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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他依舊有些猶豫,問她:“你把我的身份說出去了嗎?” 林橋答:“說了。說你是萬丈峰的峰主,我娘可開心了,她說醫毒兩家總算到這一代重新相交了。” 陸楊抹了一把汗:“你娘她是不是不曉得,如今萬丈峰,又成魔教了?” “阿娘她就算曉得,也無所謂的。”林橋點點頭:“成為魔教這事,又不是你做的,你有苦衷,我知道。再者說了,紅袖谷易守難攻,一向是個避難所,什么人都能接納,更別說你了。” 進了隔壁屋,老谷主坐在上首,拄著蛇頭拐杖,瞧見被推進門的陸楊,神情愉悅,好似突然間換了個人,也不知林橋方才說了什么,竟說服了紅袖谷族老,一幫老爺子老太太們,都和顏悅色的。 “賢婿。”老谷主笑彎了眼睛,越看他越滿意:“原來你與嬌嬌這般有緣,她剛出谷就被你所救,路上那么多的險情,你都能一并解決,真是麻煩你了。” 陸楊擺擺手:“不麻煩,照顧她,是小婿應盡的義務。” 段七七與裴寧一蹲在門外的窗戶底下,一聽這話,紛紛為陸楊豎起了大拇指。很好,真有你的陸大哥,為了把謊圓過去,這種話都能說出口。 段七七低頭聽了一會兒,突然冷不丁地沖裴寧一道:“你家里催你趁早成親沒有?” 裴寧一非常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小聲說:“沒有。我曾有過一位指腹為婚的娘子,后來......后來,唉,不提也罷。” 段七七眼睛一亮,她是最喜歡聽八卦的,便揪著他的衣領子問:“誰家的姑娘呀?我怎么沒聽說過,速速講來,否則你今晚睡樹上。” 裴寧一稍微一回憶,就頗為糟心,捂著額頭說:“她也是十二門派里的嫡傳弟子。不愛說話,性格比較沉穩,從小到大,每次與我見面,都要和我比劃比劃,不見血不停手,這誰受得了。” 段七七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足足拐了七八個彎,后道:“看來是個頗熱辣的女子。你駕馭不了,日后成婚了,必被她按著欺負,變成耙耳朵。” 裴寧一盯著地面,不敢看那張越湊越近的臉,嘟囔道:“十二門派里,除了林大夫,哪里還有柔情款的嫡傳弟子?唉,我這輩子,大約是討不到老婆了。” 段七七也噘著嘴看向遠方,突然瞧見門口那棵樹上,躺著個道士,眼瞧著大約是自顧自生悶氣的李吉祥,全天下也就只有這位道士,動不動就喜歡往樹上鉆,好似活猴。 她推推裴寧一,往樹那邊一指,道:“你覺不覺得道士這個人很奇怪?” 裴寧一抬頭:“怎么說?” 段七七沉思片刻后,慢悠悠地說:“他似乎對咱們陸大哥有點意思,可又從來不說出口,瞧見李青跟陸大哥親熱,表情也很淡定,好似沒看見一樣。” 裴寧一看不太出來,他這鋼鐵做成的直男,腦子里只有練武,哪里顧得上瞧八卦,道:“李吉祥那么多個紅顏知己,哪像喜歡男人的。” 她嘆了口氣,又道:“最奇怪的是,李青與陸大哥掰了,他若是心里有陸大哥,應當高興才是,自己的機會來了嘛。可他自己竟然比陸大哥還生氣,我搞不懂。” 裴寧一附和:“我也搞不懂。” “你搞得懂什么呀?”段七七掐他的耳朵:“你就知道吃,還有練武。” 他捧著臉,作發愁狀:“我搞不懂愛情。”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 裴寧一問:“你以后打算做什么?” “在明鏡寺隔壁蓋一座尼姑庵,出家去。” 裴寧一看著她,看著她忽閃忽閃的睫毛,看到她臉下那一小圈高原紅,看到她臉蛋上冒出來的小小的分散的雀斑,小小的、薄薄的、紅潤的耳朵,還有她沿著下巴粘出的一圈大胡子。 她從來都不是個丑人,也比別人眼中的她更漂亮,更溫柔。 裴寧一依依不舍地把頭轉過去,突然之間,稱霸武林、振興洞庭臺的想法都淡薄了,變得不重要了。 他在這一刻,只想也在明鏡寺的旁邊蓋一座寺廟,和身邊這個倔脾氣的小尼姑做鄰居。 林橋推著陸楊出來,瞧見窗子底下坐了兩個凝視遠方夕陽,異常沉默的人。 段七七瞧見這一對即將成婚的夫婦,突然有些凝噎。 突然,她腦子轉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彎,說道:“走,我下廚做一頓飯,就當慶祝你倆新婚了!” 裴寧一聽罷當即就開溜,被段七七拖著領子拽回來。 林橋的小院子里有小廚房,可以燉藥,也可以做飯。 不過向來是谷內的人為她收拾一日三餐,她基本不下廚。 段七七出馬,已經呆在廚房里三個時辰了。 陸楊閑來無事,由林橋推著,往門口的大樹下一呆,沖著上頭生悶氣的道士說:“下來準備吃飯。” 過了一會兒,李吉祥才悶悶地回答:“氣都被氣飽了,還吃什么,今晚我就睡這兒了。” 陸楊故意咳了一咳,佯裝出一副很衰弱的樣子,果真李吉祥就把頭扭過來了。他趁機板著臉道:“睡樹上?你怎么不睡繩上呢,你是古墓派的嗎?你上輩子是小龍女?趕緊給老子滾下來,萬一一會兒刮風下雨,你就不怕被刮到太平洋嗎?” 李吉祥看了一眼,發現陸楊臉色紅潤的要命,是啊,哪個將要成親的臉色是灰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