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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王仙這個人我從前也說過,長得人模人樣的,可是實際上心思惡劣、陰晴不定,根本沒有什么醫者仁心,完全憑靠喜好做事。他從不收徒,谷內養了一批隨侍,那些人都是年幼時被他救下的孩子,長大后就留在谷中為他賣命……” 這倒沒什么,被他救下的那批隨侍大多自愿服侍他,也漸漸將藥王仙捧得更加隨心所欲。據說,那位蘇姑娘并不是自愿要做他的徒弟,而是許多年前受了重傷,被他撿回去醫治的。等到好不容易醒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無法脫身了。 之前他們在八寶閣前看到蘇姑娘隨手買一株藥靈都是十幾人護衛的盛大陣仗,其實是因為藥王仙這人控制欲極強,又格外偏愛這個弟子,所以才派了人,說好聽點隨從,難聽點就是監視。 冼玉若有所思道:“那蘇姑娘的態度呢?”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 鄭盛凌摸了摸頭頂,猜測道,“應該是不太喜歡的吧,否則按你們說的,她不會一個人潛伏到萬劍宗來,一旦被發現多危險?” 她是藥王仙的弟子,卻不愿意借助藥王仙的力量,這就很能說明問題了。 “聽說她在外從不稱藥王仙為師尊,想必兩人之間還是有些齟齬的。” 冼玉卻搖了搖頭,“未必。蘇姑娘雖然只是一介女流,但這幾番交手下來,她能在萬劍宗內游走不被發現,還是有幾分本事的。倘若真的不愿留下,自然有千百種方法逃走。” 聽到他這樣說,鄭盛凌和望云面面相覷,臉色都有些尷尬。 “……?” 冼玉一臉疑惑,“怎么了?我說的不對嗎?” “……道君,您不知道。”鄭盛凌不好意思說這些,望云只好硬著頭皮頂上,“聽說那藥王仙不僅是拿她當弟子,更是當道侶一般寵愛的。” 說到最后幾個字,他語氣都有些含混。 “……” 冼玉終于懂了。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鄭盛凌咳了兩聲,正要岔開話題,顧容景微皺著眉,忽然插.進了話題,“這又如何?難道做了師徒,就不能再做道侶嗎?” 話音落下,幾人都微妙地頓了頓。 這話要換個人問,估計都會覺得古怪,但偏偏對面的是顧容景。那他虛心請教,好像又沒什么問題了,只是聽著還有些奇怪。 冼玉沉默片刻,“師長如父如兄,怎可冒犯。” 他雖然沒有道侶,但也不乏有人向他求愛過。鄭盛凌和望云都是小年輕,害羞不好意思說出口,那只能讓他這個前輩來解釋了。 但他和顧容景又是師徒情誼,說這話,其實也有些怪怪的…… 顧容景眉頭微松,看上去仍舊有些不解。 “做了師徒自然不能再做道侶了,傳到外面去都是要叫天下人唾罵的。”鄭盛凌撇撇嘴,道,“更何況那藥王仙雖然靠一身醫術行遍天下,可還是治不了自己那雙廢腿。一個終身都要靠著輪椅過活的人,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人家……” 世人尊藥王仙為第一,那他母親姜溫韻只能屈居第二了。鄭盛凌不喜歡藥王仙雖然也有這一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不恥藥王仙的性格和作風。修真界弟子大多以光明磊落的正派自居,自然瞧不上藥王仙這種陰晴古怪的中立派了。 顧容景聽到這句,漸漸陷入了沉默。 冼玉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也覺得聊的內容太過尷尬,于是轉移了話題。 等到他們離開之后,冼玉泡了壺茶,端到顧容景面前,看他還是微垂著眉眼,便輕咳一聲。 等顧容景抬起頭來,他才道:“在想什么事呢,這么出神?” 顧容景悶悶地道:“……沒什么。” 冼玉怎么不清楚他的脾性,輕輕吹去水面的茶梗,聲音仿佛也染上了這氤氳的熱氣。 “在想藥王仙和蘇姑娘的事情?” 他淡聲問。 冼玉不是個愛刨根問底的性子,大多時候他都能猜出顧容景在想什么,若實在猜不出來,也不會問。他一向都認為,別人若是想告訴你便自覺說了,若是不想,問也沒有用。 他難得追問,顧容景悶了好一會兒,才道:“師尊也覺得雙腿殘疾,就配不上蘇姑娘么?” 冼玉愣了愣,沒想到他鉆的是這個牛角尖。 他剛要回答,忽然想到顧容景的父親是金葉城有權有勢的人家,而母親只是勾欄中最下等的妓子,連妾室陪房這樣的名號都沒有。 他母親的慘淡結局,又何嘗不是敗在一個‘門當戶對’上呢? “自然不是。”冼玉斂起思緒,緩緩道,“倘若那位蘇姑娘也心系于那位藥王仙,那即使為世人詬病,也是一樁美滿姻緣。但倘若其中一人無意,那就算是世子與郡主這樣的尊貴身份,也算不上登對。” “既然如此,我想問師尊,”顧容景垂下眼瞼,問,“倘若兩人情意相通,一人為官飛黃騰達、另一人為奴勉強溫飽,這是美滿姻緣嗎?” 冼玉:“這……” 倘若一切都按最理想的去構建,那自然是算的,可事實是幾乎不可能。若真的情意相通,便不會一人做官一人為奴。 顧容景又問:“倘若一人是魔修,另一人是人修,在當今這樣的亂世中,也是美滿姻緣嗎?” 冼玉張了張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