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頁
身后被陣法層層防護(hù)著的天璣峰頂忽然出現(xiàn)大幅度的空間波動, 秦珣捏著玉簡往額頭上貼,頭也不回問, 師父, 您怎么這么早帶著師弟回來了?黎都的事情處理完了嗎? 無人應(yīng)聲。 他就著這個姿勢疑惑回頭, 天劍宗主謝庭軒一手一個, 拎著謝瀾和季長安從容落地。三人身后黑色的狹長虛空裂縫正慢慢合攏。 秦珣呆立原地, 恍若雷劈。 賢侄。謝庭軒平靜一點(diǎn)頭,仿佛根本沒看到他按在眉心的手指上冒出的淡淡魔氣。 秦、封師兄。季長安目光不閃不避, 也狀似正常地打了個招呼。 唯有謝瀾瞳孔微微放大,磕磕絆絆扭頭就往身后轉(zhuǎn),又在對上謝庭軒平和的黑眸后微微一滯。而后安靜轉(zhuǎn)回來,點(diǎn)頭示意,封師兄。 他們詭異的反應(yīng)反倒把秦珣整蒙了, 背在身后的左手捏著求救法訣,慎重而緩慢地點(diǎn)頭,謝前輩, 謝師兄,季師妹。三位怎么突然闖入我天璣峰? 謝庭軒揮袖放下二人, 向秦珣道:右使傳話于你,言四九已成,二三亂象既起, 至尊退步只待來日。 右使指李洬,朝諒?fù)饬撕蜑趼勇?lián)手抗敵,第二尊隕落,宴歸禾失蹤,兩大魔尊的勢力無人控制陷入亂局,嚴(yán)偃不再對北魔域擁有絕對的話語權(quán)與掌控權(quán),在天玄密藏開啟的前夕,不得不暫時放棄對幾大魔域的攻伐,退讓一步選擇和談。 換句話說,百年一度的十魔尊排位之戰(zhàn)很大可能要提前召開了。 秦珣背后的法訣松開,神態(tài)緩和下來,家?guī)熯h(yuǎn)游在外無力招待,還請宗主恕晚輩怠慢。 無妨。此行原本也只為送二人歸來。謝庭軒在謝瀾背后輕輕一推,目光沉靜,謝某還有諸多要事,便不摻和貴宗的內(nèi)部演武了。此二人,便勞煩賢侄送歸顧道友膝下吧。 連北魔域都要為了天玄密藏而暫時放棄內(nèi)部征戰(zhàn),天劍宗自然也沒有不參加的道理。 謝宗主做事雷厲風(fēng)行,寥寥幾句話交代完事情,抬手劈開虛空就要離去。 對了。謝庭軒說,你師父讓右使去查的話本作者,已經(jīng)有線索了。 謝庭軒走后,被留在天璣峰上二人處境頓時尷尬。謝瀾頗有點(diǎn)坐立難安的意思,對比季長安的平靜從容,像是走之前的鏡像反轉(zhuǎn),兩人狀態(tài)完全掉了個個兒。 聽聞顧扶軒還在同掌門商議宗門演武之事未歸,她自然地向秦珣要了打發(fā)閑暇的新奇話本兒,在秦珣探究的眼神里隨意找個清涼處坐下,不多時就看入了神,怎么觀察身上那股子淡然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謝瀾如坐針氈,不多時就找了個借口離了秦珣的視野。 秦珣問道:話本很好看嗎? 季長安說,還行,閑的時候拿來打發(fā)時間還可以。 秦珣探頭掃了一眼,指著里面一作惡多端屠殺主角全家的惡人問,這個人你怎么看? 季長安說,還沒看到最后,不好下定論。 喲? 他看笑話的眼神終于變了,隨手扯過一把葉子變了個墊子在季長安身邊坐下,興致勃勃,怎么說?這書里可寫的清清楚楚,這惡人只因覬覦主角的家傳寶物,便將他全家屠盡。這等喪盡天良的惡徒,難道不該受盡千刀萬剮而死? 季長安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shí)該。 秦珣失笑,季師妹,你方才分明還在說不好下定論。這般朝令夕改可還行? 季長安卻道:師兄的意思分明是要我順著你的話說,怎么我照做了,師兄反而不樂意了? 秦珣慢慢收了虛假的笑容,眼神溫度逐漸變冷,師妹人美心善,怎么這么多條無辜枉死的性命,竟也不瞧在眼中了嗎? 季長安道:話本而已,師兄何必較真? 秦珣步步緊逼,可師妹焉知話本就只是話本,而非在你我不知曉的地方演化成了如瀾天界一般的真實(shí)世界呢?又如何斷定這些在話本中被一筆抹殺的人命是否真的被一劍穿心,痛苦得等待血液流干后的死亡降臨呢? 季長安恍若未覺肩上逐漸沉重的壓力,奇道:分明師兄在問我話本,卻為何又要以真實(shí)虛假論調(diào)的前提來指責(zé)我?豈非自相矛盾。莫非師兄看這些消遣玩意兒時,也如練劍般認(rèn)真嗎?那師妹當(dāng)真是自愧不如。 秦珣盯著她放松自然的姿態(tài),聽著陰陽怪氣的諷刺,忽而慢慢笑了起來,前傾的身體重新挺直,是我的錯。那還請問師妹,若這話本中所發(fā)生之事皆為真實(shí),師妹卻又如何看待此人? 季長安重復(fù)道:還沒看到最后,不好下定論。 秦珣伸手一指書頁中大段文字,奇道:這話本中對此人過往不已剖析得再清楚不過? 季長安道:師兄又錯了。既然問我真實(shí),又為何要以虛假為前提? 這次不等秦珣再糾正問法,索性反手合上書,干脆利落給出答復(fù),我既非魚,安知魚之喜怒哀樂?以非魚之身譏諷魚兒緣何喜食泥,豈非貽笑大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