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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玄是拎著他后領帶他上天的。一個少年人的重量,可算不上輕巧。 沈慕玄輕咳一聲,似乎是一直沒注意到, 被提醒后才松開了手指。他隨手一指,近處軟綿的云朵飄來,輕柔地墊在了徐容腳下。 軟軟綿綿, 像是最頂尖的棉花,讓人恨不得一屁股坐下去, 把整個人陷在里面。 徐容前世做過百年的修真者,當然不會為這樣的法術而震撼。然而現在 思及近日發生的諸多事情,他打定主意, 用力擠擠眼睛,故意低下頭,眼眶就紅了。 他一時無聲,自然引起了沈慕玄的注意,緊跟著瞧見了徒兒紅紅的眼眶,當然要問原因。 徐容抓緊機會開始飆戲:抱歉師尊,但是、但是徒兒真的忍不住了自從父王一夜薨逝,家族敗落,我被人追殺幾度瀕死,全靠撐著的一口氣才來了本宗一時忍不住由此物聯想到了家中物什,觸景生情之下,實在心痛難捱啊 他哭訴時故意說起一夜薨逝幾度追殺觸景生情,為的就是讓沈慕玄猜測他的家族毀滅不是表面那么簡單,且對方并未收手,隨時可能再來殺他。 求得大乘期天璣道君的保護之外,還能贏得對方的憐惜,怎么算都不是一筆會虧的生意。 沈慕玄想了想。 那你得努力了徒兒。他嘆氣:敵人這么強大,還藏身暗處,你再不用功,為家人報仇遙遙無期啊。 徐容: 你特么在說什么狗言狗語?這是當師尊的該說的話嗎! 你難道不應該立刻揉揉我的頭,告訴我不要怕,有師父做你后盾誰膽子這么大竟敢害為師的徒兒?且看為師替你剁了他全家!嗎??? 他一時窒息,竟不知道該說什么,連憋出來的三兩滴眼淚都因為眼睛瞪得太大而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干了。 沈慕玄繼續道:雖然這個目標很難達成,不過徒兒既然想做劍修,應該不會連這點信心都沒有。 徐容愕然:我何時說過想成為劍修了? 沈慕玄:可是你之前總是盯著你長安師姐看,難道不是崇拜她嗎?說起來小長安和你的情況還有點相似,你以她為目標也挺好。 我是在想為什么這女人這輩子變化也這么大! 說起這個話題徐容就胸悶氣短。重生一世的變化未免太大了,要不是人都還是那些人,重大事件也并未產生偏離,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重生了。 徐容忍不住為自己辯駁:徒兒只是敬重師姐罷了!自己的斤兩自己最清楚,徒兒不是劍修的料子。 他還不忘記自己現在的敬愛師尊人設:并且徒兒想和師尊走同樣的道! 擲地有聲,眼神真誠。 實際上,話一出口徐容就暗叫糟糕。 道這種起碼化神期才開始接觸領悟的東西,他一個煉氣期沒法解釋自己怎么知道的啊! 好在沈慕玄似乎沒注意他的口誤。面色如常交談兩句,把他安穩送到了寶器閣前。 好好挑啊!對方笑瞇瞇朝他揮了揮手,轉身御風離去。 殷瑯在天璣峰前撞上了大駕光臨的黎白蘇。 執法長老秀眉緊皺,滿面躊躇,時不時邁出一腳又飛快收回,低聲嘟囔著不知道什么東西。 黎師叔怎么來我這小地方了? 背后聲音毫無預兆地出現,驚得黎白蘇捏緊了掌心的長綾。她穩穩狀態,緩緩轉身,微抬下巴:師侄何時出去的,怎么回來時一點動靜也沒有?嚇死個人了。 不正常。 雖然態度依舊高傲,可以殷瑯多年的相處經驗,一般黎大長老用詞開始客氣,就代表她心虛氣短了。 殷瑯回憶了一下最近和黎白蘇的交集,無非是搶徒弟的二三事。 可按常理,最開始說不收徒后來又反悔的是沈慕玄,黎白蘇才是倒霉被搶的受害者,天璣峰事件為了給掌門一個交代,才不得不選擇退讓,怎么看都沒有讓她心虛的理由啊。 黎白蘇想著自己來的目的,強撐住高傲的表象:怎么,師侄都不請師叔進去坐坐? 更不對勁兒了。 殷瑯不動聲色:師叔請。 搶在黎白蘇挑刺之前,殷瑯抬手一個響指,靈氣如雨潤灑落大地,天璣峰上冒出大片大片綠色,徐容日日夜夜辛苦栽下的種子一瞬破土而出,走完了初生到盛放的過程。 入目滿眼猩紅花瓣,黎白蘇詫異瞧他一眼,還是努力憋住了沒出口的挑刺之言。 沈慕玄居然不種竹子改種彼岸花了?他不怕封江城出關被收拾啊? 兩人坐下。 黎白蘇躊躇半響,選了個自覺不會被發現異常又合情合理的開頭:你和琦蘭已經好久不見了吧。 花琦蘭和沈慕玄當年本就有一段,雙方彼此有情,卻被封江城那瘋子不分青紅皂白強行分開。花琦蘭在青囊峰垂淚不止,而沈慕玄再次出現在人前時,看似什么異樣也無,卻不知沒有異狀就是最大的異常。 黎白蘇堅信,沈慕玄和封江城之間一定發生了什么別人不知道的事,從而導致了他對待花琦蘭大變的態度。她相信感情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即使沒有了當年那般深厚的愛情,花琦蘭對沈慕玄也一定是特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