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霆端起自己煮的粥，湊近鼻子聞了聞，嫌棄的丟到一旁。

    “現(xiàn)在可以說了，為什么要給他下毒？”

    話音剛落，廚房門口緩緩走進(jìn)一人，正是方婉兒。

    “來人”

    令下，她身后帶的一群丫鬟仆從紛紛上前，要將昏倒的方寸架起。

    甘霆沒有阻止，后退一步讓開路，“你想做什么？”

    方婉兒語氣溫和了許多，“我?guī)闳ヒ粋€地方。”

    甘霆不知道這個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思慮片刻后還是跟她走了。

    方憐兒的靈力并不高強(qiáng)，出了孫府基本如煉獄般烏云密布，再不見清晨的長安城那么風(fēng)和日麗。

    反正方寸已經(jīng)昏死過去什么都看不到，甘霆也懶得施法將一切復(fù)原。

    沒有臉的人抱著半只眼睛的貓在路上走著，柳樹上沒有葉子，只有一根根織線隨風(fēng)扭動，房屋有的懸在空中，有的栽在地里，一切都詭異萬分。

    “吱呀——”

    廢舊的大門被推開，沒有腦袋的蜘蛛到處逃竄。

    甘霆抬頭，破落的牌匾上寫著“方”字，搖搖欲墜，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來。

    方家雖然比不上將軍府富麗堂皇，卻也是有院有屋的尋常人家，可如今石板階上草木落灰，寒風(fēng)蕭瑟，樹葉凋落無人來掃，到處都是灼燒的痕跡。

    甘霆環(huán)視一圈，“方家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方婉兒似乎想起什么傷心事，低聲道：“還能為什么，婆婆收留了孫穹，孫府氣不過，一把火將這里全燒了。”

    甘霆不解，“就因?yàn)檫@個？”

    “我是怕你傷心難過，所以才一直瞞著你。”方婉兒無奈搖頭，“當(dāng)時方深越被王上接回王宮時，被打的就剩一口氣，王上大怒，下旨將孫家滿門抄斬。”

    甘霆想了想，因?yàn)閷氊悆鹤邮芪瓌e人滿門，這確實(shí)是父親做得出來的事。

    方婉兒繼而道：“孫家抱著滅門之恨，一桶□□，將方家炸毀，可笑的是，那天我們?nèi)巳チ顺墙加瓮妫瑢O穹沒有死，卻讓我的家人們?yōu)樗趁！?/br>
    “可他...”

    甘霆想說些什么，方婉兒以為他想求情，立刻打斷了他的話。

    “憐兒，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我本以為我對你過分一點(diǎn)，你看到孫穹對你不聞不問，就會死心，可他....”

    方婉兒長舒了一口氣，似乎苦盡甘來，“無妨，今天，我就要在方家將孫穹燒死，以告慰亡魂，來人。”

    奴仆們利索抱來木柴，在院中堆滿，一截一截木棍堆積，很快就在院中搭起一座點(diǎn)火臺，他們隨意的將方寸搬來，丟到木柴上面。

    “孫穹向來愛喝酒，就倒點(diǎn)酒送他上路吧。”方婉兒理了理衣袖，很是心情舒暢，一笑置之。

    侍從應(yīng)道：“是。”

    數(shù)十壇酒被相繼摔進(jìn)木柴中，瓷壇不堪重力而裂，純凈清亮的液體迸發(fā)而出，撒在干柴上，和木香相融，還有不少灑在方寸身上，滿是酒香。

    “夫人，已經(jīng)盡數(shù)灑下。”

    奴仆躬身稟告，方婉兒輕輕揮手，婢女恭敬遞來一束火把。

    她從婢女手中接過，粗糙不平的木棍上綁著布條，火苗在熾熱中亂竄，方婉兒一步一步走去，它便跳躍的更肆意，噼啪作響。

    方婉兒揚(yáng)手拋下，沒有半點(diǎn)猶豫，火把落下那一刻，接觸醇酒，瞬間烈焰沖天，熱浪呼嘯。

    不少奴仆都被這熱氣來勢洶洶給震住，不得不拿自己的衣袖擋住眼睛和口鼻，方婉兒只是不緊不慢的轉(zhuǎn)身，向甘霆走近。

    “憐兒，我們報仇了。”

    甘霆一時無言。

    不知道幻境里的人會不會有真實(shí)的情感和想法，但甘霆確實(shí)有些于心不忍，不好直接打斷她，只得輕撫手中盤蛇銀戒。

    銀光在他手中微閃，本就陰沉的天霎時烏云密布，傾盆大雨落下，電閃雷鳴，狂風(fēng)呼嘯，將熊熊大火盡數(shù)熄滅。

    方婉兒滿眼的不愿相信。

    這雨似乎純心和她作對，將烈火澆滅活立刻就停了，只留下一地潤雨。

    甘霆安慰道：“我想婆婆也不愿看到他死。”

    “不可能！”

    方婉兒拔下發(fā)間金簪，怒而向方寸沖去。

    方寸被這大雨打的臉疼，終于醒來了，搖了搖腦袋，還沒完全清醒，一睜眼，一道锃亮的金光逼近，眼前的尖銳的金簪距離太近已經(jīng)聚不了焦，他的瞳孔越縮越緊。

    好在在刺破他眼珠之前被甘霆抬手?jǐn)r住。

    方婉兒向甘霆怒道：“你說過你會幫我的！”

    甘霆沉默了片刻，“你這么想殺他，對他就沒有一點(diǎn)舊情？”

    方婉兒一陣譏笑，“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他，談何舊情？都是他一廂情愿罷了。”

    “真的？”

    方婉兒怔愣，“什么？”

    甘霆松開了她的手，不緊不慢道：“孫穹對你毫無防備，你要是真對他恨之入骨，大可以一杯毒酒送他上路，而不是下這種慢毒。”

    方婉兒輕蔑的笑了一聲，“我只是不想讓他死的那么痛快。”

    “他也無辜。”

    畢竟歸根結(jié)底還是因?yàn)榉缴钤健?/br>
    甘霆本是想寬慰寬慰方婉兒，讓她先淡定一點(diǎn)，沒想到她瞬間被這句話點(diǎn)燃了怒火。

    “你在說什么？！無辜的明明是我們！這個世上只有我們兩個相依為命了，都是因?yàn)閷O穹和方深越！他們兩個都得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