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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本想婉拒,但是轉念一想,他雖然五百年前來過此處,但是滄海桑田、斗轉星移,要說識路,說不定他還不如這些居住了多年的老土著。 況且這勞什子身體到處都是傷,在海水里泡了一夜,又在戈壁沙灘上走了一天,他是魂體自然不礙事,可這破身體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倒下來了。 要是死在這荒漠之中,豈不是太冤? 他沉思片刻,沒有再拒絕對方的好意,“那就勞煩你了。” “這有什么勞煩的。”漢子笑呵呵地道,“這五道關環境太過艱險,我祖祖輩輩都在此處討生活。直到商道興起,我們做貿易生意才賺了些錢,就想著在此處開一家客棧,過路的旅人辛苦疲憊時也好進來歇一歇腳。” “對了,小兄弟怎么稱呼?” “……”黑衣人沉默了快一個世紀,才道,“碧。” 碧?有這個姓嗎? 還是他孤陋寡聞了? 漢子撓了撓頭,拱手道:“原來是碧小兄弟。” 說著,他到柜臺后取出一串鑰匙,上面掛著兩把,他取下一把遞給面前的年輕人,“這間是我們客棧最后一間房了,里間雖然已住了一人,不過左右兩房以一道竹門紗簾分隔,生活起居并不妨礙,先委屈小兄弟了。” “過路落腳,何談委屈?” 黑衣人接過鑰匙,道了聲謝便向樓上走去。 身旁有人請續茶,漢子連忙端著水壺過去,一通繁忙后,天色暗下,他將客棧門拴好,正打算回屋休息時,忽然發覺右邊裙褲總有些沉意。撩開一看,腰間不知不覺竟然被系了一只陌生荷包。 打開一看,里面裝著沉甸甸滿當當的靈石。 黑衣人用鑰匙打開房門,眼前客廳雖然簡陋狹小,但也五臟俱全,茶幾椅座一樣不少。左右兩處各有一道竹門,可從寢室里反鎖插銷,也算是節約了面積。他走進屋內,房中擺著一張約莫四尺的單人床,桌柜齊全,短屏風后放著一只浴桶,正好能容納一個成年男人。 左右兩間房想必是相同大小,這樣兩間房只占用了比單人房稍大一些的空間,這樣就能在不大的客棧里格外多蓋幾間房,物盡其用,好容納更多的旅人居住。 好在他也不是嬌氣的性子,不管軟衾還是麻布,一柄刀躺在哪里哪里便可為床。他從芥子戒里取出火折子,笨拙地吹了好幾下也沒生出火,弄來弄去終于厭煩,索性指尖一揮,明火便從蠟燭燭芯中亮了起來。 芥子戒里裝了不少靈丹草藥,只可惜這幾百年來他不是寄宿在刀身中,便是待在無間里日日受烈火寒冰煎熬,對這類人類發明之物一竅不通。這些瓶瓶罐罐上標注的名字也極為復雜,什么造化丹、白玉膏、回氣丹、補天丸,他又不認得幾個字,好不容易念對一個,卻也不知道這玩意的用途。 一氣之下,他索性抓鬮一樣摸了幾個瓶瓶罐罐,藥苦的便吞進肚,粉末的便撒在傷處,最后再摸了幾片葉子敷在上面,用紗布裹挾好,也算是交了這份差事。 都說良藥苦口利于病,他大大小小也吃了十幾種藥丹,就算不會好轉,想必也是死不了人的。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站起身剛伸了個懶腰,右手傷處便聽到嚓地一聲,剛結好的血痂又重新裂了開來。 “……”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串敲門聲,那漢子在外面喊,“小兄弟,我給你送晚飯來了。” 黑衣人起身把外衣隨便裹在身上,出去開門時,余光瞥到左邊那一間并無動靜,連呼吸聲也聽不見,門縫下隱隱透出些許光亮,想必有人在房中。 打開門,那客棧主人端著一盤簡單樸素但熱氣騰騰的飯菜,把托盤遞給他,笑道:“小兄弟,你既然交了住宿費,這一日三餐自然是要供應的。這些是內子做的,雖然簡陋了些,但味道卻并不差,你吃了好好休息吧。” “……” 黑衣人剛要拒絕,那主人卻將那只荷包悄悄地放到了托盤上,壓低聲音道,“住宿與三餐也并不需要這么多,剩下的我已放回荷包中。小兄弟雖然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但也要小心露財招災,以后不可如此了。” 說完,他關上門就走了。 只剩下這黑衣人端著一盤飯菜,兩葷一素一湯,還有一碗白米飯,不知所措。 他不過是一把刀,又不比那小子在人間生活二十年,樣樣都精通。這店主人給了碗筷,他也不會用。更何況這副身體早已辟谷,幾日不吃飯也不礙事。 想到此處,他轉頭敲響了左處房門,把餐盤放到門口處,音量不大不小,足以讓里屋的人聽到。 “這頓飯,請你了。” 說完,他捂住喉嚨皺了皺眉。 不知道是不是魂魄歸位的副作用,他總覺得嗓子難受得很,每次說話都會劇痛。 想必睡一覺便會好了。 等到天一亮,他就可以借駱駝車隊走出這荒漠,再找個地方好好療傷,再謀后計。 他離開許久后,左竹門發出微微響動,一只手推開門,留出半條縫隙,目光緩緩探出,落在那盤飯菜上。 “嘎吱——” 冼玉把門關上,屋內下了隔音法陣,傳訊石落在半空中,透出了蘇染的影像。見到主人回來,她的聲音也從遙遠的另一端傳了過來,“怎么了?” “無事。”冼玉搖搖頭,把飯菜放到桌上,正好傳訊石的角度蘇染也能看見,“鄰居送了晚飯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