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衛正躺在床上想著秦筱玉的事情，突然想起了敲門聲，文衛有點不悅，隨口問道：

    “誰啊？”

    “文部長，是我，申安。”

    門外的申安回答。

    聽到是申安的聲音，文衛從懷念秦筱玉的氛圍中走出來，起身開門。

    “文部長，沒打擾你吧，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那個王茂盛又讓你加班？”

    申安并不知道文衛與秦筱玉之間的故事，他以為是王茂盛在折騰他。

    “沒什么，有點小事，這不關王總的事。”

    盡管文衛在心里對王茂盛有一萬個不滿，但在外人面前，文衛還是尊稱王總。

    “那就好，我這苦日子快到頭了，你們王大老總以后也折騰不到我了。”

    申安攤開雙手，笑著說道。

    文衛一驚，發現申安話中有話，急忙問道：

    “怎么？莫非申總也想當逃兵？”

    “逃兵還不算吧，看到這里情況不對，主動撤退應該可以吧，不要等到那一天讓別人炒了，那結果更難看了。”

    申安的語氣有些無奈。

    “申總，你真的要走？什么時候的事情，我怎么沒聽到一點風聲？你保密措施做的好嚴啊。”

    看到申安的神情不像是開玩笑，文衛這才確信申安真的也要離開楊河了。

    “我離開楊河，也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也是一種無奈的選擇，不過，能在這里結識文部長這個朋友，我很開心，文部長，感謝兩年來你對我們監理的支持。”

    申安認真地說。

    “我們之間就不要那么客氣了，從內心，我真的不希望你走，你要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更孤單了。”

    文衛想起以后自己的處境，不禁有點黯然。

    “兄弟，保重，記住，要保護好自己。”

    申安左手拍了拍文衛的肩膀，右手緊緊地握著文衛的手。

    文衛使勁點了點了點頭，說：

    “謝謝申總的提醒，我會注意的，兄弟，你也保重。”

    “你看，兩個大男人，還這么煽情，好了，我也該回去準備行李，該滾蛋嘍。”

    申安笑著說道。

    “你明天什么時候走，我送你。”

    文衛說道。

    “行，明天上午，我自己開車回去，到時叫你一聲。”

    申安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文衛的房間。

    申安的離職再一次沖擊了文衛的內心，加上秦筱玉的去世，接連好些天情緒比較低落，去工地現場的次數也少了，王茂盛對文衛的狀態很不滿，多次向謝文德報告，謝文德對文衛僅有的一點耐心也漸漸喪失殆盡。

    申安走后，又來了一個總監，一個專監，他們來到工地后，首先到了謝文德和王茂盛那里報到，經過幾天的觀察和接觸，文衛發現這兩個監理與申安不同，沒有申安專業，更缺乏主見，對業主的指令，幾乎都是盲目服從。

    在周例會上，王建凡正式提出更換水泥，沒想到的是，這次監理沒有提出反對意見，文看著那兩個有點陌生的面孔，突然想到，申安已經離開了楊河，現在的監理已經沒有主見了，沒有了申安這個同盟，文衛感覺自己現在很孤立。

    “我是學機電的，在這方面不專業，這個主要看工程部的意見。”

    輪到譚洋發言時，譚洋照例將皮球踢給了工程部。

    接下來便是王茂盛與文衛的爭論。

    “我不贊成用楊河水泥，理由有三，第一是合同已經明確不能用立窯水泥，其次立窯水泥性能本身也不穩定，也是國家現在淘汰的工藝，最后一點，我們完全可以找到替代的產品，只是路程遠一些罷了。”

    文衛一改前幾天的禿廢的神情，調整好思路，一條一條說道。

    “現在關鍵是工程進度跟不上，如果選用較遠的水泥廠，不確定的因素太多，我擔心會影響工程進度，更何況楊河縣這么多工程項目用了楊河水泥，也沒出什么安全事故。”

    王茂盛以進度為由，同意改用楊河水泥。

    “王總，沒出事故就不代表以后不會出問題，立窯生產工藝為什么被淘汰，就是因為水泥性能不穩定。”

    文衛據理力爭。

    “作為集團公司的員工，要有大局觀，不要鉆牛角尖，關鍵是我們自己在施工時加強監管。”

    對于文衛公開頂撞，王茂盛有點惱羞成怒。

    “顧局，你說呢？”

    謝文德詢問旁邊的顧正貴。

    “我也是外行，王總和文部長說的都有道理，我覺得這個事情應該由施工方自己決定，出了問題也由施工方承擔。”

    顧正貴畢竟是老工程，他巧妙回避了表態的問題。

    “這樣吧，我贊同大家的意見，現在進度是關鍵，我們也不要再爭論了，不過請監理部和工程部要加強對水泥的檢測，不合格的水泥堅決不能用。”

    謝文德最后一錘定音，同意了王建凡的提議。

    “謝總，現在立窯生產工藝已經被淘汰，雖然我不能確定，使用楊河的水泥一定會出問題，但一旦出了問題，那將是一場災難，另外合同明確規定，不能用立窯水泥，如果你們堅持用，我也沒辦法，我持保留意見。”

    說完，文衛忽然站起來，竟獨自離開了會場，這讓參會人員目瞪口呆，謝文德更是氣的說不出話，只有顧正貴明白，這是文衛最后的一種抗爭，雖然這種方式有點極端。

    離開會場，文衛一個人走到工地，看著工地上忙碌的人群，文衛突然感到一種悲涼，這些工人并不知道，有時上面的一個決策，說不定會給他們帶來生命危險。

    文衛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好幾次想給集團蘇總打電話，但想起上次那個事件，文衛最后放棄了這種想法。

    晚上文衛一個人走到外面，抬頭望去，湛藍的天空綴滿了許多星星，面對浩瀚的宇宙，文衛頓時覺得自己的渺小，與宇宙相比，人就是一顆塵埃，有時說沒就沒了，有時何苦去與別人爭高低呢？

    “他們要用就用吧，自己已經盡力了。”

    想到這里，文衛的心坦然很多。

    看著滿天的星星，文衛突然想起，小時候聽祖母說，人死后會升天的，會變成一顆星星，文衛的眼前又浮現出秦筱玉笑盈盈的樣子。

    “天上這么多星星，究竟那一顆是秦筱玉呢？”

    文衛心里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