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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荏苒,萬丈峰自那以后再未出世,江湖上仍流傳著它的余威。可誰能想到,如今的江湖第一大毒宗,只有一幫未成年的毛頭小子,其中年紀最大最有出息的那一個,不久前還撿尸糊口。 “別裝,我活得比你久,就連你的劍法我都曉得是哪一門派的,你豈能瞞得過我?” 陸楊不說話,改用袖子擦金牌。 “你毒入骨血,活不過三十歲,曉不曉得?” 陸楊依然不開口。 “你必然幼時就泡毒湯,十二三歲就煉毒,連經脈里都盡是毒色,你快死了知不知道?” 陸楊抿了抿唇。 “你可以不要命,那你師弟呢?你們門派,必不止你們兩個吧。奇怪了,你師父為什么不幫你壓抑毒血,我記得這個年紀的萬丈峰弟子,都有師父幫襯著啊......” “我師父前兩年下山,不曉得去哪了,現在門派里我年紀最大。” 扳指里的人唏噓不已:“一個人養整個門派啊,難怪連死人的東西都撿。” 陸楊咬著牙道:“你就是我從死人身上撿的。” “哎,我有辦法幫你恢復成正常人,還不消耗你一身武功,想不想知道?”扳指里的人突然笑嘻嘻地說:“等你學了我的心法,再去教你那師弟師妹們,穩賺不賠的買賣!” 陸楊低著頭想了一會兒,道:“肯定有不輕的代價。” 扳指里的人賊兮兮地笑了幾聲。 “第一,為我找一具正常死亡的新鮮尸體,要年紀二十歲到四十歲之間,長得丑的我不要。第二,帶著尸體去找紅袖谷谷主,第三,你要救下一百個人的命。” 陸楊仔細揣摩了一會兒,問他:“前兩個都能理解,救人是為了什么,替你積德?” 扳指里的人又笑了幾聲:“是替你積德。” 陸楊也笑,虛虛笑了幾聲后,捂著腹部的傷,道:“我有什么德好積。我這樣的人,積德有什么用。” “那咽了氣的老爺子不是說了嗎,你這人將來必定名震武林,你見哪個武林豪俠是一身案底的?” 陸楊又笑了起來,笑時牽動傷口,又疼又癢。 “哎,你別不信,學了我的心法,保你在江湖上名列前茅。” 陸楊也不嫌棄地上混成泥團的草了,干脆直挺挺一躺,扳指一直牢牢握在手心,他聽著里面人的聲音,忽然心神有些飄忽。 自己在江湖上名列前茅有什么用呢? 他這樣一個人,壓根只是為了在這危險重重的世界活下來,就算下山做亡命徒,做人們最看不起的那種活計,也是為了自己和孩子們能活的開心活的快樂,從來就沒有想到將來的日子。 來日方長,他一個一開始就走岔了路的邪道人士,也未必就能拐進正道。 他突然有些悲觀地想,為什么別人一上來就是武功高強的主角,而自己偏偏穿成個未來的魔教教主,注定要被主角討伐呢? 即便現在還早,即便男主角和女主角都不知在什么地方,他依然有些絕望,只憑自己,真的可以保全山上的孩子們嗎? 萬丈峰幾十年沒有出山,在江湖上的地位依舊超然,在趙隨的口中,甚至是天下第一大毒宗,他陸楊何德何能,可以一改江湖中人的偏見,令萬丈峰不要重蹈覆轍? “小子,琢磨什么呢?” 陸楊低低地說:“沒什么。” 扳指里的人語氣好似父輩中最年輕的那一位小叔叔,態度不偏不倚,但又有些照顧孩子的感覺,使陸楊聽著親切極了。 “你叫什么?既然達成約定,我們就先彼此了解一下吧?” 陸楊嗤笑:“我什么時候跟你達成約定了,你連人形都沒有,我不答應,你又能耐我何?” 扳指里的人哈哈大笑起來:“你有別的法子自救嗎?再過不到五年,你的四肢就會僵硬不已,難以動彈。到時來找我,我也無力回天了,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小子,我叫風禪,你呢?” 陸楊道:“我叫鄭大乾。” “好名字,一聽就是胡謅的。”扳指里的人又笑了起來。 陸楊不再搭理他,收拾好身上的一堆零散物件,步行回萬丈峰去了。 走了不知有多久,繞過重重護山毒陣,又因舊傷未愈,動作慢了幾步,被一些毒蝎子毒蜘蛛之流啃了幾口。 陸楊懶得管,那些但凡觸到自己血的毒物,均在不到一炷香之內見閻王去了。 扳指里的風禪見此,連連稱奇:“你一身毒血,簡直是個活殺器,難怪做那種活計。江湖上還有人奈何得了你嗎?” 陸楊聳聳肩:“大概沒有吧。” “萬丈峰奇也怪哉,不愧是魔教之源。” 這句話又不知觸到陸楊哪一點痛處,足足半天不搭理扳指里的風禪。 即便揣著三千兩銀票和十二塊金牌,陸楊見到山莊大門,依然有些腿軟。 自己走之前只留了一張字條,大約也被沈某人“愛屋及烏”丟進灶臺燒個干凈了,是以這位大管家并未在門口迎著,可見其到底生了多大的一股怨氣。 陸楊頂著驕陽望著房檐,突然覺得似乎有一團陰云籠罩在山莊之上。 他小心翼翼地鉆進山莊里,見著幾個嬉笑玩鬧的師弟,其中一個殷勤地上前問候,并向他道:“師兄可算回來了,二師兄在后山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