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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自己躺在一片血海里面。 在血海里面,原無心睜開眼睛,他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身邊血紅色的東西,結(jié)果在原無心的手指碰到的那一刻,血紅色具現(xiàn)化了,變成了一朵朵曼莎珠華。 原無心坐起來,他意識到,現(xiàn)在他在黃泉道里面。 黃泉道之所以被稱之為“死亡之地”,就是因為這里面蘊藏著冥火。 冥火,從名字上就知道,這種東西,與死亡相關(guān)。 當(dāng)年原無心掉入黃泉道之后,他就被冥火給吞噬了。 很有意思的是,在黃泉道里面,生與死,只有一線之隔。 他被冥火吞噬掉皮rou,但是不知道為何,那冥火也在同時淬煉他的筋骨,重塑他的血rou。 此消彼長,原無心身上的皮rou,在那段時間里面經(jīng)常表現(xiàn)出恐怖的異象—— 一方面,他身上被燒灼得可見白骨; 另一方面,他身上的白骨還能生出血rou來。 死而復(fù)生,生而復(fù)死。 疼,很疼。 原無心曾想過就此一死了之,但是又舍不得。 真的死掉了的話,那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原無心舍不得。 在黃泉道里面受冥火灼燒十年后,原無心終于掌握了冥火,他學(xué)會了控制; 而在那段形如苦行僧的經(jīng)歷里面,原無心內(nèi)心的各種暴虐情緒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他內(nèi)心很平靜,并且他很清楚,他要干什么。 原無心閉上了眼睛。 “你就是原無心?” 空茫之中,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原無心睜開眼睛,看見自己面前站著的是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的黎叔。 黎叔居高臨下地看著原無心,他的眼神里面有些許陌生,還有一絲憐憫。 在原無心的注視下,黎叔對著原無心微微一笑,伸出了手,問道: “接下來,你想做些什么?” 原無心看著那只手片刻,他也伸出了手,然后借著黎叔的力量站了起來。 在黎叔慈愛的眼神中,原無心對黎叔,認(rèn)真地說道: “我想有一個能和平收容混血的地方?!?/br> 黎叔表情不變,他嘆道: “這很難?!?/br> 原無心說: “我知道,所以,我會成為魔尊。” 這個問答,是當(dāng)年黎叔問他的。 黎叔這么問了,原無心也這么答了。 很簡單,很正常,不值一提。 然而,這是夢境。 在現(xiàn)實中,本該就此離開的黎叔并沒有走,他抬起頭,繼續(xù)問道: “你是真的這么想的嗎?” “嘩啦啦——” 這時候,夢境里面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滴的聲音嘈嘈切切,豆子般大的水滴砸在人身上,生疼。 原無心站在原地,抬起頭,他看著漫天大雨沖散了遍地的血紅色,露出下面的綠色草地,還有巖石。 場景變換了,此地已經(jīng)不是黃泉道。 “我……只是想讓他,夸夸我而已。” 原無心借著嘈雜的雨聲,小聲地說著。 他的聲音,很快淹沒在雨聲中,什么都沒留下。 當(dāng)年,原無心還是一個少年的時候,他曾經(jīng)天真地說著,他想保護那個混血村莊。 可后續(xù)的一切發(fā)展,都是在打原無心的臉。 也證明著原無心的能力是多么的低微。 這成了原無心的一個心結(jié)。 他只是……只是想,向重瑜證明,他當(dāng)年說的那些事情,他是可以辦到的。 縱然花的代價很大,花的時間很多,和當(dāng)年幾乎南轅北轍,他還是能做到的。 他能做到的。 從黃泉道出來之后,原無心到了魔界,就一直在為他的目標(biāo)而努力著。 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去找重瑜,但是就像是每一個想去見心上人的毛頭小子束手束腳、焦慮該帶上什么禮物,原無心總認(rèn)為,他需要帶上一定的成就,才好再次出現(xiàn)在重瑜的面前。 而這么一耽擱,誰知道會那樣。 “哎,你后悔了嗎?” 黎叔繼續(xù)問。 原無心眼神一厲,看向了腳邊的一塊巖石—— 巖石巨大,在暴雨的沖刷下,紅色的血水從巖石后面慢慢沁出來,染紅了水流。 水流從原無心的腳邊流過,最后匯入他身后的河流里面。 原無心的瞳孔縮了縮。 人界和魔界之間是有隔閡的。 那個時候,原無心身處魔界,而重瑜在人界并且還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這導(dǎo)致了原無心每次找到重瑜的行蹤的時候,都會晚上那么十天半個月。 而最后一次,原無心找到重瑜的時候,重瑜終于沒有動了。 “后悔又怎樣?這不過是我的夢。” 原無心冷笑。 夢里的黎叔搖搖頭,在原無心的注視下,化為云煙。 等黎叔消失之后,原無心看著那塊巖石,踉踉蹌蹌地走過去。 雨滴打在他身上,疼得厲害,胸口仿佛裂開了一個巨大的洞,體內(nèi)的冥火從那個破洞里面燒灼出來,火舌有在一寸一寸地舔舐掉他的皮rou。 疼,身體疼,心里更疼。 當(dāng)年,他就是這么發(fā)現(xiàn)重瑜…… 更準(zhǔn)確來說,他是這么發(fā)現(xiàn)重瑜的尸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