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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在秘境中,蛟龍幾次想要控制顧容景,冼玉也曾懷疑過它隱藏在世的動機,只是當時他還并不知顧容景未來的命運,也不知聞翡便是那個北溟魔君,所以只當是魔修作亂,不做他想。 但現在,一切都串聯起來了。 從他打開玉棺的那一刻起,命運就已經轉動了齒輪。他帶著趙生前往飛花樓,遇到了此后半生的第一個變數。顧容景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沒有再做散修,也沒有再執迷于殺道,這一切都與幕后指使者所想的截然不同。眼看著顧容景越來越逃離他們的掌控,聞翡——不,或者說,他們驅使著手下的一枚棋子,又以蛟龍搭橋,面魁引誘,想要將顧容景引回‘正道’。 可惜,還是失敗了。 此后,便是他們師徒登上扶華山,從姜溫韻的口中得知魔君有異動,他手下的四大護法不知為何,突然出現在金葉城…… 金葉城是顧容景的出生之地,他的母親雖早在他年幼時就暴斃而亡,可他的父親還健在,而且是城內威名赫赫的官宦世家。 聞翡差人去金葉城做過什么,冼玉不得而知,只是想必應該與顧容景和他的父親有關。 說起來,在洗劍池的那個預知幻境中,冼玉聽顧容景說過,除去‘他’建造的魔城之外,這個世界上還有另外一股勢力,似乎是什么魔君…… 難道北溟魔君和顧容景一同活到了幾千年后,甚至于他們之間到勢不兩立的地步么? 倘若沒有他的插手,顧容景也是那幕后之人手中一枚好用的棋子,是什么樣的陰謀能調動得了兩個大乘期的修士?就連師兄也…… 冼玉微微皺眉,鼻尖忽然嗅到一絲淡淡的血腥氣味,蘇染的傷口又裂開了。他來不及細想,只能把所有心緒和精力都投在治療她的傷上。 入夜,顧容景還在小暖爐前煎藥。 蘇染房中根本離不開人,雖然他已經及時傳信過去,但是天色將晚,問機閣閣中也有事務,姜溫韻最快也要明天早上才能到。蘇染的傷勢只能由冼玉、顧容景和鄭盛凌三人輪流看顧。 冼玉累了一天,連房門都出不了,擺了張榻子直接睡下了。顧容景負責在廚房煎藥,鄭盛凌守在床前,一有動靜就喊冼玉起來,三人各司其職,分工明確,但一天下來,還是止不住勞累。 “師父。” 鄭盛凌忽然出現在木門外。 顧容景抬起臉,看到他的剎那微微詫異,“你怎么過來了?她那邊呢?” “師祖已經起來了,正在看傷呢。”說著,鄭盛凌打了個哈欠,又揉揉肚子,“這大半夜又困又累的,我來看看有什么能吃的,也提提神。” 師尊剛睡兩個時辰,現在又起來了? 顧容景皺了皺眉,來不及發問,鄭盛凌已經邁進門來,一雙爪子去掀鍋蓋了,他只好道,“這是給師尊溫的八寶粥,你不要動。那鍋里還放著幾個花卷,冷是冷了些,你將就著吃吧。” 師父都這么說了,鄭盛凌只能戀戀不舍地放下了揭鍋蓋的手,又忍不住嗅了嗅鍋里飄溢出來的香甜氣息,嘟囔道:“還有這么多粥呢,師祖一個人哪里吃得完……” 說是這么說,他還是乖乖地只拿了個花卷。 顧容景想想還是有些不放心,師尊今日給蘇染療傷,已經耗去了不少靈力,下午若不是他過來看了一眼,師尊只怕還要倒在地上昏睡半天。 眼下鄭盛凌又出來了,他怎么能放心? 顧容景想到此處,立刻站了起來,將蘇染要喝的湯藥裝進湯盅里,又盛了一碗香甜軟糯的八寶粥,再打開蒸籠,取出花卷和下面藏著的紅糖饅頭,又帶了兩三樣小菜,通通裝進食盒里。 鄭盛凌:“……???” 紅糖饅頭是哪里來的啊喂! 顧容景卻并不理他,收拾好東西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眼下已是七月底,本該是夏蟬吱鳴的時節,可惜卻不如從前般酷熱,白天穿著春衫也不覺得出汗,至于夜晚,寒珠凝結,氣溫又驟降許多。 顧容景為了方便,走的是冼玉屋后的那條竹林小道,雖然泥土路還不曾修繕好,但是這幾日也不曾下雨,走起來很是輕松便捷。 他心里惦掛著師尊,腳步匆匆,連傾瀉到竹葉上的月色也未曾發覺。直到一陣涼風拂過,帶走他指尖最后一絲余溫時,顧容景忽然停住。 月涼如水,眼前身影卻依舊黑若濃霧。 難以辨清。 顧容景目色微涼,“是你。” “怎么……”聞翡抬起臉,輕輕一笑,“師尊經常提起我?你看見我倒是一點都不意外。” 對付聞翡這種人,你越搭腔他只會越得意。 顧容景并不理會,“你擄走趙生與藥王仙,又重傷蘇染,做這些事之前,應該早就做好了躲著他、避而不見的準備。” 他頓了頓,目光鋒銳了些許。 “既然不是為他,那便是特意來見我的了。” 聞翡一愣,忽然拍掌大笑起來。 “不愧是師尊如今最寵愛的小師弟。”月色投在他臉上,慘白詭譎,這種情形他竟然笑得出來,不僅笑,眼角還笑出了兩滴淚水,“你這樣聰慧,也怪不得他喜愛你。” 他抹掉眼角淚,手臂落下時,臉上已然換了一副涼薄冷淡的顏色。 “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自己是誰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