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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把芥子戒里那幾套干凈整潔的衣衫翻出來,這才發現外面還套著一層布料,明顯是用心包好的,只是剛才被他不小心翻亂了。‘顧容景’對比了下衣袖大小和長短,發現尺寸明顯小了兩圈。 ‘顧容景’在沙地上蹲了半晌,面前一片狼藉,零零碎碎的東西擺了一地,活像是城門西郊處擺攤賣貨的小販。 久久過去,他才哼笑了一聲。 我說呢,怪不得拼著命都不要也要出去,原來外面有個小情人在等著。也是,畢竟都快二十年過去,算算日子,也已經到了及冠之年,是該娶一房媳婦了。 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顧容景’斂去眼底微微的落寞,彎腰撣去那朵珠花上的塵埃,重新放到那只檀木香盒里。這時,掛在腰間的一枚羊脂玉牌忽然掉了出來,沉甸甸地躺在沙上。 他拎著穗子抬起來,玉牌順著方向在空氣中來來回回地打轉,上好的美玉料子在魚肚白天色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晶瑩剔透。風停止的那一刻,玉牌刻著字的一面也正巧轉到了他的面前。 他挑了挑眉,只見上面筆鋒遒勁地雕刻著三個大字: 如意門。 極北之地常年冰雪不化,每到冬日,大雪覆蓋三尺,幾乎寸步難行。這里土壤貧瘠,少有能耐住嚴寒的作物,漫山遍野望去全是青松碧柏,中原每逢春夏百花盛開的場景是見不到的,除此之外,慢慢雪夜,日照極短,一日中的白晝恐怕也只有區區四個時辰左右。 倘若是初到此處,除去空氣稀薄容易喘不過氣、臉色紫脹之外,若是長時間眼前只有那片白茫茫的雪,要不了多久就會患上雪盲癥,輕則一兩天恢復,重則十天半個月不能視物。 除卻采摘靈芝山參、捕獵虎豹之外,這里少見人煙,只有寥寥幾處高山民族的部落駐足在此處。 若是摘去那北溟魔君的身份,在這非常人不能忍耐的極北之地停留數百年,只為了追尋冼玉的下落,單靠這一點,鄭盛凌還是很佩服的。 一到山地,蘇染的舊癥就加重了。 上次打斗落下的病根一直沒有完全治好,在劍閣的時候,蘇染肩上的魔氣是聞翡特意留下的,那時他雖然厭惡這小畜生,卻也沒到想讓她死的地步,更何況還需要利用她釣出冼玉的去向,故而冼玉一動手拔除,他就立刻知道了。但這次的聞翡下了狠手,自然不會讓冼玉輕易察覺,這些天來,鄭毅、姜溫韻、鄭盛凌和冼玉四人輪番輸送靈力,也只是把她體內的余毒逼出去了三分。 前些日子,體內靈力進進出出輪轉消耗,冼玉也終于突破了境界,達到合體初期的修為。但是他天資再聰慧,現在的實力在大乘期面前還是太過渺小。按照聞翡的修為,別說他了,就算來二十個合體期的修士過來,聞翡想要把他們按在地上揍也是輕而易舉。 成仙之路路迢迢,入門難,想要精進更是難上加難。到了后期,哪怕只差半個境界,或許這中間就是相隔了千百年的修為差距。 倘若他日聞翡真的帶兵攻打人界和修真界,以他現在的進度,冼玉也未必能擋得住他的攻勢。 “師祖,你說咱們到幽都之后,他能放人嗎?” 這日,冼玉靠在船帆旁、望著遠處的云海想著心事,鄭盛凌忽然從后面走了過來,問了他這個問題。 冼玉搖了搖頭。 鄭盛凌以為他是在說不知道,嘆了口氣,“都說聞翡是十惡不作的魔頭……也不知道趙生他們怎么樣了。” 冼玉沉默片刻,忽然道:“你父親呢?” “啊?”鄭盛凌回頭看了一眼,“他好像在酒窖里呢,蘇染說傷口疼得難受,想喝些酒緩一緩。我娘就給她去找姜片了,說是泡在一起煮開了,給她暖一暖。” 高山空氣稀薄,又冷得慌,這幾日蘇染的傷口是好了又裂,裂了又好,不光是她自己被折騰得不行,身邊的人看著也難受。喝了酒,起碼還能睡好一些。 “我去找他。” 冼玉說罷,轉身朝酒窖里走去。 酒精雖不好,但是用在得當的時候,一來可以麻痹,二來也可以鎮痛。蘇染幾日來病痛纏身睡不好覺,這會兒喝點酒也能好受一些。鄭毅揣著心事,也是連著幾日都沒有睡好,索性陪著夫人一同來尋酒。 不料轉身看見了冼玉。 “師尊……” 恍了個神的功夫,稱呼就喊錯了,鄭毅連忙想改口稱道君,冼玉揮了揮手,沒有和他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我來找你是有些事情想問。” 他道。 姜溫韻看了眼夫君,識眼色地道:“酒我也找到了,蘇姑娘那邊等著用呢,我就先走了,你們慢慢聊。” 說罷轉身離開,還貼心地帶上了門。 酒窖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安靜得很。鄭毅拖了兩把椅子過來,又給冼玉倒了杯桂花酒,“您想問什么?” 冼玉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他少有這樣牛嚼牡丹的時候,從前在如意門和師兄一同釀酒飲酒,前年釀的兩壇子桂花釀師父要喝掉一壇,剩下一壇師兄弟倆緊巴巴地分了,每次喝酒都是一口一口,月下鼻尖撲得酒香,酒不醉人人自醉。 這一杯下去,鄭毅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了數。 “師尊是為了顧師弟的事情?” 冼玉沉默半晌,才開口,“蘇染的那句話,讓我一直很在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