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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片熊熊火焰像是永遠都燒不盡似的, 雨撲不熄、風吹不滅, 周圍的森林盡數被它點燃,到處都能聽見樹木被焚燒后的斷裂聲,帶著一股嗆人的煙味。 哪怕半身長出鱗片,蛟蛇說到底還是蛇, 怕曬怕熱也怕光, 遇見火的第一反應是躲避。等到它想起可以用妖力撲滅這場大火時,冼玉一行人已經不見蹤影。 四周到處都是枯木殘骸, 一片焦黑, 分不清是妖獸還是人類修士尸體。 灰色的濃煙連綿不絕地自山中散發開來, 蛇類自以為傲的靈敏嗅覺在這樣的掩護下也發揮不出任何作用。 它碩大的蛇身在半空中立了許久,一雙黃金眼沒有焦距,靜靜地望著這片叢林的深處。許久后,它頹然地垂下蛇首,地表涌動,它變回原來的大小, 順著裂開的地縫重新鉆回了自己的蛇洞。 火舌撲來的瞬間, 幾乎將冼玉撐開的防護陣傾數吞沒,三人都是精疲力竭, 僅靠冼玉一人之力,法陣險些沒撐得住。 命懸一線時,還是望云咬牙一抖手, 一件碩大的披風飛了出去,將他們牢牢地擋在身下,顧容景捏決御劍,飛速沖進了火林! 三人躲在披風下,顧容景控制著方向,冼玉累得倚在他背上,灰頭土臉格外狼狽。 他吐槽道:“你怎么不再晚拿一會兒,到時候直接用這個給我們收尸。” “你懂什么……” 望云抹了把臉,趴在劍上一動不動,此刻再也不見傳聞中沉穩端莊的師兄模樣了。 他緩了一會兒,有氣無力地道:“這是我師尊留給我的保命的東西,只能用一次。知道什么叫保命嗎?就是生死關頭救了咱們的命。我提前放出來,那才是對它的不尊重!” 末了兩手一攤,“你看我時機不是拿捏得挺準?說不定那東西還以為我們死了呢。” 冼玉:“……我懶得和你說。” 他深深吐出一口氣,攀著顧容景的肩膀往前方看,那里是另一處火林的源頭,因為是從遠處燒過來的,他們一路前行,那些礙眼的樹木都被燒了個遍,剩下一團烏黑。 他們越往里走,反而火勢越小。 再回頭看向身后,那條蛇已經不見了。 冼玉也算是見多識廣,但還從未見過那樣大的妖獸。他記得火燒來的時候,蛇尾覆著的鱗片已經蔓延到腰身,它現在上半身還能看出蛇的模樣,但只怕要不了多久,就能真正地化身為蛟了。 蛟與蛇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現在它還畏光畏火,等化作蛟之后,便可興云作霧、騰踔太空。[1] 再過一次雷劫,便可吞珠飛升為龍。 成了龍,便可引渡仙界,去天宮述職,從此不再停留人間。 望云癱在碩大的劍身上,披風隔絕了外面的火焰和熱氣,溫度微涼,格外舒適。 他感慨:“這場火真是及時。” 再晚來一會兒,他們就真的跑不掉了。 冼玉懶散道,“這就要好好夸你的小師弟了。想必他是看到我們放火燒林,又搞出那么大的東西,所以特意縱鳳火來救吧。” 鳳凰已湮滅數萬年,但世上還留有鳳火精魄,由扶華山一脈世代傳承。聽說這種術法十分看重天賦,只有生來帶有鳳凰圖紋的弟子才有資格去修習。 鄭盛凌就是其中最為優秀的那個。 望云聽到小師弟的名字,立刻翻身坐起,又驚又喜,“你剛才說小師弟?他還好好的?” “唔,你不咒他,他自然好好的。” “道君何出此言?”望云十分不解,“我盼他好都來不及,怎么會咒他呢。” “……” 為什么,你心里沒點數嗎? 冼玉難言地瞥了他一眼,縮到顧容景背后休息,不說話了。 “道君?”望云還要糾纏,“道君你說話啊,道——” “到了。” 顧容景冷冷地打斷。 還未落地,他們就聽見了淙淙的流水聲。 披風掀開,撲面而來一股清新的青草芳氣。放眼望去,面前赫然是一片青山綠水,這里未受火災殃及,翠竹和柏樹相間而立,小溪自上而下、流淌過山間的巖石峭壁,清澈見底。 林中鳥鳴不斷,池塘里游蕩著幾尾肥碩的靈兒魚,魚身肥胖、灰褐色的魚鰭拍打水面時格外賣力。 靈兒魚以靈力為食,它的rou質肥美多汁,是修士們貧瘠菜單上難得的一味食材。有它在說明這里靈氣馥郁,易生天地靈寶。 這是這秘境中難得的,真正的山青水秀的地方。 溪流邊一棵樹下正坐著一位裹著黑袍子的青年,他側臉凌厲冷淡,穿著雖然樸素,但頭上還冠著一頂標志性的金冠。 “小師弟!” 望云一眼瞧見他,快步飛了下去一把抱住他,激動得熱淚盈眶,“師兄擔心死你了!” “……望云師兄。”鄭盛凌被勒得有些窒息,怎么勸都不肯松開,他干脆一巴掌拍了過去,怒喝道,“你不知道自己多臟嗎?滾開!!” 望云只得委委屈屈地松了手。 冼玉:“……” 望云大約是個泥團做的,被小師弟罵了也沒有脾氣,寒暄了一會兒便給他介紹起了身邊的兩人。 “這位是顧容景,顧道友。”介紹冼玉時他微微有些猶豫,“這位是顧道友的師父,玉……” “我知道。”鄭盛凌面無表情地打斷了望云的話,“都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