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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神不愛世人[無限]在線閱讀 - 第326頁

第326頁

    稻草床邊的木桌子上就有空燈盞。

    師瑜把從油坊里領(lǐng)來的那瓶燈油拿出來,用桌上的滴管吸了滿管滴入燈盞,打火機(jī)的火苗點燃燈芯,光芒倏忽騰起:“如果這里的天永遠(yuǎn)不會亮呢?”

    賀為有手一抖,直接按滅了手電筒:“……什么?”

    “我剛進(jìn)副本時遇上的那位管事囑咐酉時去領(lǐng)燈油,但我今天去油坊的時候卻是夜晚?!睅熻ふ驹谧狼?,“你之前也說過,這里的人似乎習(xí)慣晝伏夜出,其實完全可以換個思路?!?/br>
    “雞群一天要進(jìn)食兩次,早晚各一次。倘若忽略天色變化,從進(jìn)副本開始計算時間,喂完雞群第二次離開養(yǎng)雞場的時候剛好過去一個白天。我去油坊明明是夜晚卻還能領(lǐng)到燈油,不是因為油坊全天開放,而是因為我過去的時間點在這個世界的民眾認(rèn)知里就是酉時;就像你看到的是夜晚,但在民眾的認(rèn)知里就是白天。”

    賀為有后背卻無端滲出了冷汗。

    “因為這個世界是永夜,根本不存在黎明。天上不僅沒有太陽,甚至連月亮星星都沒有,植物無法光合作用,動物沒有食物來源,人類也無法進(jìn)行任何工農(nóng)業(yè)勞作。他們不想滅亡,便會追求光源。燈油是他們唯一能找到的可燃物,所以成為人人渴望需求的流通貨幣;燈籠是他們用以判斷早晚的器具,所以燈亮為晝滅則為夜?!?/br>
    師瑜將自己那瓶燈油同樣倒了一點到瓶蓋里,同另一只瓶蓋一起放到在燈盞下,發(fā)現(xiàn)從皇宮里領(lǐng)的那瓶燈油明顯比當(dāng)鋪里換來的深一個度。他將兩只瓶塞全塞回去:“出皇宮的時候只是傍晚,現(xiàn)在才真正入夜?!?/br>
    賀為有愣愣地接過自己那只燈油瓶子,聽到外面響起店小二敲門的聲音。

    師瑜走過去開門:“現(xiàn)在什么時候?”

    店小二條件反射地回:“應(yīng)該快亥時了。”

    賀為有吞了一大口口水。

    亥時,也就是現(xiàn)代晚上九點鐘。

    去油坊領(lǐng)燈油是下午五點以后,再被追殺,出皇宮,在雨里等了兩個小時,最后趕到客棧,加起來現(xiàn)在正應(yīng)該是晚上九點前后。

    ※

    店小二過來是給兩人送熱水。

    地窖雖小但五臟俱全,浴桶屏風(fēng)都不缺。

    師瑜換下從養(yǎng)雞場穿出來的麻布袋,將厚厚的披風(fēng)當(dāng)床墊鋪在稻草上,聽到對方喊自己的名字。

    “什么?”

    賀為有躺在稻草上,跟天花板面面相覷:“你是不是覺得我跟在你后頭挺多余的?”

    “……”

    師瑜先是花了幾秒鐘思考對方為什么突然問出這種問題,接著又花了幾秒鐘思考這話怎么接,最后一個都沒想明白:“你要聽實話嗎?”

    賀為有用視死如歸的語氣說:“你直接說,我撐得住?!?/br>
    師瑜就直說:“是。”

    “……也不用這么直接。”

    師瑜鎖好門,吹滅木桌上的油燈,借著打火機(jī)的光躺上床,拿褥子把自己裹成了只春卷。

    “師瑜?!?/br>
    “嗯?!?/br>
    空氣安靜了一會兒。

    “師瑜?!?/br>
    “怎么?”

    空氣又安靜了一會兒。

    “師瑜?!?/br>
    “……”

    這樣沒營養(yǎng)的對話持續(xù)了足足七八輪,師瑜終于問他:“你到底想說什么?”

    “就是突然想通了?!辟R為有嘆了口氣,“像這樣為了過關(guān)就死皮賴臉地跟著別的玩家就等別人完成任務(wù)好搭順風(fēng)車的行為應(yīng)該及時止損,所以我現(xiàn)在準(zhǔn)備回到最初,靠自己過關(guān)?!?/br>
    師瑜安靜了差不多有十秒:“我記得你上局游戲的時候說過。”

    “說什么?”

    他斟酌了一下措辭,語氣里帶了點困惑:“你從進(jìn)游戲起不就一直都是靠別人過關(guān)的嗎?”

    “……”

    這次空氣安靜了足足半晌。

    “師瑜?!?/br>
    師瑜困倦得眼睛都睜不開,偏偏又被念叨得睡不著。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為什么自己只要和這位睡一屋晚上的話題就一定會被對方單方面扯到人生理想的層面上:“你以前不是靠別人靠得很心安理得嗎?怎么突然就想要獨立?”

    賀為有還在跟天花板面面相覷:“你還記得你剛剛都說了些什么嗎?”

    “什么?”

    “你推測這個世界只有長夜,沒有黎明?!辟R為有說,“那你還記比不記得我對這個世界的制度猜的是什么?”

    “……”

    “群眾作息習(xí)慣晝夜顛倒?!辟R為有說,“這就是為什么我突然想獨立了?!?/br>
    師瑜覺得自己的腦子都困成了漿糊。

    “我跟你差太遠(yuǎn)了。”賀為有卻是真心實意的語氣,“差得我根本忽略不了,不得不正視。”不得不開始反思,自己過去光顧自己活著賴上別人于別人而言是不是麻煩,是不是累贅,是不是拖拽著前進(jìn)的負(fù)重包袱。畢竟這世上本來就沒有誰欠誰的,別人其實都沒有義務(wù)要帶他。他靠著死皮賴臉過了四十多場游戲,幾乎每一場都是靠跟在別人后面才能過活,到現(xiàn)在不知道承了多少人的情,性命堆砌成的恩情連下輩子都還不清。

    師瑜努力辨別了一下他話里透露出的意思,嗓音沙沙地響:“所以你以后要死在游戲里的時候,也再不向別人求助了嗎?”

    “……”賀為有剛剛激起的一腔熱血瞬間漏了個干干凈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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