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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能為什么?不是說過了嗎?后羿一箭射中修蛇,將它砍成兩半,修蛇死后化——” 說到一半,忽然頓住。 “終于發現不對了?” 顧容景道:“修蛇死后才化作丘陵,先不論這是不是當年它的遺骸,但總之這片山應該是蛇化成的。身死方化為群山,那按道理來說,這座山也該是不動的。” 可現在卻動起來了。 說明有東西寄居、又或是cao控著這座山。 土是死的,那這座山上還有什么是活的? 自然是樹。 一眼望過去,不見盡頭的樹。 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山風吹得更猛烈了,幾乎要將粗大的沙礫和塵土都卷進他們眼里。 “見鬼了,它們還真能聽懂我們說什么?” 望云趕緊支了個防護結界,想到剛才冼玉的話,再提問時虛心了許多,“我們不過三人之力,怎么放火燒掉這么多樹?只怕它們會阻攔……” 話音未落,那些樹木的枝條瞬間粗大了數十倍,像藤蔓似的,加速地朝他們伸來??! 好一個開光嘴! 冼玉倏然抬手,鐵劍出鞘,以靈力相御,數百道劍氣隨風銳利發散,數十截枝條瞬間頹然垂地! “少說幾句話吧,我怕我們真死在這里?!辟駠K了一聲,把芥子戒里所有的火折子通通扔給了望云,“這里的我們來解決,你去點火,燒得越大越好!” 望云果斷接住,再抬頭時,冼玉和顧容景已經默契地并肩擋在了他身前。兩道劍鋒在林中來回穿梭,山風嚎叫著將他們的衣角吹得上下飛舞,呼啦作響。 冼玉原先想說,暫時沒辦法顧上他了。但話還未出口,顧容景已經拔劍出鞘,站在了他身邊。 那群大蛇,還追隨在他的身后。 它們發出嘶嘶嘶的呻鳴,幸災樂禍、得意洋洋。 但此刻,顧容景已經注意不到了。 大樹鋪天蓋地,遮云蔽日看不清一點光亮,冼玉回頭,看到他眼底的戰意。 唯愿一戰。 冼玉微微一笑,“出門前剛教了你起手式,今日正好可以檢驗成果了。” 他調侃道,“這一式若還用不好,就給我回去每日揮劍一萬遍?!?/br> 顧容景:“……” 世上再有耐心的劍客,也耗不過每日重復一萬遍的揮劍練習。 他握緊劍鞘,明明手指還是冰涼的,但出手時已能窺見其中的洶涌劍意。 比墨色還深的夜,墨綠色的樹條快要漲到樹干般粗壯,從半空中狠狠地砸下去,地面都裂出一條縫。 抬腕、頂格,轉身收刺。 春意逢生。 歸一劍中最簡單的起手式,顧容景在趙生的小院、在冼玉的眼皮子下練了數千遍。每次練完,他回頭看冼玉臉上的表情,像是滿意但細看又是不滿意。 冼玉批評他,你這一劍劈下去,不該叫.春意逢生,該叫.春意殺生。 顧容景問,什么叫逢生? 他沒有回答,只反問,你這幾日游走在村莊里,有沒有收獲? 顧容景搖頭。 除了那些瑣碎的日常,他悟不出什么。 冼玉便嘆了口氣,摸摸他的頭,說:看來你的機緣還未到,等那一刻來了你就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春意逢生。 劍出。 顧容景手拈劍訣,數百條藤蔓依舊擋不住寒利劍光,劍鋒直取眼前數十顆不斷生長的蒼天巨樹。 他有種預感,這一劍,可以成。 巨樹似乎察覺到什么危險,藤蔓瞬間集結封出一道屏障、同時數十道新長的藤條從地上迅速地爬了過來,尖銳的尖端打掉劍氣、向他直刺而來—— “砰!” 一劍從半道中鋒利插/入,為他斬去周身所有障礙。加上金丹的修為,兩劍刺下,宛若雷霆萬鈞—— 轟隆?。?! 一聲巨響落下,風卷殘云,深空中降下幾道迅雷,傾盆大雨落下,閃電劃過邊際線,幾近照亮半片天空! 在雷聲之中,屏障炸得破碎、樹干被劍氣橫向切斷,無力地向后倒去,砸起一片塵土。 顧容景倏然回頭,冼玉雙手結印,發絲隨風亂舞,那柄鐵劍已飛回他身前,卻依舊劍意如虹。 “很好。”冼玉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認真道,“這一式,是你自己的春意逢生。” 歸一劍求的是大道歸一,一切化為虛無。修習的是返回原點,是保留至純至真之性。它是熱血之劍,是溫柔之劍,亦是一柄守護之劍。 它追求的,從來不是殺意。 顧容景喃喃道:“這不是劍道,這是……” 這是生之道,是人之道,亦是萬物之道。 冼玉以身入道,以道習劍,他走的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道,那是他自己的道。 所以,他才會是天底下最厲害的劍客。 如今,它也向顧容景敞開了未知的門窗。 “你們不要再悟道了?。?!” 身后,望云師兄一張口就接了一瓢雨水,抽空支了個擋雨法陣,低頭,手里的火折子又滅了!他憤怒地呼喊,“能不能來個人看看我,火點不起來!” 冼玉無奈一笑,給顧容景打了個手勢,讓他先撐住。然后踏劍飛了過去,不滿地問:“你怎么干啥啥不行?點個火這么磨磨唧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