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 第1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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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官家。 ** 只不過她還是有些酸澀:“可,官家,寧可割傷了自己也不愿與我……” 錢公公從她的話里敏銳捕捉到一絲意頭。 這就好,怕得就是金枝對官家毫無想法。 他立刻鼓勵金枝:“怕甚?女追男隔層紗,男追女隔座山,以您的美貌姿色難道還會怕男人拒絕?” 金枝咬唇,她自然不怕別的男人,可她怕朔絳冷淡對她。 錢公公鼓動:“金娘子,堂堂皇帝身邊女子不計其數,你若是真心悅他更要主動些,不然他今天對你有些好感,你踟躕猶豫明天又來個女子又怎么辦?” 金枝咬唇:“強扭的瓜不甜。” “甜不甜的您得先扭了才行,不然落到別人瓜田就是甜出蜜也與您無關了。”錢公公有些辯才在身上。 金枝心煩意亂。 她委婉拒絕:“您讓我再想想。” 錢公公也不強求,只嘆息一聲:“金娘子要想好了,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說罷便走了。 ** 官家的傷也慢慢好起來了。 據說等他好了以后就沖到福壽宮與太后娘娘對峙了一番,母子二人不歡而散。 聽說他手上還綁著厚厚紗布,行動不便。 聽說他將滴翠閣侍奉著的奴婢貶斥了一番。 這些之所以是聽說,是因著金枝一直躲著官家。 她一直無法忘記自己擯棄了女兒家的羞澀上趕著求他卻被他拒絕了的事情。 從前發生這種事,她會在心里贊嘆官家真是個正人君子。 可當明確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便多了一絲難以說出口的酸澀。 原來他這么嫌棄自己? 金枝瞧著屋里的香薰球陷入沉思。 也是,官家本來就是挑剔的性子。 七年前在自己破落的小屋里,官家不是一會嫌澡豆粗糲,一會嫌水質難以下咽么? 一個如云中仙人一般的翩翩君子,他喜歡的人自然也應當是超凡脫俗。 又有什么可能喜歡自己這個粗鄙無狀的人呢? 從前那些混不在意的碎片也點點滴滴泛上了金枝心頭: 她貪小便宜藏下成五嫂子家雞蛋時朔絳不贊同的神情; 她酣暢淋漓大笑時他驚詫瞪大眼睛; 她咕嚕咕嚕大口喝水時他愕然的神態; 她吃飯時說話他微微蹙著的眉。 他其實壓根兒不喜歡金枝的市井氣。 天上的翩然公子,待金枝客氣待金枝好也不過是慣常的周到。 要不也不會在中了藥的情形下還折磨自己。 金枝神色清明起來。 她將香薰球收進了柜子。 不就是喜歡一個人么?又不丟人, 她怎么是如何心悅上他的,便能如何將他忘了。 ** 或許是太后娘娘待金枝有一份愧疚,或許是母子反目讓太后有了虧心。 過兩天太后娘娘辦的春宴上也邀請了金枝。 春宴上有許多侯府舊人。 有許多女眷當年受過金枝的恩惠,是以待她格外親熱。 金枝也將心里那些瑣碎的心思放下,笑著與那些人見禮。 誰知落在旁邊的慕夫人眼里就格外扎眼: 她女兒因為在宮里闖了禍而被倉促嫁人,又被勒令無事踏入宮闈半步。 就連這次太后娘娘的春宴,慕夜雪作為正經外甥女都不能入席。 可偏偏始作俑者還能好好兒待在宮闈里。 還能出入這樣的場合。 這么想著慕夫人的心里便有一股戾氣升起。 她故意走到金枝身邊,忽得大聲奇怪道:“這是誰家的小媳婦?可是新嫁娘?” 她嗓門大,又刻意挑食,立刻吸引得周圍人都瞧了過來。 旁邊的秋然笑著解釋:“舅太太,您錯了,這位是福寧宮里的尚宮大人金娘子。不是太后娘娘娘家親戚。” “噢,我說怎么沒瞧見過呢。”慕夫人恍然大悟,又大聲問:“不對啊,既然是女官,怎的發型是婦人發型?” 這話一出,立即有些人聽見了其中端倪。 許多人雖不便明目張膽來窺視,卻都豎起了耳朵。 這正是慕夫人想要的效果,她得意勾起了唇角。 單等著看這位囂張的金娘子如何反抗。 金枝早習慣了這些年世人對于自己守寡身份的嘲弄。 她混不在意,淡淡道:“妾身原先夫君還未過門便去世了,妾身是女兒身,進宮做女官也不算壞了規矩。” 慕夫人得意翹首“哦”了一聲,卻沖著郜嬤嬤道:“郜嬤嬤,您如今也是托大了,怎么能讓這么個晦氣人出現在春宴上?” 又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嘀咕:“這么個二手貨色也能混進宮,當真是不知廉恥!” “您這話可說得不對。”金枝淡淡瞥她一眼,”大宋上下并不歧視寡婦,官府還立了條例鼓勵寡婦二嫁。寡婦就怎么低人一等了?” 她將從前堵王婆子的話拿出來。 這些年她又不是沒受過這樣的奚落,自然不會輕松就被打敗。 郜嬤嬤忙扯了扯慕夫人衣袖,小聲在她耳邊道:“這位是太后娘娘的座上賓。” 慕夫人見好就收,只嫌棄白了她一眼:“知道自己是個不吉的寡婦還出來蹦跶,這輩子也就配個鰥夫。” 金枝正要起身反駁她。 卻聽得太后“阿彌陀佛”一聲:“是誰叫金娘子受委屈了?” 兒子因著上次的事情與她起了隔閡,太后著急慌忙尋了金枝拉近關系,誰知她剛一入席便聽得有人在罵金枝。 登時火上澆油,太后瞪過去:“嫂子,我看您是糊涂了不是?這天下沒得來做客還罵旁的客人的貴客。” 她生著氣,將貴客二字壓得特別重。 慕夫人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沒等她辯駁,太后又正色對諸人說:“金娘子是我們朔家的大恩人,若是被哀家瞧見再有人嚼她舌根,便是與我們朔家為敵。” 話說到這地步上,在場的賓客還有什么不解的? 剩下的宴席便一直圍著金娘子說話,無人再去搭理慕夫人。 慕夫人偷雞不成蝕把米,臉色鐵青,恨了整場。 等散了場太后又特意去尋金枝說話:“金娘子,今日可有受了委屈?” “無妨。”金枝笑得灑脫。 太后放下心來。 殊不知金枝告辭出門后她的笑容立即蕩然無存。 金枝想了想, 她不想在宮里過這樣的日子。 而且他那么好身邊應當配得起一位大家閨秀, 而不是自己這樣的二嫁寡婦。 金枝悵然若失。 即使真如錢公公所言強扭了瓜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本是出身民間的二嫁寡婦。 不管她爬到什么位置都有人拿這污點出來說嘴。 若是不愛官家也便罷了。 如今既然喜歡上了官家,便更不愿在他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來。 金枝終于下定了決心。 她要離開皇宮。 守著她微若螢火的喜歡遠遠躲起來。 避開大風肆意的宮闈,躲過眾目睽睽的窺探, 靜靜帶著自己的秘密藏身于汴京城的市井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