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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危嵐與陸鳴巳結契的百年間,想給陸鳴巳塞人,或是自薦枕席的人不知凡幾,可陸鳴巳眼高于頂,除了危嵐,他再未接受任何人。 所有塞人的,通通被他一句“我已經有道侶了”擋了去。 在外人眼里,明輝仙君陸鳴巳一貫不近女色,只對他那個凡人道侶,有千絲萬縷的柔情。 縱使是只雀兒,也是只仙君捧在掌心里的雀兒。 在陸鳴巳那吃了癟的修士不敢去怨恨他,反倒對仙君唯一的枕邊人越發不順眼,除了瞧不起他的人,暗中給他下絆子的人也不少,這讓危嵐越發不愿意離開后山。 因為這后山既是囚籠,也是保護。 可雀兒也有自己的想法。 危嵐遲疑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 他換了一身鮫紗層疊、華貴繁復的衣衫,撐起畫著仙鶴的油紙傘,出了寢殿,一步步向前山的天極殿走去。 屋外的雨不大,但極密,雨滴像是羽毛一樣,打著旋地往人身上飄。 這樣的雨,傘是擋不住的。 危嵐那一身層疊繁復的鮫紗,看著好看,在這樣的雨天里行走卻是災難。 他不會避水的法術,拖尾浸了水,沉重得要命。 可他又不能脫下這套礙事的行頭。 陸鳴巳是仙尊,他身為仙尊道侶,總不能叫他在外人面前丟了面子。 拖著沉重的拖尾,頂著風雨,危嵐終于一步步地走到了天極殿附近。 天極殿附近有一層霧紗似的光輝,擋住了天上的雨。危嵐沒急著進去,而是停留在門口,靜靜等待著衣衫的下擺被靈氣蒸干。 站在這里,天極殿內的靡靡之音就更加清晰了,莫名帶著一種曖昧黏膩的感覺。 危嵐盯著檐角盤纏的龍鳳,心想,也不知道殿內在表演些什么? 他記得,陸鳴巳一向不喜歡這些帶著撩撥意味的歌舞。 夜色寒涼,晚風拂過沾濕的衣襟,危嵐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有點冷,但……不能這樣衣冠不整地進去。 阿巳會生氣的。 危嵐攏了攏衣領,垂下眼睫,在晚風中安靜等待著,盡管身體已經在瑟瑟發抖,可他依舊不言不動,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 無論是該他承受的,還是不該他承受的。 直到下擺鋪陳的鮫紗再也見不到濡濕的痕跡,他才一步一步走向天極殿的側門,欲要進入殿內。 危嵐走得坦然,沒什么防備,根本沒想過自己會連天極殿的大門都進不去。 然而這樣的事就是發生了。 守衛見他出現有些意外,持劍的手卻穩穩攔在了他面前:“夫人,您不能進去。” 有哪里不對…… 危嵐蹙眉,臉上雖然因為寒冷而略顯青白,卻帶著些長期身處高位之人的威嚴:“你這是何意?” 門口的守衛攔下了他,心底多少是有些瞧不上他的。 他心里不耐,沒打算好好回答,可當他對上了危嵐那張臉,對上了他撲閃著的水潤羽睫時,原本充滿攻擊性的話卻突然轉了個彎:“夫人,仙尊正在招待西荒來的客人,現在怕是無暇分身。” 危嵐掃了守衛一眼,淡淡道:“不讓我進去……這是他的命令?” 不用點明,他們都知道危嵐嘴里的“他”指誰。 守衛握緊了手中的劍柄,維持著阻攔他的動作,不敢接話。 ——仙尊又不知道夫人今晚會過來,這自然不是他的命令。 只是,想到那些西荒客人帶來的絕色舞姬,守衛總覺得,不能就這么讓夫人進去。 守衛不言語,危嵐卻已經明了這是他的自作主張。 他沉下嗓音:“你好大的膽子!明知道我是仙尊道侶還敢攔我,這凈寰界,從什么時候開始,隨便一個人都敢管我這位仙尊道侶的事了?” 他看似怒火中燒,口不擇言,其實出口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他和凈寰界的這些人一樣,知道在這里……誰才是不能惹的人。 危嵐的嗓音空靈而柔軟,哪怕故意裝出發怒的樣子,也沒多少威懾力。 但守衛的額角,登時就冒出了冷汗。 他不怕危嵐,但卻畏懼他身后的那個人。 別說危嵐是仙尊的枕邊人,就算是一條狗,那也是仙尊的狗,除了仙尊本人,是萬萬沒有其他人敢約束的。 那不是在欺辱危嵐,而是在踐踏仙尊的臉面。 危嵐長久以來的好脾氣,從不拿仙尊道侶的身份壓人,已經快要讓這些人忘記了,他不只代表自己。 守衛被他一嚇,攔也不是,放也不是。 危嵐不想跟他糾纏,低斥一聲:“讓開!” 他趁著守衛為難之時,一把推開阻攔在眼前的劍刃,徑自從側門悄無聲息地混進了殿內。 “哎!夫人!”守衛攔之不及,再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不能進入殿內,只能止步于大門外,心底止不住冒出憂思,生怕危嵐的莽撞給他帶來麻煩。 仙尊在招待西荒來的貴客,希望夫人知情識趣一點,可不要搞出什么亂子來…… 守衛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禱。 危嵐進入殿內時,原本柔婉的靡靡之音音色陡轉,變成了交鳴的鏗鏘之音,曲調驟然激昂起來,像是在昭示著有什么事將要發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