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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玄那老頭,夠沒品的。”他嘖了一聲,“自己比不過我和師兄,就天天使著他那小徒弟來跟你較勁,幾百年都沒個消停……” “這事你辦得很好,該怎么罰就怎么罰,不必看著齊玄的顏面。只是秘境照舊去,別委屈著自己,名額多加兩個就是了。” 柳長老與掌門感情深厚,師兄閉關(guān)不在,他自然要幫忙護(hù)著師兄的大弟子。 陸昭州知道這是長輩的好意,沒有推辭。 臨走前,柳長老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方才你說那人叫什么……玉、玉清道君?” “是。”陸昭州停住了腳步,恭敬回答,“他道號玉清,本名冼玉,是如意門的掌門。” 如意門…… 柳長老活了四百多年,雖也算得上萬事通,但活得久、記得東西太多,很多事情都已經(jīng)很模糊了。 他皺著眉想了好一會兒,“這名字,聽起來耳熟得很啊。” “弟子回來前去聯(lián)盟查過記錄,如意門在這三百多年里,出現(xiàn)了數(shù)十次。不過每個如意門都是曇花一現(xiàn),很快就消失了。” 陸昭州謹(jǐn)慎道,“大約取自吉祥如意,所以很容易就會撞上,并不是什么獨特的名字。” 柳長老沉思片刻,還是什么都沒想起來,有些遺憾,“或許吧……玉清道君這名號我從未聽說過。以你的修為都勉強(qiáng)打個平手,樣貌還是個年輕人,這下,我倒有幾分好奇了。” 陸昭州下意識看向了腰間那把寒霜劍。 那日他趕到時,剛好看見對方拔劍出鞘。 那一劍太過凌厲干脆,看得他為之著迷,忘了當(dāng)時的情勢,差點脫口而出:漂亮! 不消幾個來回,長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冼玉完全壓著邱正明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只是劍氣落下時看似殺機(jī)重重,可都‘不小心’露出了一絲破綻,讓邱正明撿回了一條命。 那時陸昭州并不明白冼玉沒想真的動手,他以為只是劍法的錯漏之處,所以看到冼玉一劍劈了過去,邱正明避無可避—— 于是陸昭州出手了。 兩劍相撞,竟然不分伯仲。 那一剎那,陸昭州明白自己已經(jīng)輸了。 若不是他后來推出去的一掌,蘊含著雄厚的靈力,那人說不定……連寒霜劍都能斬碎。 冼玉輸在了修為,可他才只到筑基后期。 事后陸昭州仔細(xì)推斷,都覺得對面那人實力遠(yuǎn)在他之上,或許是哪個隱士大能出山,為了不叫他人知曉,故意隱瞞了自己的修為。 這個猜測,他也告訴了柳師叔。 “你說的有幾分道理……” 只是現(xiàn)在靈力稀薄、亂世異象,哪個修行的隱士能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成為大能呢? 不過柳長老沒有完全推翻他,只輕微頷首,“你先退下吧,這個冼玉我回頭托人再好好查一查。” 等到陸昭州走后,他放下手中木雕,靠在椅子上一遍遍地重復(fù):“冼玉、玉清道君……” 念了幾十遍,他才隱約想起來,好像他年少時,家中祭祀期間曾見到長輩祭拜過一位道君的牌位,上面寫著的,好像就是玉清。 只是……那已經(jīng)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 冼玉瞇了一會兒,忽然聽到耳邊有細(xì)微的腳步聲。他朦朦朧朧睜開眼,面前站著一個全身黑衣、裹著面巾、眼神兇煞的男人,仿佛從地獄里爬出來一樣,面無表情地盯著他。 “!” 他瞬間被嚇醒了,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想起,這是前兩日新收的小徒弟,顧容景。 冼玉不自在地坐了起來,咳了兩聲:“容景,你別老這么神出鬼沒的,穩(wěn)重些。” 老是這樣,他幾條命都不夠嚇的。 “我敲了門。” 顧容景說。 意思是,他敲了門才進(jìn)來的,并不算神出鬼沒。 “……”冼玉懶得和他辯論,有氣無力道,“有什么事嗎?” 顧容景道:“上次的問題,我想到了答案。” 原來是前幾日和邱正明對戰(zhàn)前冼玉隨口留下的作業(yè),要不是小徒弟主動說起這件事,他自己都快不記得了。 這幾日他閑得慌,文書陸昭州辦得很是妥貼,冼玉又去村子口請老鐵匠打了兩把劍,等劍鍛成、時候到了便啟程去小秘境。沒有趁手的兵器,冼玉也起不來床,都快悶出病了,只能靠趙生買的人間畫本打發(fā)時間。 眼下聽到顧容景特意過來請教,冼玉精神一振,擺正坐姿,嚴(yán)肅道:“哦?說說看。” 顧容景便開了口。 “生,為生人也,亦為人生。”他道,“何為求生?不求死,便是求生。” 這觀念倒是很新穎,不求死便是求生,道理上似乎是這樣,可不死……就真的算生了嗎? 要是旁人,冼玉早站起來論辯八百來回了。但是對于新徒弟,還是要收斂一點,多給予一些關(guān)懷和夸獎…… 冼玉的目光漸漸變得慈祥、溫柔中又帶著鼓勵。可惜顧容景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師父的特殊關(guān)照,說完那兩句后,他嘴巴微微合上,微垂眼瞼,又恢復(fù)到原來冷漠沉靜的模樣。 嗯? 然后呢? 師徒倆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冼玉眼睛都瞪得干澀了,顧容景還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沒再吐出一個多余的字。 被盯得久了,他還會露出疑惑的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