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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下朝后,幾位高官圍著林相,訴說自己的不滿。 “林相,您也該勸勸陛下,如今京城圍困,危機還未解除,他卻大肆封賞,怎能如此?”一人有些激動,聲音便稍微大了些,林相看他一眼,嚇得他渾身一抖,將脖子縮了回去。 “陛下既然有此寬厚仁愛之心,我等糟老頭子何必勸阻?”林相閉著眼睛,淡然道。旁邊幾個官員都看著他,揣度起他的心思來。 林相一貫與小皇帝關系不錯,這次回來還單獨談了很久,可如今這般說,難道其實二人面和心不和? 他們是不信什么寬厚仁愛的,林相說這話到底是褒是貶,他們一時間可糊涂極了,但回去之后越想越覺得這不是什么好話。 宦海沉浮,見風使舵是重要技能,林家是長安大族,林相輔佐三代皇帝,威望甚高。他們即便不想要做叛臣賊子跟著攝政王混,也要考慮是不是隨著林相的腳步走,因而大家對林相的話私下里議論紛紛,幾乎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了。 這話當然也傳到了秦王手中,他聞言只是微微一笑。 “林老頭子倒是會配合小皇帝演戲。”秦王看著手下人呈來的密報,瞇起眼睛。他派人散布謠言說晉王智囊與先王妃有些曖昧,晉王想都沒想,直接把這智囊下獄了。他身邊的人更是沒有一個勸的,都高興得很。 只是讓他下獄當然不是秦王的目的,以這人的智謀,只要不死,總有辦法逃出來,也許將來還會成為他的威脅,斬草務必除根,攝政王對此從來不曾手軟。 他繼續派人私下散播消息,而表面上則派遣使臣前去晉王軍營議和,還帶了一件禮物,乃是前朝官窯燒制的一套茶具,直接說想要送給那智囊。 晉王腦子不好,偏偏還多疑,這套茶具他早就屬意,之前先帝在時,曾經向秦王要過,那時秦王不舍得不肯給他,此時他竟然要將這套茶具送給給他戴了綠帽子的人? 等使節走后,晉王大怒,命人杖責那智囊一頓,方才舒服了些。豈料幾日后,秦王又派使節來,直說如果晉王肯將那智囊交給自己,秦王愿意將晉王喜歡的那副前朝才子的畫給他。 晉王這會兒剛剛下去的火氣這會兒又上來了,加上身邊人煽風點火,直接送了一杯毒酒到牢房中。那智囊被打得奄奄一息,他本還想要反抗,奈何一介讀書人,被獄卒強灌了毒酒,一命嗚呼。 “哈哈哈哈,孤王這位四弟還是如往日一般蠢笨。”秦王看到晉王回信,心中痛快,大笑不止。他戰勝晉王途中最大的絆子被除掉,往后晉王那邊就是一盤散沙,還不任他宰割? “若是小皇帝有晉王一半蠢笨,也不至于讓孤王落入此種境地。”秦王笑夠了,想到京城之中的裴紹,還有那國師,又頭疼起來。 小皇帝現在對他可謂是極其敬愛,未曾說一句硬話,但凡他求賞賜,沒有不應允的,還經常送宮內的飲食到兵營之中。甚至連他的手下人都連帶著沾光,小皇帝動輒賞賜他們金銀,賜予官爵,這群人如今在裴紹面前比參與政變那群人還要吃得開。 秦王自然知道裴紹沒存什么好心思,不過是想要降低他的警惕,同時捧殺他的內部勢力罷了。他已經下令讓手下人收斂,不要接受小皇帝的恩惠,可是愿意跟著他的人哪一個不是為了榮華富貴?他身邊的謀士們還算是清醒,手下一些將領已經發展到一見到他便說小皇帝的好話的程度了。 他開始是向小皇帝請賞借花獻佛,這會兒小皇帝反倒利用他,收買他的下屬。 秦王當然有意阻止,可是小皇帝身邊有國師護著,刀槍不入,就連想要接近他都不可能。 恐怕小皇帝最終想要的,是他辛辛苦苦戰勝晉王取得的成果。秦王想著,又覺得應該不太可能,如今京城幾乎所有的軍隊都在他手上,國庫也幾乎被掏空,小皇帝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沒有實力,國師就算再神通廣大,也無法一人對抗幾十萬大軍,否則為何小皇帝在他進宮時未對他動手? 想到此處,秦王又命人仔細布置,一定要將晉王的幾個心腹將領都拉攏到自己這邊,不能透露任何風聲。布置完這些,他又派人去打探消息,看看小皇帝有沒有派人拉攏其他在京城外的將領。 做好了這些,秦王方才松了一口氣。 他這邊籌劃地頗為嚴密,卻沒想到那邊小皇帝透過鏡子什么都看到了。裴紹今日中午在后殿小憩,與白子慕一同躺在床上,拉上簾子,卻未曾睡覺。 展示著秦王行蹤的銅鏡漂浮在空中,裴紹一邊看著秦王在做什么,一邊用手在化為小蛇的白子慕身上繞來繞去。他現在體型稍大,大約有成人兩指粗細,纏著裴紹的手指,玩兒得不亦樂乎。 裴紹記下了秦王幾處關鍵的布置,伸手取下銅鏡,又用另一只手將白子慕勾起來。他的手指被白子慕的尾巴纏住,白子慕倒掛著垂下來,抬著頭,用黑黢黢的蛇眼看著裴紹。 初時見他蛇形,裴紹還覺得可怕,現在看來越來越可愛,他伸出另一手去在白子慕眼前晃,沒想到國師不為所動,根本不理他擺來擺去的手指,直接一頭扎進裴紹的袖子。 “好癢。”小蛇冰涼的鱗片搔刮著裴紹的手臂,讓他忍不住笑出來,等感覺到白子慕已經鉆到了他的上臂,心中又升起怪異的感覺,渾身寒毛豎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