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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人灰頭土臉地往谷里走。 誰也沒敢問,為什么陸楊走的時候是兩個人,回來就剩他一個,身殘志堅地推著自己的輪椅,還沉默不言。 大爆炸之后,留下了一些后遺癥。 幾個人暫且聽不清別人說的話,日常交流純靠喊和比劃,約等于一個城門樓子一個胯骨軸子,甚是費力。 正好也給了暫時不想跟人交流的人一點空間,例如從別過趙懷禮之后的林橋,以及莫名其妙別過李青的陸楊。 突然有了這個毛病,其他幾人正好也有了自己思考人生的時間,一路上沒一個人說話,只靜靜地走路,就是灰頭土臉的,滿身泥。 總算跟著林橋進了谷內,剛坐在她院子里的石桌前,陸楊悶頭灌了一口酒,其他人該休息的休息,閑不住的則給林橋打下手。 李吉祥屬于前者,他更欠,拿著紙和筆,往陸楊面前一坐,一邊比劃一邊寫:“你現在表情好像喪偶。” 陸楊盯著紙,沉默了一會兒,往遠方擺擺手,做了一個“滾。”的口型。 段七七也湊過來,比劃:“說真的,你表情比林橋還差。” 裴寧一恰好抱著竹筐回來,見著他們三個,便把東西一擱,大吼道:“天下男人千千萬,不行咱就換。” 段七七斜了他一眼,也擺擺手,大致意思和‘滾’沒什么分別。 李吉祥笑呵呵地在紙上連寫帶比劃:“看看,不談戀愛啥事兒沒有,貧道就一身輕......哎你別瞪我,雖說你能碰上他是跟貧道有點關系,但是吧,是你自己愛上他的哦,愛上一個人之后,就要做好受傷的準備,對不對啊七七?” 段七七回憶了一下,也讓他滾。 林橋剛好收拾完屋里的灰塵,抓著抹布走出來。 李吉祥便對她比劃了一下自己方才所言,并向她請示。 林橋飽含怨念地看了他一眼。 李吉祥禍害完那一圈,再轉到裴寧一這邊:小裴? 裴寧一心想你可快別說了,比劃出:我暗戀那個人至今不敢說出口,你留著這堆破道理自己勸自己去吧。 林橋倚在墻邊,先是遠遠地瞧了一下那邊的山路,隱約從中瞧見了她父母的身影,便著急忙慌地推著陸楊,像是端著一盤菜一般,把他連拖帶拽地弄進了自己的房間里。 陸楊用雙手抱住自己,表情有些驚恐。 這兩個人因為站的遠,受爆炸聲影響不大,所以還是可以勉強正常收聽說話的。 林橋低垂著眼眉,不停地揪自己的衣袖,過了很久很久,她才下定決心似的,告訴陸楊她的秘密,用手比劃:“我有了。” 陸楊心里一咯噔。 這消息未免有些勁爆,他一時半刻沒能轉過彎來。 一天前,他才剛見過自己男人.......不,是前男友的孩子,這一扭臉,自己鐵哥們竟也有了,孩子是這么好得的? 陸楊扶住額頭,往林橋那平坦的小腹上看了半天。他這么多天與之相處下來,早已忘記了林大夫是個女子。 這件事的震撼程度,不亞于知曉段七七打算為愛出家。 陸楊顫著手扶上她的肩,比劃:“還能瞞多久?” “不知道。”林橋低著頭,幾乎要把自己的袖子扯開:“我娘是婦科圣手,方圓百里內,不管是人是獸,她都接生過,若讓她發現……” 若讓紅袖谷谷主發現,她養得千嬌百媚、心地善良的寶貝女兒,不知跟哪個野男人,未婚先孕了。 聽人說紅袖谷谷主是老來得女,年紀大約與尋常宗門里的祖輩差不多。若這事兒被人發現,保不齊那位看似和藹的白發老婦人,能做出什么事。 林橋困頓地坐在床邊,沒繃住,哭了:“陸大哥,求你先不要告訴他們,我......我怕七七一怒之下去砍了姓趙的,你是咱們里最有主意的人,咱倆一定可以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的!” 啊,原來是你家阿哥的種。 陸楊莫名其妙懸著的心放下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抬起頭,斬釘截鐵地道:“你就說是我的,夢嬌。” 這稱呼剛冒出頭,就將他膈應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對面的林大夫表情也有些怪異。 林橋:“......啊?” 陸楊瞥見門口一道藍灰色的衣角出現又消失,趕緊大聲喊道:“李吉祥你給我滾進來!” 道士只好灰頭土臉地走進來,一見他,陸楊就破口大罵:“你看看你設定的好劇情!” 李吉祥哪敢說話,找了處墻角蹲著,手里還端著兩碗燙手的熱茶,他就不該進來關心這倆人。 林橋埋在陸楊肩頭哭了一陣子,抬頭抹淚的時候瞥見安靜如雞的李吉祥,問:“道長怎么在這里呀。” 沒等李吉祥解釋,陸楊就冷著臉替他說話:“贖罪,別理他。” 這邊話音剛落,就有一銀雪白發老太太拄著蛇頭拐杖走進來,看見林橋在床邊,正被陸楊虛虛地攬著,充滿褶子的臉色一變,幾乎要站不穩。 林橋抓緊湊過去扶穩老太太,一口一個娘,言語中充滿歉意。 陸楊等人愣住了,原先知道谷主年紀不小,沒成想這般年長,都夠做他們的奶奶了。 林老谷主橫了一眼林橋,又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僵坐在原地的陸楊,拎起拐杖重重地在地上砸了砸,生氣道:“你還有臉回來!臭丫頭,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當娘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