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笑, 手里卷著的分鏡草稿抬手一指晨曦，對, 就是她。

    她跟過我的組，不管什么環境都能把人物表情控制好。

    我們那時候大冷天拍夏天的水戲，她說下水就下水，在水里嬉戲打鬧有說有笑，等上岸才知道她腳指頭凍的抽筋。

    導演感慨，所以人家現在能成為影后。

    沒有誰的成功是隨隨便便的。

    導演說這話其實是想激勵晨曦，你表情管理也不差。

    大冷天穿薄紗, 脫掉羽絨服之前晨曦冷的抱胳膊，脫掉羽絨服后瞬間進入角色后，一臉的舒適享受。

    晨曦被人夸容貌向來沒感覺，但是被人夸跟表演有關的東西倒是露出幾分局促羞澀，謝謝導演夸獎。

    她沒學過舞蹈，唱歌也比較一般，去女團光靠臉沒有業務能力也不行。

    晨曦純屬就是苦過來的，俗稱能忍能吃苦。

    夸完，喂了顆糖，導演就開始挑毛病，但你鏡頭感跟走位還是要練練。

    安絨絨是科班出身，大學學的就是表演，晨曦這些方面不如她。

    就像這個鏡頭，本來可以不用重拍，就因為你處理的不夠好，絕美的側臉現在就只能看見耳朵。

    晨曦感覺好像學到了。

    部分東西是她報的課上沒有的，只有實戰才能發現問題。

    補拍完幾個鏡頭也到了飯點。

    上午導演跟晨曦講的東西比較多，拍的就很慢，原本只要半天的事情現在估計要下午才能結束。

    晨曦在劇組混了頓盒飯。

    看見她來劇組補鏡頭，晴然神色有些不太自然，想喊她來自己的房車上取暖，感覺要避嫌，態度遲疑不定。

    助理看她一臉糾結，一反常態勸她跟晨曦主動來往。

    我剛才看見晨曦了，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上次她殺青你還送花了，怎么不喊她上車？

    助理將溫開水遞給坐在單人沙發上的晴然，壓低聲音小聲說，聽說她跟這劇背后的大老板是情侶，你跟她走的近點絕對沒壞處。

    跟資本來往，對方有資源怎么著也都得先考慮考慮熟人吧？

    畢竟晴然要臉蛋有臉蛋要演技有演技，根本不比那些流量小花差。

    這么多年不溫不火只是缺少點運氣跟自己不愿意走捷徑。

    現在這又不是捷徑啊。

    晴然跟晨曦是朋友，這算什么捷徑，這是沾朋友的光。

    我看見晨曦去拿盒飯的時候不少人都跟她打招呼呢。

    以前晨曦人緣是好，但也沒好到這個地步。

    晴然小口抿水。

    助理并不知道她的取向，也沒把她往姬崽方面去想，筆直的以為她喜歡晨曦就是單純的姐妹之前的感情好。

    那我晴然雙手捧著杯子深呼吸，試探著說，去喊她過來？

    昨天下雪今天晴天，外面實在冷。

    房車上開著空調暖和，她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讓晨曦過來取暖。

    晴然心情忐忑，在助理鼓勵的眼神下緩慢下車去找晨曦。

    她愿意去，就不知道晨曦愿不愿意過來。

    而且這是要是傳到黎家大小姐的耳朵里，她會不會因為吃醋為難自己？

    晴然雙手抱懷裹緊身上的羽絨服，眸光閃爍，最后還是停下腳步。

    房車里的溫度被迎面吹來的冷風卷走，發熱的頭腦慢慢冷靜下來。

    她現在好不容易才接到這部大制作的劇，還是投資方點名說要好演員不要流量演員。

    晴然等了這么多年，如今總算看見走紅的機會，難得要在這時候去得罪投資方嗎？

    她身后還有助理經理人需要她養活，這些人都在等著她火。

    晴然低頭，手指攥緊羽絨服，心臟跟被耳邊呼嘯的風刃刮過似的，疼的窒息。

    有時候，做人不能太隨心所欲，做事也不能過于任性。

    你怎么回來了？

    助理朝晴然身后張望，沒看見晨曦半點影子，她是不是不愿意來啊？

    難道是為了避嫌？

    也太小心了吧。

    果然能跟豪門攀上關系的人都沒那么簡單。

    助理瞧見晴然臉色不好看，以為她是被晨曦說了難聽的話。

    這人也太過分了吧，不來就不來至于當眾讓你下不來臺嗎？

    晴然搖頭，攔住助理的話，是我沒去。

    你沒你沒去？助理疑惑的看她。

    我去不太好，再說等這個劇上映，我肯定不會缺資源，沒必要去找別人要。

    晴然伸手拿飯盒，手指僵硬，筷子都拿不住。

    她低頭不跟助理對視，輕聲說，晨曦自己要是好意思問黎總要資源，也不至于只拍個小角色。

    這么一說還真是。

    都說晨曦跟黎總是情侶關系，然而晨曦背靠資本也沒拿到什么好資源。

    要真是這樣跟晨曦交好估計也從她手里撈不到什么東西。

    助理不再勸晴然，只是輕聲感嘆，這么看來黎總也沒那么喜歡晨曦，說不定就是玩玩。

    豪門的水果然很深。

    至于之前說的送奶茶披衣服可能就是做給外人看的，面子功夫而已。

    要真是喜歡，怎么可能不投重資給她砸角色啊？

    奶茶能花幾個錢。

    越有錢越摳門。

    被助理腹誹吐槽小氣摳門的黎芷現在正在跟晨曦通話。

    還有幾個鏡頭沒補完，要下午才能結束。

    晨曦眉眼彎彎，我感覺今天學到不少東西。

    她愉悅的語氣通過電波傳到黎芷耳朵里，像是被她感染，黎芷眼里帶出幾分輕松笑意。

    中午吃飯了嗎？黎芷問她。

    吃啦，蹭劇組的盒飯。

    晨曦嘿笑一聲，瞥著周圍沒人，悄悄跟黎芷說，托大小姐的福，人家多給了我一只雞腿呢~

    跟直接定的外賣不同，劇組的盒飯都是內部負責后勤的人做的。

    黎芷睫羽落下，嘴角勾起清淺笑意，轉動手里的筆。

    她就只起到加雞腿的作用是嗎？

    晨曦瞧見導演端著盒飯過來，語速飛快的跟黎芷說，寶貝我這邊有人過來就先不跟你說啦。

    晨曦結束通話。

    她掛斷的太快，黎芷沒反應過來，還保持著剛才通話的姿勢。

    有人？

    黎芷握住手里的筆，嘴角笑意慢慢抿平。

    以前也沒見晨曦跟她打電話的時候避著人。

    就是研一新生軍訓結束那晚有人跟晨曦表白的時候，她都是選擇先接自己的電話。

    黎芷拇指摩挲光滑的鋼筆，眉頭微皺。

    晨曦收起手機站起來跟導演打招呼。

    我剛看你在打電話還在想方不方便過來。導演笑著遞給晨曦一瓶水，順勢坐在她旁邊的馬扎上。

    晨曦想聽導演再說點關于拍戲方面的事情這才急著掛掉電話。

    沒有沒有，特別方便，就是大，就是黎總她問我吃飯了嗎。

    晨曦給導演看自己的盒飯，眉梢眼角都是開心的笑意，兩個雞腿。

    別人都是一個。

    全靠大小姐她今天中午才能加餐。

    導演剛才看晨曦一臉高興，還以為劇組的飯盒里裝著黎總派人送來的鮑魚海參餡的餃子呢。

    結果

    就兩個雞腿。

    兩個雞腿就把你打發了？

    導演筷子虛點晨曦，笑著搖頭，人長得這么好看，怎么胃口這么小，太容易滿足了。

    晨曦又不傻，秒懂導演話里的意思。

    黎芷是什么身份？

    這部劇的金主，全劇組的大腿，是可以背靠大樹好乘涼的資本。

    跟她談戀愛，不拿個大制作的女一號都說不過去。

    再看看晨曦，早早就被殺青的小配角。

    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資本的模樣。

    晨曦眼尾撩起笑意，筷子戳著飯盒里的兩個雞腿，有雞腿就行。

    她笑，我就喜歡吃rou。

    導演多看晨曦一眼，你還真是跟這個圈子里的大多數人不一樣。

    娛樂圈里太多削尖了腦袋自薦枕席要資源的人，像晨曦這樣抱著資本不知道吹耳邊風的倒是很少。

    我跟黎總也認識有段時間，她這個人辦事情有自己的原則。

    導演跟晨曦說，她屬于知人善任，把合適的人放在合適的位置上，不合適的不管什么關系都不會講情面。

    哪怕晨曦是她女朋友，黎芷也不會給她砸角色硬推。

    在工作的事情上，黎芷通常親疏一視同仁。

    晨曦咬著雞腿贊同的點頭。

    沒錯，是她公私分明的大小姐。

    導演忽然扭頭看晨曦，但她第一次來劇組的時候，破例說讓我考慮考慮給群演個機會。

    晨曦咀嚼的動作微頓，猛地抬頭看導演。

    我剛開始還不知道是為了你，導演大口扒飯，含糊說，后來知道的時候我跟副導演還擔心你不滿足小角色特別難伺候。

    誰知道晨曦根本沒把自己當成角兒，半點不要特殊化。

    加上黎芷也沒要求，導演就跟副導演說順其自然，全當不知道這事，該怎么樣還怎么樣。

    晨曦筷子撥動雞腿，忽然有點想黎芷了。

    今天為了吊著她，早上大小姐出門的時候晨曦躺在床上裝睡，都沒有跟她親親。

    現在心里還癢癢的，像是缺點什么。

    導演喝了口水把飯咽下去，不過這段時間看下來，我覺得你還挺努力。就說那個馬戲，一條過的女演員真的很少。

    我今天跟你說這個也不是想討好黎總，就單純覺得你人不錯。

    晨曦就喜歡聽人夸自己，我也覺得我人挺好的。

    她要是不夠優秀，能遇到大小姐這樣寶貝嗎。

    導演被晨曦驕傲自豪的語氣噎的嗆咳一聲，真是很少見這么不謙虛不做作的女星。

    我過來想跟你說的不是這事。

    導演把水擰上蓋子放到旁邊，掏出手機給晨曦推了個人，毛逸毛導你聽說過吧？

    拍《沉淪》的毛導！

    晨曦倒抽了口涼氣，重重點頭，四舍五入捧紅兩個影后的導演。

    對，就是他。他最近有個現代劇在面試演員，女一號女二號以你現在的演技在他那兒就不用想了，你可以去面試個女三女四這樣的小角色。

    導演把人推給晨曦，回頭你去試試，在他劇組里能學到不少東西。

    晨曦掏出手機，吞咽唾沫忐忑緊張，他會加我嗎？

    會，導演把盒飯重新端起來，我跟他打過招呼了，你到時候加完有事情問他就行。

    晨曦眼睛瞬間亮起來，仿佛已經看見自己站在影后頒獎臺上閃閃發光的樣子。

    謝謝導演！

    就數這句說的最真心實意。

    導演笑，這殺青禮物不比花好？

    那天說給晨曦補花導演也沒哄她，由他搭線把晨曦推薦給毛導，比送一車花值錢。

    雖說晨曦通過黎芷也能認識毛逸，但由她帶過去跟由自己推薦肯定不同。

    晨曦覺得今天賺大了，拍完戲回家都維持著好心情。

    晚上黎芷回來的時候晨曦已經把飯做好。

    大小姐，我可能要紅啦。

    晨曦開門的時候扒拉著門板眉眼彎彎的跟黎芷說，以后你就是大明星的女朋友，開不開心~

    黎芷笑了下，伸手將包掛起來，開心，這是我的榮幸。

    她脫掉外面的羽絨服外套，剛準備迎接晨曦的親親抱抱對嘴嘴，就看見晨曦關上門直奔廚房去了。

    黎芷愣了愣。

    平時她回來晨曦都會像只樹袋熊一樣先掛在她身上，親親蹭蹭夠了才松手，比小橘子還粘人。

    時間一久，黎芷都習慣了。

    回家首要事情不是吃飯也不是洗澡，而是先跟女朋友貼貼，把今天缺失的親密補回來。

    今天晨曦卻一反常態沒對她動手動腳。

    小橘子跑過來蹭黎芷的腿，黎芷蹲下來伸手摸它，乖。

    黎芷抬眼朝廚房的方向看。

    晨曦可能是鍋里燉著湯才忘記抱她。

    吃飯的時候，晨曦將今天劇組里的事情說給她聽。

    這是兩人和好后晨曦新養成的習慣。

    有事沒事就跟黎芷分享自己的日常，讓她融入自己的生活。

    黎芷坐在晨曦對面安靜的聽。

    她手端著飯碗，垂眸慢條斯理的吃飯。

    等晨曦喝湯停下來的時候，才語氣隨意的問了句，你今天掛掉電話是導演找你嗎？

    晨曦嗯了聲，想起導演說黎芷為自己破例的事情，眼里蕩起暖意，是啊，他來夸我的。

    不是晴然。

    黎芷抓住這個重點，心里莫名松了口氣。

    飯后黎芷負責刷碗，具體工作就是把碗放進洗碗機。

    身上全是油煙味，晨曦喊，寶貝我先去洗澡哈。

    黎芷應了聲。

    之前是因為有油煙味才沒抱自己？

    黎芷心里柔柔軟軟的。

    她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腦處理工作。

    小橘子黏她，身體輕盈的跳上沙發，爬到她腿上。

    現在不可以。

    黎芷將小橘子輕輕從腿上提起來放下去。

    等麻麻抱完，小橘子才可以上來。

    黎芷要給晨曦留位置，等她洗完澡過來親自己。

    小橘子委屈的喵喵叫，用腦袋蹭黎芷腳踝。

    黎芷安撫的伸手摸它脊背，眼里笑意流動，聽話。

    晨曦洗了半個小時左右才裹著浴袍出來。

    黎芷聽見動靜抬眼看，視線瞬間凝在她身上舍不得移開。

    剛洗完澡被熱氣蒸過，晨曦本來就白皙的臉蛋現在白里透粉，像極了熟透的水蜜桃，散發著香甜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