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
載瀲驀地跪倒在皚皚一片的大雪之中,鼻尖緊緊貼著冰冷的地面,紛紛揚揚的雪花從天而落,順著她的衣領落進她的衣裳。載瀲被冷得在雪地中打冷顫,她悄悄縮了縮自己撐在雪地之中的手,企圖將凍紅了的手收進袖子里。 載湉低頭望著跪拜在自己腳下的載瀲,一時竟感覺眼底一片酸澀,這個本可以與自己無拘無束談笑玩鬧的meimei,終在這一刻,要與他相隔天涯了。 載湉看到雪花落在載瀲的耳后,瞬時便化成了水,才恍然從自己的感傷中斂回心緒,原來載瀲已跪了許久了。他親自彎下腰去,雙手握住載瀲的雙臂,定定道,“瀲兒,你起來吧!” 載瀲諾諾地抬起頭來,與皇上四目相對時卻猛然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因她忽想起來李mama的叮囑,她不能直視皇上的眼睛。 載瀲刻意躲開了皇上的目光,卻在此時感到他更用力地握緊了自己的雙臂,載瀲不由得將目光挪回到他的雙眸,竟發覺他眼中仿佛有望不到邊際的星河。 載瀲真切地感受到“湉哥兒”仿佛想對自己說些什么,卻在最后一刻欲言又止,他最終只是握緊了她的雙臂,而后放開雙手,起身走遠了。 載瀲竟像是被那一個眼神抽空了心神,她跪在雪地中久久沒有起身。載湉走向遠處,定定站在載灃的跟前,對載灃等人道,“你們都起來吧。”載灃忙連連叩首,口中謝恩,才磕磕絆絆地從雪地中爬起身來。 載灃起身后見載瀲還呆愣愣地坐在雪地里,忙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去扶她,問道,“瀲兒,皇上叫你起來了,怎么還不起來?” 載瀲此時才猛地收回心神來,轉頭見是載灃,便一頭撲進了他懷里。載灃見狀不禁急得說不出話來,自己想問些什么,卻聽載瀲在自己懷里悶悶地哽咽了一句,“灃哥兒!對不起,我又闖禍了!” ========= 趁皇帝尚未御升之時,載灃忙領著自己弟弟meimei們溜回到席間,與阿瑪額娘坐在了一起。婉貞福晉見他們幾人才回來,不禁蹙著眉責問載灃道,“你領著弟弟meimei去哪兒了?皇上都要御升大殿了!” 載灃心里委屈得很,卻也只能答道,“是兒子的錯,方才瀲兒手絹掉了,兒子幫她去找來著。”載灃怎么敢和額娘說出真相,又怎么敢提載瀲方才在皇上面前的失禮呢。 載瀲此時坐在載灃與載濤中間,不住地打著顫,她不敢相信,原來自己日日盼望見到的“湉哥兒”竟然就是當今的皇上,就是阿瑪額娘的兒子,是自己和哥哥們的二哥。 載濤見載瀲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忙用手肘拱了拱她,側頭問道,“你怎么了啊?” 載瀲想到那日載濤曾在醇王府門外見過皇上,便猛然轉過身去扯住了載濤的袖口,壓低了聲音道,“載濤…我不知道他是皇上!我根本不知道!我…我我在他面前做了那么多失禮的事兒…他會不會怪我啊?…他會罰我嗎?” 載瀲想到幾日前,自己還舉著冰糖葫蘆塞到皇上的嘴里讓他嘗,還拽著他的手在街市上漫無目的地閑逛,還毫無君臣之分地對他說,“到我家里坐坐吧!我阿瑪額娘還有哥哥們都是特別好的人!” 可是那個時候的載瀲,怎么可能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就是當今的皇帝呢? 一想至此處載瀲就不寒而栗,她無拘無束慣了,卻在此時莫名地害怕,因為她感覺自己那至高無上的“哥哥”與她從前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她害怕自己在他眼中會有一絲一毫的不好。 載濤方才見到皇帝時,只是跟著載灃跪了,過后才發現皇帝竟就是那日陪載瀲回府的陌生人。載濤心里也害怕,因為那日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在皇帝面前也極為失禮。 可他再害怕再不安,也不能在自己meimei面前表現出來,他轉頭看了看小臉煞白的載瀲,忽暖意nongnong地對她笑道,“瀲兒別怕!不知者不怪!” ========= 已至巳正時,皇帝升座太和殿,殿外諸王公貴胄三跪九叩向皇帝行禮,殿外眾人齊呼萬歲,而殿內禮樂之聲大作。 載瀲規規矩矩地跟在阿瑪額娘身后跪倒行禮,跪后又起,起而又跪。太和殿內一片明黃的燈火,氤氳開殿外一片茫茫大雪的昏暗,溫和的光灑在殿外皚皚的白雪上,也灑在載瀲的背上。禮樂之聲戛然而止,載瀲只感覺自己連呼吸的聲音都小了,殿外跪著茫茫一片的王公親貴,可此時卻安靜得能聽得見雪花落地的聲音。 半晌過后,載瀲才聽到殿內傳來那熟悉的聲音,“平身。” 那聲音冷厲而清脆,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著,傳到載瀲的耳畔后又在遙遙無邊的雪地之中消散。 載瀲費力地從雪地中站起身來,此時她身前的衣裳已全濕了,背后的積雪也化成了水珠,順著她腳邊的旗裙一滴一滴淌下來。 待眾人坐回席間,大批宮女內監才端著各式山珍菜肴至各府邸案前,一時間殿內殿外香氣四溢,仿佛溢滿了紫禁城內每一處磚瓦。 載瀲坐在醇邸案后,遙遙望著殿內的人,她的目光越過層層疊疊的人群,越過里里外外的阻隔,落在那人臉上時才發覺自己已看不清晰他的五官。載瀲靜靜想著,“日后是不是只有在遙遠的人群外,我才能堂堂正正地看他一眼呢?” 煙花于太和殿下空曠無垠的空場點燃,而綻放于紫禁城上四四方方的天空。時值大年初一,各府邸需輪次為皇帝拜賀新年,而禮花聲剛剛沉寂,太和殿旁便傳來一聲高呼,“皇太后駕到——” 大年初一原本是皇帝一人的宗親宴,而皇太后突然駕臨,驚得眾人匆忙間放下手中諸事,起身為皇太后行禮。殿外數百人起身參拜時,衣服發出的摩挲聲已淹沒了宮墻外市井人家燃放煙火的爆竹聲,眾人齊齊跪倒參拜,“奴才參見圣母皇太后,恭祝皇太后萬福金安。” 王公親貴的參拜方話畢,空曠的大殿內外只剩下皇太后腳下花盆鞋底與玉石相碰而發出的如鳴佩環聲。載瀲跪得腳下發酸,兩條腿更是冷得哆嗦,可她抬頭看見阿瑪額娘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自己也不敢亂動了。 載瀲偷偷在躲人后抬頭去看,見殿內的皇帝也跪倒在了皇太后面前,他那動聽的聲音自殿內傳來,“兒臣給親爸爸請安。”這是載瀲生平第一次聽到“親爸爸”這樣的稱呼,她忽感覺心下有一絲異動,酸澀當中又夾雜著一陣絞痛。 載瀲私自在心里想著,“皇上的親爸爸!本該是自己的阿瑪啊!”哪里知道這是犯天下之大不韙的事。 “皇上起來吧,過來坐。”一個令人聞聲顫栗的聲音自冷冰冰的大殿中傳來,載瀲不由得抬頭去看,見殿內原本溫和的光都不再溫暖,竟像是換了一副場景。 皇帝點頭頭應了,起身后坐在皇太后側面的御座之上,而后皇太后才對殿外的王公親貴等人道,“都起來吧!今兒是家宴,都別拘著了。”載瀲聽到阿瑪口中念念有詞,同其余人異口同聲道,“奴才謝皇太后恩典。”載瀲忙跟在阿瑪身后,學著阿瑪的樣子叩了頭,才緩緩站起身來。 此時太和殿外已有太監明白宣道,“恭親王率家眷賀皇太后、皇上新春萬福——”載瀲見六叔恭親王奕?領著身后家眷兒女上前三跪九叩,恭祝皇太后、皇上圣體安康。 殿外空曠,六叔同皇太后、皇上究竟都說了些什么,她也沒辦法聽清,正當載瀲還笑盈盈地望著若翾和若翙兩個jiejie時,載灃已走到載瀲面前拍了拍她的臉蛋兒道,“meimei啊,還想什么呢?該到咱們了!你可別再給我惹禍了!” 載瀲此時才把傻呵呵的笑臉攏住了,她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載灃,問道,“這么快?!那那那…那我不用說什么吧?”載灃見阿瑪額娘已經起身要去殿門旁側等待,不禁對載瀲急道,“你還想說什么啊?老老實實跪著就行了!” 載瀲有些遲鈍地“哦!”了一聲,她見若翾和若翙的確一句話也沒說,才踏踏實實地跟著載灃、載洵還有載濤,追上了阿瑪額娘的步伐。 ========= 恭親王已率家眷為皇太后、皇上賀新春畢,太和殿外太監復高聲宣道,“醇親王率家眷賀皇太后、皇上新春萬福——” 載瀲忙跟上了阿瑪額娘的步子,走到殿外正中處規規矩矩跪倒行禮,載瀲只聽阿瑪高聲道,“奴才率家眷賀皇太后、皇上新春萬福,恭祝皇太后、皇上圣體安康。”載瀲又跟著阿瑪叩首,未聞皇太后、皇上讓平身,就一直小心翼翼地跪著。 載瀲心里七上八下地打鼓,方才在中和殿外偶然遇見皇帝的不安還沒消散,現在又在數以百計的人面前為皇太后、皇上恭賀新年,她心里不禁翻騰起一陣更強烈的緊張不安。 “七爺起來吧。”載瀲聽見皇太后讓他們起來,以為自己算是走過了這一關,誰知自己還沒站穩,便聽殿內皇太后開口問道,“載瀲今日也來了?”載瀲嚇得腳底下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幸得身后載洵重心穩,將自己扶住了。 載瀲抬頭看了看阿瑪,又轉頭看了看額娘,最后阿瑪在她耳邊輕聲道,“說托皇太后、皇上的福!”載瀲定了定神,才回話道,“奴才托皇太后、皇上的宏福!” 載瀲只聞殿內皇太后呵呵直笑,半晌后才道,“這丫頭愈發會說話了,還是七爺教得好。”醇親王聞言,忙躬身頷首道,“奴才慚愧!” 皇太后又笑,對醇親王道,“這有什么慚愧的,七爺的孩子們孝順,懂規矩,自然是七爺的功勞。”此時載瀲才感覺到阿瑪竟在微微發顫,她又轉頭看了看額娘,竟發覺額娘后背一起一伏,竟像是在偷偷抽泣。 載瀲此時才恍然察覺到了什么,她以不易被人察覺的姿勢抬了抬頭,見殿內的皇帝垂著眸,似是目不轉睛地俯視著他們,又像是一個人靜靜默數自己的傷心。 載瀲知道皇帝是阿瑪與額娘親生的兒子,卻不知在今日這樣的情景下與親生父母再次相見,會有什么樣的感受啊!載瀲此時回想皇太后那句,“七爺的孩子們孝順,懂規矩,自然是七爺的功勞。”才恍然明白其中的復雜,阿瑪怎么敢受這樣的褒獎! 醇親王奕譞心里更明白,他的親生骨rou可是至高無上的皇帝,若他敢受這樣的褒獎,便是大不敬的罪過。 可他若說不敢受這句褒獎,說皇上是皇太后的兒子,便證明在他心里皇上還是自己的兒子,才會在皇太后說“你的孩子教育得好…”時聯想到當今的皇上。那更是大不敬的罪過。 無論奕譞怎么答,都逃不過大不敬的罪名。 雪還在紛紛揚揚地飄落著,殿內的燈火無聲地照亮了一片黑暗,遠處眾王公親貴寂靜無聲,只待醇親王奕譞的答話。載瀲擔憂地望著躬身站在自己面前的阿瑪,心疼的感覺讓她已濕了眼眶。她今時今日才明白,自己家族的安靜平安是阿瑪用何等的忍辱負重才換來的。 載瀲正想著,卻見阿瑪忽然陡然跪倒,自己與哥哥們也都忙跟著跪了一片,醇親王跪倒在雪地中,嗚嗚咽咽地抽泣著,半晌也顫抖地哽咽道,“皇太后明鑒!奴才…不敢啊!” 皇太后聞聲忽“哎呦”了一聲,忙命人去扶醇親王與福晉起來,皇太后道,“今兒是過年,我不過和七爺多說了兩句,七爺怎么就哭了?”皇太后身邊太監二總管崔玉貴上前來扶了醇親王與福晉起來,載瀲才同哥哥們站起身來。 “好了七爺,今兒該高興,咱不說不高興的了!”皇太后緩和了語氣,轉頭對坐在自己身側的皇帝道,“皇上,你有什么話和七爺還有福晉說嗎?” 載瀲的心忽一緊,不知道自己的皇上兄長會對自己的阿瑪額娘說些什么,也為他的尷尬處境而感同身受。良久后載瀲只聽到皇帝淡淡開口問道,“近來王爺和福晉身體可還康健?” 醇親王忙恭敬回話道,“奴才有勞皇上惦記,奴才一切都好。”半晌只聽皇帝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問話。而后仍是太后開口笑道,“一轉眼連載濤和載瀲都長這么大了,這日子可真快啊,再過幾年,他們也該談婚論嫁了。” 載瀲聽到皇太后談論自己的婚事,忽一蹙眉頭,嘴唇不自覺地已噘上了天。載瀲不樂意地瞧了瞧載濤,載濤卻對自己擺了擺手,示意她要安靜。此時婉貞福晉才回道,“回皇太后的話,奴才的載濤和瀲兒都還小,還不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呢。” 載瀲此時心里才稍稍松快些,還是自己額娘最懂自己,自己還沒玩夠呢,怎么就談婚論嫁了呢?!婉貞福晉以為自己能將此事搪塞過去,趕快將問話結束了,誰知皇太后仍不肯作罷道,“他們也不小了!你和七爺也該為他們留意下了。” “我看…”皇太后仍舊是自顧自地說著,她放眼去打量了一番坐在遠處的來人,中斷了片刻便又接著道,“我看載澤就不錯,和載瀲也挺般配!” 載瀲驚得不知道說什么是好,最終只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又跪著向前挪了幾步,連連叩首道,“奴才謝皇太后好意,可是奴才…真的…”載瀲還沒有說完,載澤聽到皇太后點名,也忙上前來跪在了載瀲的身邊,叩首道,“奴才謝皇太后恩典!” 載瀲抬頭氣哼哼地看著跪在身邊的載澤,心里嘀嘀咕咕地想著,“這算怎么回事啊?莫名其妙就給自己找了個‘般配的郎君’?!”載瀲猛地搖了搖頭,她天生倔強,絕不肯在婚姻大事上委屈認輸。 她轉過頭去直直望著高高坐在殿內的皇太后,高聲大喊道,“太后!奴才謝太后好意!可是奴才不愿意!”載瀲也沒有磕頭,也沒有謝恩,只是一動不動地跪著,身子倔強地不肯屈服。 皇太后面色一陣陰沉,她本也是隨口玩笑,誰知載澤和載瀲就這么當真了?一個忙著謝恩,一個忙著拒絕。氣氛一時極為尷尬,誰也不知該要說些什么才能緩解下難堪的氣氛。 載瀲注意到了氣氛的變化,她心里又怕又不安,可她還是不愿意就這樣認了!她在心里來來回回尋思了許久,卻忽然想到了一個人,載瀲將目光稍稍移向旁側,她滿目期許地望向了坐在皇太后身邊的載湉——當今的皇帝。 這一次載瀲毫無畏懼地與載湉四目相接,就像是每一次在街市上遇見他那樣。載湉的目光堅定而義無反顧,他沒有任何表情,卻將所有情緒都在眼神中訴清了。 “親爸爸!”載湉堅定而響亮地開口,這是他于繁冗的對話中,第一次主動開口講話,引得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兒臣覺得福晉說得對,載瀲還小,不如將來到了年紀,親爸爸再作恩典,為她指婚不遲。” 皇太后此刻才舒出一口長氣,尷尬的氛圍才得以緩解,皇太后微微點頭道,“也好,皇上說得是,今兒是我提得多了,也難為人家載澤了。”皇帝定定點一點頭,才轉過身來,對殿外仍跪著的載澤與載瀲道,“載澤,你們都起來吧!” 載澤叩首謝恩,站起身來,載瀲也同樣叩首謝恩,道,“奴才謝皇上!也請皇太后恕罪!” 皇太后聞言卻是笑道,“不用,像你這樣有什么就敢說什么的丫頭還真是不多了。”皇太后垂眸只思慮了片刻,她愈發“喜歡”起載瀲的性格來,她果真是有什么就說什么,根本不懂什么是隱瞞,什么是隱忍。這正是她想要利用的。 皇太后計劃將載瀲留在皇帝的身邊,日后作自己的耳目,以便撤簾歸政后隨時得知皇帝的動態。至于如何將載瀲留在皇帝的身邊,她感覺自己做的鋪墊已足夠了,現在正是難得的機會。 皇太后繼續對載瀲笑道,“你這丫頭可真有意思,讓這悶悶沉沉的皇宮都有一絲生氣兒了!我和皇上在宮里都悶,你就住下來陪我們娘兒倆吧!” 載瀲心里又驚又喜,她根本意識不到皇太后真正的用意,她所想的盡是自己終于能和“湉哥兒”朝夕相處在一起了。婉貞福晉卻忽然哭出了聲,陡然跪倒求道,“奴才求太后了!把女兒留給奴才吧!” 皇太后臉色瞬間一陰,斜眼瞥了瞥跪在遠處的福晉,道,“福晉這是什么話?我又不是搶你的女兒,她早晚得回醇親王府去!你以為皇上將來大婚后,她還能一直在宮里住著?” 醇親王見福晉話語太過直截了當,自己便委婉了言辭道,“回太后,載瀲所穿所用皆在府中,太后能否寬容奴才幾日時間,給她收拾妥當了,再讓她進宮?” 皇太后搖一搖頭,不屑一顧道,“宮里什么物什兒沒有啊,還非得從王府里帶?要是不行,明天讓載灃再跑一趟送進宮來就是了!載瀲,今兒就得給我住下了!” 載瀲又一次望向了載湉的目光,此刻他眉目間似是喜,又似是憂,載瀲也讀不懂他的情緒。載瀲總覺得,載湉是她見過最深奧的人,他究竟在想什么,常人根本無法讀懂。 醇親王與福晉再沒辦法拒絕,只得領著載瀲謝了恩,忍痛割愛允許她從此就在宮里住下,給皇太后和皇上解悶兒。 ========= 坐回席間后,載瀲望著形形色色的人又去給太后和皇上恭賀了新年,也看到載澤為太后和皇上拜了年,他們二人目光相遇時,載瀲只感覺有些別扭,可載澤的目光中卻多了許多的尷尬,載瀲甚至感覺載澤已經在刻意躲避自己了。 可她根本來不及仔細去想,因為她有更在意的事兒——載瀲看見靜芬jiejie穿著一身極為漂亮得體的衣裳到皇上和太后跟前兒去拜了年,特別是是到了皇上的跟前兒! 所有人都在殿外拜年,可皇太后卻恩準靜芬一個人進到太和殿內向皇上敬了酒,還親手送了皇上一只她親手扎的風箏。載瀲看著遠遠地靜芬jiejie和皇上,心里竟像是五味瓶打翻了一樣翻江倒海,就連載瀲自己也不明白,為什么突然這么在意有別的女孩兒接近皇帝。 她更從未留意過靜芬jiejie的變化,直到今天…… 入宮前她還玩笑地問靜芬,“jiejie肯定有心上人了!快說是誰?”誰知道這心上人不偏不倚…正巧是!載瀲已不敢再想下去了。 因為她已感覺眼淚不受控地往外涌了,她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這樣,她從沒有為任何男子掉過眼淚,可是當她看到皇帝和靜芬jiejie關系親密時,她竟然氣得想掉眼淚。 也是在那一刻起,載瀲才忽然留意自己所有的小心思,原來從最開始,自她看到這個年輕人,一切就已不一樣了。 ========= 那日宗親宴結束時,圍繞在醇親王府眾人間的已是一陣言說不清的傷感,就連載灃和載洵的臉上也都掛著排解不開的憂傷。載瀲去拉了拉載灃和載洵的手,努力笑道,“灃哥兒!洵哥兒!你們別擔心我,太后都說了,我早晚得回去的!” 載灃抬頭看了看自己的meimei,這個從小到大沒少讓自己擔心的meimei,這個為了她沒少在阿瑪額娘面前背黑鍋的meimei。此刻她要離開家了,她要留在宮里了,她終于不會再給自己添亂了,可自己竟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眼淚竟還在眼眶里打轉兒。 “瀲兒…”載灃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把載瀲一把擁進了懷里,載瀲都被載灃的舉動嚇了一跳,她的灃哥兒什么時候這么不含蓄了? “以后只有你一個人,別再闖禍了…知道嗎?”載灃結結巴巴了半天只說了這一句話出來,載瀲卻被他勒得幾乎喘不過氣。載瀲用力撐開了一道縫隙,才喘上一口氣道,“我知道了哥哥……” 直到那一天,載灃才突然發覺,原來醇王府這個家,早已離不開這個從別人家抱養來的小女孩兒了。 ※※※※※※※※※※※※※※※※※※※※ 這一章!瀲meimei可算是和自己皇上哥哥有互動了!從前都是不知道對方身份的2333 不過瀲姑娘也被虐了哎... 吃醋了哈哈!不過這才哪兒到哪兒啊!將來還有珍妃還有成為皇后的靜芬啊~哎,前路漫漫,道阻且艱啊!!歡迎給我評論!么么么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