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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楊立刻把自己裹進被子里,佯裝早已入睡。 扳指里,風禪的嘲笑聲幾乎掀翻屋頂:“小木頭,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以為李青會想以往那樣見好就收,收拾收拾碗筷挪出去。 可今日,不知怎地,他見陸楊用被子打斷聊天后,也只是笑笑,起身擺弄了一番屋內陳設,又研究了一通桌邊的一盆花草,再打開窗子看了看月亮,多呆了足足半個時辰,也沒有要走的跡象。 陸楊悶在被子里,胸悶氣短,也猜不透這位的主意。 他本就猜不出這位的身份,也不知他的武功深淺,分明看上去就是個文文弱弱的小白臉皮貴公子,可總給人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之感。 陸楊見多了惡人,自有一種分析人的研究在胸中,他不敢斷定,李青到底是不是壞人,只能先這樣耗著。 李青慢慢坐在了他的床邊。 突然,一聲弱弱的呼喚傳來陸楊耳畔。 “小鄭哥,我......” 是李青,他這一聲似乎是痛到極點,又勉強忍耐的求救。陸楊一把掀開被子,竟看到李青較往日更加白生生的一張臉,他皺緊了眉頭,紅通通的一對含情目巴巴地瞅著他,僅瞧這一眼,陸楊的心就跟被狠狠揪了一下似的。 “你怎么了?” 李青捂著胸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就這樣直直栽倒進陸楊的懷里,眼淚一顆顆滾下來,看上去可憐極了。 陸楊被他輕輕挨了一下腹部的傷,所幸已快大好,并沒有過多的疼。他急忙把人接住,用袖口抹掉他慘兮兮的淚,人已經懵了。 看那小模樣像是心臟病發作,可李青的唇色又紅潤極了,陸楊這個蒙古大夫犯了難,就要拽住人的手腕,給他診一診病情。 李青半個人蜷縮在陸楊懷里,霸占了幾乎整個床榻,他痛得直不起腰,卻使出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生生掙開了陸楊要為他把脈的手。 “小鄭哥......算我求你,不要給我把脈......” 竟還有這種要求。陸楊納悶,難道他信不過我,非要隔壁房子里睡得正熟的林大夫出馬? 李青說完那話,便再也講不出完整的句子,整個人都爬進了陸楊的懷中,間或發出一聲像小獸一般的嗚咽,一直往人胸口鉆,看表情,略有些猙獰,想來是真的痛極了,不是裝來騙人的把戲。 陸楊無奈,把人的眼淚擦盡。又摸出一些鎮痛的丹丸,給人喂了幾個,李青才不那么凄慘地哼哼。 幸好客棧的床鋪夠大,兩個人高馬大的男子也睡得下,他把李青放在里側,一整個夜里都哄小孩一般地拍他的后背。此情此景,乍有些像他在山上哄師弟們時的場面。 直到天蒙蒙亮,陸楊困得實在撐不住,才合眼睡去。 再一睜眼,床前坐著的,又變回林大夫了。 這幾日百樂城內勉強算是太平,有了九刀門和城主的兩隊巡邏人馬,想來賊人也不會輕舉妄動。 據說,京城里有位公主,聽說了此地遭遇,特帶著人手來辦案,是以街道上有了更多的暗哨。 林橋前幾日在街頭義務看診,有不少百姓來此看病問醫,可公主一來,街頭巷尾的百姓也摻了些水,時不時就有暗哨拍肩,一看到疑似飛賊的,直接押回衙門拷問。像他這樣的閑散人員,也不被允許出街了。 林大夫有仁義之心,不能出街看診,就回來照看病號陸楊,即使這人已經跑出客棧了好幾趟,飛檐走壁如履平地,在醫生眼里,依舊需要靜養。 陸楊瞧著林橋再次給自個兒把脈,眉頭皺出一個川字,咬著嘴唇支著下巴,看向陸楊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陸楊于是嘆了一口氣:“林大夫,你有話直說。” “你是怎么活到這把歲數的?” 陸楊汗顏:“我哪把歲數。林大夫,我才不過二十歲。” 林橋驚訝地掩住口:“可你這言行舉止活像三十好幾。” 是,陸楊穿進來之前,確實三十好幾。 “我少年老成。”陸楊厚著臉皮道。 “你這脈象太嚇人了,你夜里睡覺,睡得著嗎?” 陸楊回:“是有些痛,習慣就好了。” 林橋抓起紙筆,又寫了兩個方子,咬著牙落筆的時候,還抽空道:“你給我等著,我一定要把你醫好。若我醫不好你,就把你領回谷去,谷主一定有辦法的。” 風禪在扳指里又開始吵嘴,陸楊兩邊都攔不住,只好任由他們兩個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問:“四九姑娘是何方人士?” 據這幾日觀察,四九年紀輕輕劍法非凡,又性子潑辣敢打敢殺,遇見客棧里爬出來的蛇鼠蟲類,也沒有懼色,想必出身大家,若沒有十足厚的家底,誰寵得出這樣的小女魔頭。 林橋答:“川渝人士。在他們那兒,她還有個很有意思的稱謂,叫小魔頭呢,哈哈。” 一提起四九,林橋的臉上便充滿了笑容,想來是與她關系甚好,二人也必定結伴而行了許久。 川渝一帶的小魔頭,陸楊仔細思索了一番,只覺十分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 “小鄭哥怎么不問我是哪里人?”李青抱著三四個小巧精致的錦緞盒子進來,像獻寶一般,捧給陸楊看。 林橋見他進來,揣著謎一樣的笑容,抓起兩張藥方,幾乎是奪門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