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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容景聞言一頓。 鄭盛凌看得出他是很想過來的,他也知道冼玉是為了把他支開,可惜他師尊用的是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的理由,顧容景遲疑了片刻,最后還是朝他們略微一行禮,轉頭離開了。 鄭盛凌看到這副場景,不知為什么,竟然也想替顧容景輕輕嘆一聲了。 冼玉看著他的身影離開之后,又降下一道隔音結界,神色淡然道:“有什么想問的,便問吧。” 這地方就他們兩個人,顧容景也已經離開了,這道雙重保險也沒有必要吧,還是說…… 鄭盛凌不知道冼玉只是不想再讓顧容景接觸蘇染,此刻他的腦海里已經蹦出了百八十個冼玉、蘇染、萬劍宗、邱正明的愛恨情仇,其中還夾雜了妖魔人界的背景,復雜龐浩地心驚動魄。 “……你,”糾結了許久,他還是保持住了理智,復問,“蘇染為何會對邱正明動手?” 他不喜歡邱正明是真,但邱正明是萬劍宗弟子也是真,蘇染的身份不僅是冼玉的故人,更是藥王仙的親傳弟子,是妖界頭號響當當的人物,那日他們又親眼所見,看到她與八寶閣老板也有諸多牽扯,其中利益,鄭盛凌必須得幫正道問個清楚。 好在冼玉并不隱瞞。 “當日她潛入萬劍宗喬裝打扮并不為別的,只是查詢到了我的蹤跡,想要找到我罷了。那日邱正明的事……”他頓了頓,“我很抱歉。” 當時蘇染時隔幾百年與他重逢,歡喜得幾乎抑制不住,察覺到他對邱正明并不喜愛,一時間沖昏頭腦對他下了手,這件事確實是蘇染的過失,冼玉辯無可辯,也不打算為她澄清。 畢竟,錯了就是錯了。 鄭盛凌聽到他這番解釋,反而更加費解,“她與你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玉清道君,你莫要怪我今日在這里咄咄逼人,你也知道,之前我父親傳信來告知魔界動向,我從未對你隱瞞,事急從權,我——” “我知道,也不會怪你。” 冼玉道。 他來歷不明,又與身份敏感的人有糾葛,就算鄭盛凌愿意相信他,別人也未必。更何況,正是為了這份信任,他才會有問必答。 “她從前,是我如意門中豢養的一只半妖獸。” 冼玉最近已經不知多少次地回憶起從前,那些日漸模糊的記憶仿佛也在這一句一字中變得日益清晰,“我對她有相救之恩,她做的這些,雖有錯事,但只為結草銜環,并無他意。” 說到這個份上,鄭盛凌還是半信半疑。 信是他覺得冼玉不會說謊,疑的是冼玉雖然敢保證,但蘇染未必會安好心。 “待到從藥王谷回來,我便與她再無瓜葛,此后橋歸橋路歸路。”冼玉道,“那日她將千絲引放置在邱正明身上,原本是想借他做傀儡來尋覓我的行蹤,后來一念之差,反而錯讓千絲引勾出了他身上的邪念與欲望。昨夜我已與她商量過了,她愿意將那株藥靈交還給萬劍宗,藥靈雖然不能將他的心魔完全除去,但至少不會比現在的日子更難過。” 起碼,他能做個普通長壽的修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變成整日困在心魔與夢魘中的活死人。 這樣,也算是有始有終了。 鄭盛凌和邱正明私交并不深厚,當日在比斗場上還有被他重傷的私仇,今天能幫他討到這樣的公道已經算不容易了,冼玉又是送藥靈又是做擔保的,他也懶得去管邱正明日后如何。 至于鄭毅傳來的那八個字,鄭盛凌也問了,‘東山西海,人杰地靈’。冼玉聽到后也是一頭霧水。這五百年來世事滄海變遷,早就不是當初他了解的那個樣子了,要說東靠山西靠海的,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起來。 鄭盛凌見他也沒有頭緒,也就這樣罷了,只說有消息的話再通知他。 昨日兵荒馬亂,原本定好的是留在這兒幾日等待佩劍鍛成,但是冼玉想到顧容景和蘇染之間的糾紛,最后還是狠了狠心,決定把劍留在劍閣之中,等到藥王谷事畢之后再來取,省得夜長夢多。 而且兩處也近得很,到時候勞煩兩位小劍童幫忙送劍便是了。 得知他們今日就要離開之后,鄭盛凌心中無限遺憾,想跟著他們師徒一行人繼續闖蕩下去,但是又沒什么像樣的理由。 “這一路上跟著你們又是過秘境,又是厲魔窟的,竟然也處出一些感情了。” 鄭盛凌黯然一笑,想起之前拜托趙生幫忙,卻遲遲沒有結果,這會兒又看冼玉十分溫柔、九分好說話的模樣,心頭忽然一動。 “玉清道君,從前你說只收顧容景這一個弟子,難道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有了嗎?” 也不知昨日吃了什么蛇膽,鄭盛凌竟然還真的鼓起勇氣地問了出口,“論品質,我與顧容景應該也能算個旗鼓相當;論緣分,你我相識至今,也算是一段奇妙之緣;論家世,我背靠問機閣與萬劍宗兩大門派,若是三方能夠相互倚仗幫扶……” 話說到這個份上,冼玉一顆玲瓏心怎么會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明白歸明白,他表情還是露出了幾分愕然。 鄭盛凌年少氣盛,體質屬火,時常像個小炮彈。冼玉對他更多的只是待一個修真界的晚輩,從未想過什么師徒情分。 更何況,他若是答應了,顧容景…… 得有多傷心。 他回過神,輕輕搖了搖頭,“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