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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裴紹認為自己對白子慕只是有一些悸動,少年的悸動,是源于白子慕對自己的救命之恩,源于他對自己的種種幫助,也源于兩人日夜相處。這種悸動不深,只能稱得上是動心,不必明說,可以盡情享受。 可是看到白子慕即將遠離自己,裴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于白子慕的感情可能不單單是一點點的動心,因為他現在感覺到心里空落落的,毫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他本以為相比于自己,白子慕對他要更加依賴,如今卻發現,其實是自己更加離不開白子慕。 “你怎么不吃?”白子慕看裴紹只往他碗里夾東西,自己一點都沒動,也投桃報李地給裴紹夾了他喜歡吃的菜。裴紹看著白子慕的動作,心中稍感安慰,他強顏歡笑。 “你可知道新歷法要如何編寫?”裴紹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正事上,可心中仍舊冷颼颼的。 “不知道。”白子慕的回答和朝上一樣的痛快,他擦擦嘴唇,看到裴紹奇怪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一臉的不敢置信。 “新歷法看起來很有趣。”白子慕的回答很符合他一貫的風格,但是看著裴紹,白子慕還是轉了轉他的腦子,向他解釋。 “新歷法和天文星象有關,我大概知道一些。”他沒有說的是,作為一只早就忘記了自己的由來的兔子,他腦中常常會出現一些奇怪的知識,其中就包括天象。他活得太久了,對于過去的事情都記得迷迷糊糊,如今他進入了人世間,接觸了不少人不少事情,自然也對自己的過去起了興趣。 但這他并不準備告訴裴紹。 “再說,就算我編寫不出來,又有誰能把我怎么樣?”白子慕很少花費這么多的心思和言語,裴紹將他的話聽在耳中,也放在心里,將他心里的空檔填上了一點。 “宮外確實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我以前也經常偷偷溜出去。”裴紹這下才終于恢復了一點胃口,吃著白子慕給他夾的菜,心里又有點甜滋滋的。 “那你給我講講。”白子慕看著裴紹臉色放晴,并不知道他心中如何百轉千回。他這些時間雖然時有出宮,但要做的事情多,并未仔細玩兒過。 “攝政王推薦的那個人,恐怕不懷好意,要是有什么問題,你要馬上和我說。”裴紹心里仍舊惦記著這件事,因為知道白子慕可能不會把那個人放在心上,因而特意再提醒一邊。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白子慕表現得好像全天下沒人奈何地了他,可事情總難免有意外。 “嗯。”白子慕回答地果然很是敷衍,一點都沒將那個人放在心上,也不覺得有什么人能夠輔助他。 話說到此處,裴紹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兩人默默吃過飯,仍舊如往常一樣,裴紹處理奏折,而白子慕在邊上看書,這回看的還是話本,里面還配著不少插圖,裴紹看過一眼,里面講的是一些神話故事。 過去裴紹總覺得神話的世界都是虛構出來的,本土的一些傳說與外來教派的故事融合在一起,到本朝逐漸融合成為一個比較完備的體系,就有人以此為背景來寫各種畫本故事,編排神仙的生活。 裴紹只當是白子慕喜歡看這些故事,就讓人搜羅了不少來。此時他們兩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事情做,屋子里安安靜靜的,只剩下呼吸聲。 三日后,國師府邸已經被完全翻新了一遍,添上了不少新東西。這院子本就是一個高官的居所,布置地十分奢華,后院更是亭臺樓閣層層掩映,雖然處于北方,卻頗有些江南園林的樣子。如今的長安已經進入深秋,為了維護這般景致,攝政王也是下了血本。 裴紹親自送白子慕來到這里,兩人在一群人的簇擁著下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白子慕一點都不掩飾他的好奇,他從前沒見過這樣景致的院落,這是不同于皇宮的那種恢弘的美。 “皇叔果然下了大功夫。”裴紹的語氣中是帶著嘲諷的,今日攝政王并沒來,而是稱病在家,連朝會也不去了,一看就是心虛。 陪著裴紹的是攝政王身邊的人,這會兒聽到裴紹這樣說,也只是連連賠笑,順便說些攝政王的好話。 “子慕,這床不錯。”裴紹最后來到白子慕的臥室里,這臥室不大,里面的擺設不多,但都是珍品。床乃是進貢來的上好的紫檀打造,上面鋪的也是錦被玉枕。裴紹看了一圈,摸摸床上被子的料子,默默又記了攝政王一筆。 “嗯,的確不錯。”白子慕直接躺下來,這張床十分寬敞,不比裴紹的龍床差。白子慕躺在床上,看著站在床邊上的裴紹。 裴紹想要伸手將他拉起來,直接帶著回宮,但最后還是控制住自己,找了個事務繁忙的理由,回宮去了。 他剛剛回來,太監就進來通報,林聰求見。 裴紹本來緊皺著的眉頭微微舒展開,讓太監帶著林聰進來。 “陛下。”林聰今日穿了一身新衣,襯得整個人都顯得英俊許多,他看到裴紹就露出微笑,走到裴紹身邊來。裴紹看著林聰,也笑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今天怎么想起來找我了?”裴紹和林聰從小一起長大,在他面前沒有架子,兩人都隨意地坐下來。 “如今國師不在您身邊,我想著應該要新訓練一批侍衛。”林聰說道,本來有了白子慕,裴紹是不需要額外的侍衛的,但現在白子慕出宮了,皇宮的保護是要加強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