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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容景忽然有些難堪,下意識想縮回手,卻被輕輕打了一下。 冼玉瞥了他一眼,“別動?!?/br> 顧容景:“……” “唔,根骨不錯。” 要收徒,自然要摸清楚徒弟的根骨。眼睛能看出一些問題,例如萬山橋上的那位小公子,但更多的還是要摸了才知道。 說著,他按了按手腕,又順勢往上探了探手臂,顧容景被摸得很不自在,幾次想躲避都被他按住了。 “金丹修得也很好,只是氣息不太穩,我剛才看你用刀時,好幾次靈力逆流險些出岔子……平時不怎么練基本功嗎?” 冼玉本想再說幾句,但是看著顧容景糾結無措、想躲又無處可躲的表情,實在是好笑,最后還是沒忍心再欺負他,主動松開了手。 “走吧,太陽落山了?!辟褫p輕拍了拍他的肩,夕陽下笑意溫柔,“夜里冷得很,我雖還行,但可不能凍著小朋友?!?/br> 小……小朋友? 顧容景怔了怔,冼玉朝他招招手,已地向山林中走去了。 黃昏最后的光線被云層籠罩,山林陷入濃重的云霧和黑暗之中,溫度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降了下來,呼吸時吐出的都是一團團的霧氣。 冼玉走前給趙生留了兩張傳音符,現已入夜,卻遲遲沒有消息過來。他查看了一下,發現這兩張符都已經燒過了。 大約是在打斗時趙生點燃了傳音符,但是當時他們都忙得很,一時間沒注意到。 趙生在驛站里應該很安全,這兩道傳音符大概是看到太陽落山,怕他們有危險,所以燒來傳訊的。 但凡趙生留一道符,這會兒傳音過來,他也不至于……在林子里迷了路。 對,沒錯。這位曾經血洗魔界、以一人之力拔高修仙界大能平均水平的玉清道君,私下里是個十足的路癡、撒手沒。 月明星稀,樹林遠近疏密,冼玉站在某棵似曾相識的老槐樹面前,一臉茫然、臉上狂冒熱汗。 身后還站著被他拐來的準弟子顧容景。 他甚至不用回頭,都能猜出顧容景臉上一定是疑惑的神色。 冼玉偷偷掃了一眼地面,在一團草叢里看到了被壓扁的痕跡——那是他走上一圈的時候為了防止迷路,特意在某一個扁平草垛上留下的印記。 ……他竟然真的走回來了。 當著他新徒弟的面,繞了個九曲十八彎,然后重新繞回了原地。 冼玉:“……” 冷靜、冷靜。 他深呼吸一口氣,抬手施了個小火苗,團吧團吧堆出一個還算像樣的篝火,然后若無其事地抖抖衣服,坐下。 “容景,過來坐會兒吧。”他說,“走得有些累了,我們先在這兒休息休息,等下再上路好了。” 顧容景在原地站了半晌,滿臉狐疑。 “對了?!辟耥斨鴫毫?、面不改色,若無其事道,“說起來,你剛才問我為什么會選中你,其中的緣由你真的還不明白嗎?” 顧容景當然明白。 他不是聾子,冼玉在洞中盛怒之下說出的那句話,他聽得清清楚楚。 只是為什么他只是筑基期,為什么偏偏選中他,為什么在他面前故意藏拙,為什么要在和妖尸打斗時故意拆招、又給他喂招…… 他心里這么多的疑問,還是人生頭一次,只是每一句都不知道從何問起。 顧容景只能選擇沉默。 “我想找個徒弟?!辟裾f著頓了頓,“你和我……很有緣分?!?/br> “你看錯了?!鳖櫲菥捌届o道,“我們是兩路人,何來的緣分?” 先不說他們之間修為差了一截,其中一個使刀,一個用劍,刀劍水火不容,冼玉挑他做徒弟,實在是……令人費解。 冼玉說:“遇見了便是緣分,哪有那么多道理?!?/br> “可我不信緣分,也不信命?!?/br> 顧容景道。 這倒是……和他完全不一樣的回答。 冼玉抬頭,昏暗中他對上對方的眼睛,那雙眼眼底透出橙紅色篝火的倒影,但顧容景站在角落里,這火光沒有照耀到他。 他笑了笑,托著下巴、語氣輕松 “你跟著我學劍,這不好嗎?” “不好。” 顧容景皺眉,“我討厭劍,也學不會?!?/br> 冼玉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顧容景一臉疑惑,不明白他為什么笑。 冼玉撣了撣灰塵,從地上站了起來。他身上還殘存著那具妖尸的血,黑白交織,夜間分辨不出顏色,但風一吹,就飄來了淡淡的血腥味。 他從旁邊隨手折下一根大約三尺長的枝條,隨意一揮,一道劍氣鞭笞而下,在地面上留下幾寸的傷痕。 “我這人懶得很,不愛多費口舌?!?/br> 他身形慵懶,站也沒個站樣,根本沒有一點戒備的姿態,但是顧容景能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劍意從他腳下波涌而來。 “接下來的話我只說一遍,你想清楚再回答?!辟癫淮蛩阍僬f什么大道理,他已經明白了,顧容景是個死腦筋,而且十分固執,一切的懷柔政策都是沒有用的。 勸服他的最好辦法,冼玉已經想到了。 “勝過你刀法的人,修真界成千上萬。但是能從我劍下逃走的……這世上沒有一個?!彼f,“你若不信,大可與我一試?!?/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