棠樹葉被風挾裹著輕撞在窗欞上,細碎而真切的聲音傳入耳中。

    而就在眼前,男人眉眼深邃,高而挺的鼻梁彰顯著他素日的矜貴,薄薄抿起的唇讓他在床笫間依然保持著一如既往的疏離冷淡。

    他墨黑的眸底并沒什么情緒,但是那意思卻是很明白的。

    他要和她一起睡。

    烏苔的心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慌亂,而慌亂之后,只有一個想法,虧大了。

    她覺得自己虧,怎么想都虧。

    就算以后他給自己銀子,那還得賠著身子和他睡,虧大了。

    可她又能怎么著呢……

    烏苔抿起唇,先微微向懋王見禮,之后才爬上床,上了床后,先伺候著懋王躺下,之后自己依禮躺在了懋王的外側。

    晚間時候,自有晚間的規矩,幾個丫鬟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卸下了錦帳,拉上了帷幕,又熄滅了房中的銅燭,只留下床前懸著的夜明珠。

    那是九個大夜明珠攢成的燈火,會在夜晚發出瑩潤的光,方便起夜用的。

    烏苔望著那夜明珠,小聲說:“殿下,這個要留著嗎?”

    懋王:“遮了吧。”

    不知為何,他的聲音發緊。

    烏苔并沒注意,緊張讓她只能依著本能行事,她小聲“嗯”了下,便要起身。

    誰知道懋王已經坐起來,一伸手,取了玄色幕遮將夜明珠籠住,于是錦帳內便暗了下來。

    那夜明珠就在外側床頭,他這么伸手的時候,身體便幾乎半籠在烏苔上方。

    烏苔聞到了清冽的松香,混合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男性氣息。其實是很清爽的氣息,但她頭腦卻開始發暈,心跳也開始加速,她甚至覺得自己臉上好像著火了。

    他重新躺下了,她的心卻依然在跳,甚至跳得更快了。

    丫鬟們已經無聲地退下,并關好了門窗,外面的風好像住了,寢房中再無動靜,只有烏苔的心跳,以及身邊懋王穩定而有力的呼吸聲。

    她兩只手小心地放在腰旁,平躺在榻上望著上方,盡量克制著自己的呼吸和存在感,心里卻想,男人的氣息怎么那樣重,以前并不知道的。

    不過看起來他并沒有要自己伺候的意思。

    如果那樣,最好不過了,她也并不想伺候啊。

    誰愿意伺候一個心里惦記著別的女人的男人呢。

    就在這時,卻覺身邊的男人突然一個翻身,向她傾來。

    她微驚,忍不住輕輕“啊”了聲。

    她的心都提起來了。

    在懋王翻身的那一刻,她腦中浮現出了許多。

    她甚至有了一種沖動,想著干脆推開他好了。

    他以前不曾碰過自己,自然是不喜的,他只惦記著葉青蕊,那現在因為沒了記憶而胡亂碰了自己,又算什么?

    豈不是醒來后會悔恨交加,會厭惡至極?

    才不要。

    她甚至想著他若敢碰自己,那自己就要哭鬧起來了。

    可是,并沒有。

    他只是略翻了下身,就那么側躺著。

    烏苔的心提起又放心,略松了口氣,松了口氣后,卻是更多的緊張忐忑。

    他這么側躺著,好像正好能看著自己。

    她偷偷地抬起眼,小心地覷著那個方向,誰知道恰好落入他的眸中。

    月光如水,透過窗外稀疏的海棠樹灑在窗欞內,朦朧的那么一層,卻也讓錦帳內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烏黑的發自肩頭散落,就那么側躺著。

    她也可以看到他側躺著的剪影——屬于男性的,凌厲修長充滿力道的剪影。

    這是和女人完全不同的。

    烏苔抿了抿干澀的唇,她開始害怕起來。

    她不知道懋王是不是在看著自己,又在看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