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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危嵐的心底的委屈再也壓抑不住,破土而出。 可在那委屈的情緒浪濤中,又翻滾著一點冷硬尖銳的恨意,刺得他心臟生疼。 憑什么呢?一直隱忍承受的人,非要是他不可? 憑什么……陸鳴巳就可以這樣任性妄為? 陸鳴巳看不到他的存在,只能憑借血淚驟然明亮的光芒來推測他的情況。 他面色呈現(xiàn)一種不正常的青白,只有一雙眼,紅得像是可以滴血,神態(tài)極為偏執(zhí),死死盯著血淚里的危嵐,明明什么都看不見,卻像是可以捕捉到危嵐的氣息一樣。 危嵐眼角含著淚,卻仍是下意識放輕了呼吸。 就在他擔憂陸鳴巳發(fā)現(xiàn)他的時候,耳邊隱隱約約的族人禱祝之聲,忽然變得響亮了一些,他的視野里又出現(xiàn)了神樹附近的景象,看到了族人誠心地為他祈禱的場景。 一股難以抵抗的巨力加諸于身,危嵐耳中,聽到了晶體裂開的輕響。 像是天籟之音。 大喜大悲的情緒起伏之下,危嵐臉上木然,已經(jīng)做不出表情了,只是琥珀色的眸子卻忽然明亮了一點。 拜托你們了……帶我回家吧…… 危嵐閉上眼,低下頭,近乎虔誠地閉目祈禱起來。 在陸鳴巳眼里,禁術(shù)發(fā)揮作用后,血淚里的光芒逐漸變得明亮,光芒盛極之時,隱隱約約匯聚成一道模糊的身影。 他心里盈滿失而復(fù)得的喜悅,睜大雙眼,等待著危嵐的歸來。 他想見到危嵐的第一瞬間,就說上一句:“對不起,我知錯了”。 可命運最終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陸鳴巳臉上的笑意還不待成型,光芒強盛到極致后,安靜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聲清脆的晶石碎裂聲,像是一聲炸雷響徹在陸鳴巳心間,震得他轉(zhuǎn)瞬面如金紙。 而后,是連片響起的、細密的晶石破碎聲。 “不……”陸鳴巳目眥欲裂,怔怔地看著晶瑩的血淚一片一片的剝落,看著那本來明亮的光芒再次黯淡下去,而他渴望重逢的那個人卻并沒有出現(xiàn)…… “不!” 一聲痛苦的嘶吼聲后,陸鳴巳渾身顫抖著,眼尾有血色的淚滴滑下。 他魔怔了一樣自語著:“不,不能這樣,不能……我還沒有,還沒有說一聲……” 說一聲對不起…… 陸鳴巳踉踉蹌蹌地走上前,狼狽地跪在地上,顫抖著捧起那顆血淚,他想要撿起散落的淚珠碎片,卻因手上劇烈的顫抖,好幾次都抓不起來,被鋒銳的琉璃碎片在手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口子,鮮血從傷口溢出,濺落到地面上,染紅了四周的草葉,觸目驚心。 他像是失去了對疼痛的感知,對手上的傷口視若不見,執(zhí)著而又笨拙地將每一片碎片都撿了起來,哆哆嗦嗦想要將它們拼在一起,拼回成原來那顆沒有破碎的晶體。 可已經(jīng)碎了的東西,再怎么樣也變不回完好的時候了。 他拼好了右上角的碎片,左邊的又掉了下來,把左邊的重新拼回去,右邊的又脫落下來…… 無論他怎么努力,那滴血淚卻是再也無法復(fù)原。 到最后,他只能失魂落魄地將那些碎片死死握在手里,任由尖銳的琉璃碎片扎破自己的掌心,拼盡一切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隨風散落的紅光。 可他再怎么想抓緊都沒有用了,那是他伸出手也碰觸不到的那個人,只能眼睜睜看著那赤色的光芒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到頭來,終究是一場空。 命運狠狠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告訴他,不是所有的事……都會按照他期望的那樣發(fā)展。 哪怕他愿意付出任何代價,他終歸是沒辦法再次見到危嵐了。 陸鳴巳怔怔地跪在地上,心臟像是缺了一塊,灌進去荒涼的風,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都要隨著那抹紅光的消散,一并消散在這天地間…… 空氣中,好像閃過一絲似花似木的清幽香氣,定心去嗅,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不…… 陸鳴巳渾身顫抖,雙手脫力地垂下。 鮮血浸泡著的血淚碎片,在地上又一次砸成漫天星屑,而高大的男人卻像被抽掉了脊骨,弓著腰,木然地怔楞著,眼角的淚珠大顆大顆地滑下,砸到地面上,而后破碎,氤氳了地面上一灘灘的血跡,再不分彼此。 隨著時間的流逝,紅色的月亮也漸漸褪去血色,快要重歸銀白皎潔。 就在那紅光將要徹底消散的前一瞬,陸鳴巳驟然睜開眼,眼底已沒有了眼白,一片赤色,里面是幾欲實質(zhì)的偏執(zhí)和瘋狂。 不,他不能接受這樣的結(jié)局…… “不,我不允許。” 危嵐不應(yīng)該承受這樣的結(jié)局。 如果錯得是他,那就讓他來承受這一切。 陸鳴巳赤色的眸里滿是暴虐的瘋狂,他cao控全身的靈力,撐裂了本來已經(jīng)不堪重負的經(jīng)脈,靈力像是脫韁的野獸,奔騰著想要撕裂他的身軀,不計代價地涌入地上的靈陣。 那種一寸寸粉碎掉仙骨的痛楚即使是陸鳴巳也難以忍耐,額頭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他用力地咬緊牙,沒讓自己咆哮出聲。 太痛了…… 可在這樣的疼痛中,他又獲得了一絲快意。 這讓他有一種贖罪的感覺。 夜空中,血月的光芒突然熾盛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