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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宅斗文里修仙 第4節

    她抱著孩子,道:“芙姐兒的滿月禮,已是念完告文,向祖宗行了禮。倒是該我抱著孩子出去,與眾賓客們相見。”

    她思忖道:“見那么多生人,我如此是不是孟浪了。”

    舒mama笑道:“我的姑娘,這時候羞起來了。今日來到內院喝酒的,都是咱們府的極親近之人。男人們都上了年紀,是長輩,又帶著媳婦來。”

    衛芷輕哄小孩子,又道:“是我想多了,咱們家又不是皇家,哪得這么些繁瑣規矩。”

    “趙jiejie送芙姐兒,嵌金絲的蓮花瓔珞圈。”她道,“她家男孩子倒好辦,送龍佩亦是可行,只是女孩……”

    “聽說名字是臻。”她便命人送了桃花寶石項圈。

    舒mama好奇問道:“是貞烈的‘貞’,那豈不巧了與大夫人重名。”

    大夫人姓劉,名字就是貞。

    “不,不是。”衛芷輕垂眼睫,道,“是……”

    憐杏嬌脆的聲音,在竹簾外想起:“夫人,三爺叫您抱著小姐出去見客了。”

    屋內主仆稍作整頓,便攜著孩子出去了。

    到了花廳,江芙尤感自己眼睛使不過來了。布置倒沒鋪張浪費,貴婦老爺,分席而座。衣香鬢影,個個舉止有度,氣度雍容。

    三夫人抱女而出,平輩和晚輩皆起身迎接。

    江芙朝主位望去,正是府里老太太。她眉心勒著緞子,云錦祥云褙子,墨綠的長裙。打扮的端莊而不老氣。

    她身邊立著個,三十多歲的婦人,亦是云鬢整齊,步搖晃動。臉倒不是多美,氣韻卻是極佳。

    “這便是我三弟的寶貝了。”那婦人笑著過來,道,“真是大寶貝連著小寶貝。”

    江府老太爺一共有四個子女,老太太育有一女兩子,其妾氏育一子。

    這個婦人就是嫡長女。衛芷須恭敬有禮。

    說了幾句后,開始佩章。江柏為女兒系上玉佩。

    他又向眾人宣告,孩子名字的由來。

    “涉江采芙蓉,蘭澤多芳草。”

    采之欲遺誰?所思在遠道。

    還顧望舊鄉,長路漫浩浩。

    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衛芷心中微微不適,這首漢樂府是敘夫妻分離的思念之情。從中取得名字雖然雅致清麗,但是源頭的寓意不詳。

    還不如趙若素的女兒,吳蓁,取之“桃之夭夭,其葉蓁蓁”。

    詩經桃夭,祝賀女子出嫁,家庭幸福美滿。

    但這是大伯取得。她們家也是因江松在朝堂的崛起,才把自己嫁過來。人都嫁過來了,何況一個名字,所想也只得作罷。

    江芙今天笑得嘴抽,儀式終于快完了。剪完胎毛就完事了,卻不是剪發匠過來。而是位年輕的女子,清雅秀美,氣質高潔。

    江芙從旁人口中得知,給自己剪發的女子正是府里的先生,專門教導小姐們。

    老太太笑呵呵:“由李先生剪,也能沾上文氣,以后多幾分文思。”

    將一縷胎發放入錦囊,李先生向老太太欠身,“老夫人過贊我了。”

    “快把孩子抱進里間的床睡會兒。”老太太抱過孩子,有些心疼,“小臉熱得,是個大人,這么一天下來,也得累壞了。”

    江芙熱淚盈眶,奶奶懂我,奶奶真好。

    婆子抱著孩子到廂房里間睡去。今日小姐周歲,府內擺席,下人也有。

    她們幾個聽得隔壁的推杯換盞,饞嘴被勾起。

    有人提議:“姐兒也睡了,咱們輪流去喝上盅。”

    剩下兩個婆子猶疑著,還是應下了。

    只是兩喝三喝,最后三人都醉了,倚在圈椅上,頭枕在床上的。

    江芙的身子被那枕在床上的一推。她哇哇大哭起來,心道:不是吧,才一個月,我就又要死一次。

    眼看墜地的她,被一雙溫柔的手托住。竟是個穿褐衫的銀發婆婆。她容貌雖衰,精神卻青春。

    一雙眼睛沒有這個年紀的渾濁,反而清明溫潤,滿是慈和。

    江芙朝她揮揮手,這個來照看的奶奶靠譜多了。

    忽然地上鉆出個小老頭,手執拐杖,白發白須,身穿道袍,頗有些仙風道骨。他拿了桌子上的鮮果,嘗了口,道:“富貴人家擺設倒是細心,真正用心的卻疏忽了。幸得床頭婆婆你好心。”

    床頭婆婆哄著江芙,笑道:“這本就是我的職責。”

    江芙內心的震驚,無以復加:我以為是古代封建社會,沒想到竟然有神仙。

    這是個玄幻世界?還是我幻想了。

    第4章 浮生閑事

    ◎床頭婆婆哄著孩子入睡,只是嬰孩眸子睜大,并沒闔眼。她與小孩對視,心生歡喜,慈和道!

    床頭婆婆哄著孩子入睡,只是嬰孩眸子睜大,并沒闔眼。

    她與小孩對視,心生歡喜,慈和道:“這孩子眼眸清明溫潤,讓人心境順和……”

    “其骨骼清奇,頗有資質呢。”

    江芙并不是普通小孩,“骨骼清奇,頗有資質”,從一個神仙口中評出,真意味深長,讓人忍不住探究。

    老頭笑侃道:“這女娃出生繁花富柳之族,將來婚姻亦是不下榮貴。哪里肯受修行的孤凄之苦。”

    還不待江芙細細琢磨二人的對話,外間就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床頭婆婆溫柔地放她在床里,沖她一笑,慈明徹世。一個旋身間,兩位神仙消失不見。

    憐杏進里間,三個婆子剩倆,還東倒西歪地躺著。她推醒二人,對醉眼惺忪的婆子們,大為發火:“主子想著你們累,讓我為你們想吃些什么,好做安排。”

    她手指過去,對站在床邊的婆子道:“誰想你們哪里累,簡直過著菩薩般的生活!吃酒睡覺,還睡到小主子床上了,也不怕壓倒孩子……”

    衛芷見憐杏未回,她席間保持儀態而坐,生產的身子未好全,現下便腰酸腿僵。于是尋了借口去里間看看,正好松乏松乏。

    她聽到里間憐杏發怒,里面婆子回道——

    “姑娘饒命,我們一時心迷,犯了大錯。看在我們幾個年紀大,有些苦勞的份上,不要告訴老太太和夫人們。”

    衛芷快步踏進來,呵斥道:“哪個大戶人家沒有老婆子,難不成都是來享福不做活的。不想著改錯,還想欺下瞞上。”

    外頭喝得晃頭晃腦的婆子,踉蹌著進來,看到三夫人,魂飛天外,只恨不得是場幻夢。

    衛芷原以為他們要合伙欺負自家丫鬟,進來這么一瞧,這個幾個人玩忽職守,真讓她騰升怒火。

    她父親曾對她說過,一個治家嚴明的家族,是不會縱容以下犯上。若是下人們紛紛欺瞞偷懶,那這個人家就是在走下坡路。

    她是要狠狠懲處這幾個婆子,萬不能亂了秩序。

    憐杏看主子來了,呵責治人,也放下了懸著的心。

    待宴席結束后,衛芷給大嫂說了這事。她婆母照顧公爹,素日念佛清凈,這個家現下是大夫人掌管。她處置下人,也要給大嫂通個氣。

    大夫人劉氏知道后,掌燈時分召了后院所有的下人。

    江芙緊緊拽著憐杏的前襟,窩在她懷里。舒mama皺眉:“你怎么把芙姐兒抱出來了,晚風再吹涼了。”

    一旁衛芷嘆道:“這孩子待屋里就一直哭,跟著我們出來反而不哭了。”

    除了各房里緊密的下人,其余丫鬟婆子都跪在院子里,烏泱泱有百來號人。

    劉氏少了平日的溫柔,盡是威嚴和穩重,她吩咐年輕的小廝,道:“把那三個婆子給捆上來。”

    三個婆子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只說自己被蒙住了心,知道錯了。

    劉氏卻無半分憐惜,神色反而愈加冷了,道:“你們以為我們幾個婦道人家,是面團揉的嗎?今日本是六小姐滿月禮,我不想壞了喜氣,可你們竟敢動懷到她身上。”

    “英國公府是座小廟,留不得你們,把這三家人都給我發賣了。”

    江芙今日受得沖擊雖多,但現在也不由震驚。不是賣這三個婆子,而是賣了了她們一家人。

    下人們聽到,也是一片嘩然,止不住的小聲議論,嗡嗡作響。幾個穿著鮮嫩的年輕的女孩兒,臉色蒼白,腿軟心顫撲倒在地。

    “夫人,饒了我們吧。”

    “我們自小就長在這兒,若出了府里,就沒有家了。”

    女孩兒們水蔥般的模樣,甚為靈氣,都哭作一團,心肺撕裂。

    老婆子們磕頭,額頭皮已破,血流不止,“我們作孽,全打在我們自己身上,還請大夫人饒了女孩子。她們清清白白,什么都不知,也沒做過錯事。”

    女孩們的父母在府里當差,都是家生子,她們自己在府里的前程是不差的。但犯錯發賣,是再不可能被高門大戶買去當下人,指不定淪落到什么腌臜地。

    大夫人走到那幾個小姑娘面前,道:“丫頭平日仗著老子媽,在府里也撈了不少好處,得了好些面子。如今媽犯錯,你們也得賠罪。沒有只跟著享福不遭罪的理。”

    她又對全府下人道,“不要說我無情,看著這么個乖孩子,都得喝幾盅黃酒,把孩子落那兒。你放平常人家,也嚇得驚慌,更別說咱們府。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衛芷心內稱贊,大夫人,管理這么幾百人,是得拿出冷情決斷的樣子,才能鎮住。

    一院子下人都不敢再說話,只剩那幾個女孩隱隱啜泣。其中一個雪白的臉,慘慘地凝著大夫人。

    大夫人踱步,腕上的紅珠串,從袖子里露出。她撥了撥,嘆氣道:“老太太念佛心善,今日又是芙姐兒吉祥的日子。便不做那業障。”

    幾個犯錯的婆子和各自的女兒,驚喜地望著大夫人。

    她道:“小孩子正是脆弱易病時候,你們待主不誠,玩忽職守,但未釀成大錯。念你們幾代侍奉主家,就各自散去。”

    比發賣好太多,只是幾代的基業就此毀了。老婆子們也來不及感傷,趕忙磕頭謝恩。

    這時,一個圓臉的小丫頭跑過來,朝大夫人行禮后,側耳向她說了幾句。

    大夫人肅立,淡淡道:“告訴老姨娘,已經輕罰。”

    小丫頭歡喜謝恩。原來這婆子里提出去喝酒的,與老姨娘小時候交好。后來老姨娘開臉跟了英國公,提拔婆子從廚房到內院。如今婆子遭難,她少不得保她。

    晚上卸妝洗漱時,衛芷與舒mama討論這事。

    舒mama道:“小姐是覺得,大夫人心軟放了她們?”

    衛芷納罕:“既已殺伐分明,怎么臨時又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