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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成虎,眾口鑠金,不是人人都像您有是非辨別的能力。” 郁衍這下被這堵得辯不出話來。 商應秋說的……并非全無道理。 確實,能像自己這樣明察秋毫,身心毅力皆拔萃的人是極少數,所以自己看可以。 但試想一下,若華小公子他們再聚眾偷看…… 那自己也是絕對會發火,不允許的! “不過,強人所難是不對?!?/br> 好在商應秋也不是不講理的人:武林異聞錄沒偷沒搶,每年納足稅銀,靠自己本事謀生,是江湖里頂守規矩,不沾血腥的組織了。 “那武林盟也應要編撰一本江湖正文錄,頭五期,由我與青玄夫子一起cao辦?!?/br> 郁衍:“……” 別了吧,想想都覺得很可怕。 * 商盟主要與武林異聞錄打擂臺的消息不脛而走。 年輕人說干就干,雷厲風行,第二天,樣本就送到了郁衍手上。 “師尊您經驗豐富,提些建議。” 冊子幾個鐵畫鐵鉤大字出自商應秋手筆……乍一看,真跟閻王賬本沒區別。 讓人望而生畏,完全沒有想打開的念頭。 商應秋忙了一宿,不覺疲憊,反而神采奕奕,來時還饒有閑情逸趣的在外頭摘了幾根新鮮的梅枝,擺進花瓶里,越發讓這間牢房不倫不類。 郁衍靠在新添置的軟墊上,他手上翻著那本書,但腦子里,想到的卻是昨日天機侯的那番話。 大概是看他油鹽不進態度惡劣,天機侯最后在他耳邊說了句。 “你當真以為商應秋護你周全,是顧念舊情么?!?/br> 郁衍眼珠眨也不眨,不置一詞。 他沒問為什么你會知道,天機侯手下的探子,一直就比百曉生還要厲害。 話只點到為止,但對方有兩層意思。一是他知道商應秋過去曾出自不周宮,他手有把柄;二是商應秋流放之后發生了什么,他可能也知情。 郁衍聳拉下眼皮,像沒聽清,也沒聽懂對方在說什么。 總之就是不為所動。 挑撥也要分對象,郁衍當然想知道。 但他所希望的“知道”,是必須經由商應秋之口。 別人說的,他不管,就是不會信。 回過神,郁衍已將那本冊子翻到最后一頁,他合上書。 “別忙活了,你過來下?!?/br> 商應秋擦干凈手上水珠:“好,是又要念經了?” 郁衍:“……” 不是,他牙齒已好,暫時不想再聽經文了。 把人招呼到床前,他準備先以長輩的立場先關心幾句,看能否套點話。 可當商應秋真規矩坐下,與他四目相對后,就頓時不知道要如何下手去關懷后輩了。 若人小,還能從衣食住行關心起,吃飽穿暖沒,武功有沒有進展,可現在…… 人比他高,比他壯,還比他有能耐,他有什么立場去問? 問什么好? 對了,郁衍后背離枕,微微坐直了些,想到一個無所不能的話題。 “說起來,你今年也二十,都老大不小了。” 郁衍努力回憶過去見過的情景,依樣畫葫蘆地出手了。 他速度如電,絲毫不受腕間鐐銬的影響,卷腕、反扣—— 用一招纏絲擒拿術扣住青年輕微僵硬的手腕,一氣呵成地扯到自己膝上,再用雙手包住。 據他觀察,每當有人要促膝長談此話題時,必定會有這樣一個動作打開小輩心房。 他用親和的力度摩挲了幾下青年的手背:“現在有中意的姑娘了么?” 商應秋估計從沒被人關心過這類問題,在短暫的怔忪后,肩頭微僵,任由自己右手被牢牢箍?。骸啊袩o?!?/br> 預料之中的答案。 每日板著臉又不拘言笑,又不出門交際,無甚情趣,哪會受適齡姑娘的青睞? 所以這孩子還是可憐吶。 “那不行,不能因為練武就耽擱了終身大事,像你這個年紀別家小孩都有好幾個了,在天山也沒遇到過嗎?” 郁衍越發和藹,糖衣裹話鋒:“那邊的姑娘應該也很水靈吧,武尊教你武功,沒幫你留意人生大事么?” 郁衍練的武功至剛至陽,體溫常年偏熱,而現在兩掌中的溫度卻是玉一樣冰涼。 好一陣后,他都捂到那掌心起了微汗,才聽青年輕聲回話。 “我不知道。” “……嗯?” “當年,您教育過我們,說習武者要心境澄靜,最忌貪婪yin/欲,我雖遠在萬里之外,但您的訓導一日不敢忘懷?!?/br> “……” “天山苦寒,從別宮步行去鎮上要走三天三夜,鎮上只有二三十戶人家,沒有適齡姑娘?!?/br> 商應秋聲音沉了下去,暗藏著這個年紀該有的赧然。 “娶妻確實是人生大事,反正來日方長,等一切都塵埃落定,您為我做主就好?!?/br> 說罷,商應秋反握了一下郁衍的手,晃了一晃,像是做某種約定。 “好不好?” 郁衍一下被晃散了神,不由松開了手。 他手心一空,那溫度順著他掌心蔓到指根、指結、指尖、蜻蜓最后一點水。 離開了。 青年這份羞澀像會傳染一樣,讓郁衍都跟著感到了不知所措:“哦——行,行,那,那包在我身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