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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知就算這太雁之卷并非為自己所盜,也難逃真正的黑雁身份,燕淮凌臉上的復雜表情,讓他此刻看著更像有罪之人。 藏燁眸中浮現的情緒是燕淮凌從未見過的,背叛?失望?痛苦? 在場眾人再無一人替燕淮凌求情,姜溫卓垂了眼,甩袍轉身道:帶他走。 燕淮凌被幾位月瀅名一邊一個架走時,忍不住轉頭直直望向藏燁,視線中若藏隱泉,似有無盡掙扎。 直直對上燕淮凌眼眸,藏燁目送他遠去,只覺心頭一陣絞痛。 即便對方沒有緣由盜取那太雁卷,但對方會黑雁輕功之術又是不爭的事實。 按住龍劍的手掌忍不住隱隱顫抖起來,藏燁繃著牙關,最終側開了眼。 大人。走至藏燁身側,江潯劍道,江某認為,此事并不如此簡單。 藏燁沒說什么,只是閉了眼,兀自原地站了一會兒, 江潯劍看他那樣子,自知此人與燕淮凌同行數月,怕是還未能完全接受對方便是那盜人黑雁的事實。 大人是否了解燕公子?您覺得他是否可能干出此事? 藏燁未應。 江潯劍等了一會兒,道:以江某對燕公子的了解,他不像是能干出此事的人。 藏燁:走吧。 再未等江潯劍說什么,藏燁點足躍空,瞬間便消失在眾人視野。 訝然,江潯劍張望了一陣,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他有些同情藏燁,卻又可以充分理解對方心情。 ** 白日里還與他談笑風生的月瀅名此刻個個面如死灰地走在他身邊,燕淮凌著實有些不太習慣。 腳下步履虛浮,那藥力著實驚人,燕淮凌不禁暗自感嘆。 抵達地牢后,他很快便被上了手鐐腳鐐。 可能尚未接受燕淮凌便是黑雁事實,幾位月瀅名并未對他如何強迫,而是恭恭敬敬地將他請入牢房,甚至還對他作揖。 那牢門關上后,燕淮凌環視周遭,除了壁上小窗可一窺窗外夜色,雜草滿地,一張冰冷石床,便毫無他物。 看著牢門上鎖,燕淮凌視線落在那黑鎖上,自知若真想逃脫,并非難事。 盜取太雁卷的罪名被扣在他頭上之事已經無法改變,若他不想方設法脫身,就算眾人相信他并未盜走太雁卷,也確實敵不過他是黑雁的事實。 就從過去他犯下的盜竊之罪來看,也是免除不了牢獄之災。 燕淮凌垂頭望著自己腕上鏈鎖,面上凝重。 逃離此地,是眼下唯一首選。 名譽?尊嚴?在他眼里都不值一文。 就算身敗名裂,能活著有些世俗喜好也是值得了。 此等想法方出,一個面孔便闖入他腦海。 他想到那個男人在知曉他是黑雁時,臉上的表情。 就算世人咒罵他是盜人,指責他輕浮浪蕩,那些話也不如此人一個失望鄙夷的表情來得有傷害力。 藏燁。 此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讓他夜不能寐的? 就算真要踏上斷頭臺,他怕也只能感慨一聲命途,卻并不如何懼怕。 真正讓他懼怕的,是死前,藏燁會用冷漠、輕蔑、唾棄的眼神送他下地獄。 渾身發冷地走到石床邊落座,他垂頭看著滿地枯草,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絕望。 想起年少被賊人侵犯軀體時,他也從未像現在這般恐懼。 那時,他至少還有復仇之火支持他度過難熬的每一天,而現在 想到這兒,燕淮凌搖了搖頭,下定決心:不行,一定要逃走。 他從來不是君子。 是小人,是懦夫。 他要逃走。 問題是何時逃走?如何逃走? 就這么如同石像般坐了不知多久,直到牢門外重新有了動靜,他才訕訕抬頭。 此刻映入眼簾的,是一身著黑披風,戴兜帽的男子其身后還跟著幾個燕淮凌從未見過的隨從。 正納悶間,其中一獄卒向那兜帽男人拱手,隨后替他打開了燕淮凌牢門。 幾個隨從立刻進來將燕淮凌強行架起。 你們是誰燕淮凌開口詢問,卻發現自己依然沒有實聲,只有可憐巴巴的虛聲。 眾人未應。 那兜帽人和其隨從引著燕淮凌一路暢通無阻地出了地牢。 步入牢外,已然漏夜。 眾人上了早已在外等候多時的馬車。 燕淮凌直直盯著那兜帽男人,想辨認出對方身份,然而全數無果。 馬車顛簸不堪,眾人卻默契地一語不置,那車內氛圍如同墓xue般詭異冷僻。 不知過了多久時間,正當燕淮凌感到疲憊不堪時,馬車已停。 兜帽男人的隨從引他下了馬車。 外界之景,燕淮凌十分陌生從馬車行進的時長來判斷,他們應該在關州城郊外。 至于具體在哪里,他便無從知曉了。 姜大人,別來無恙啊。 正當燕淮凌開始猜測幾人身處何地時,前方卻忽的傳來一陣讓人驚駭的熟悉聲線。 那兜帽人沖來人拱手,緩聲一笑:柳下公子,好久不見。 震驚之感讓燕淮凌瞬間便撐大了眼睛那兜帽人緩緩摘下掩蓋,露出姜溫卓那張人畜無害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