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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 “咳咳咳咳……” 林小冬一邊咳嗽一邊把自己的手遞給年大夫,在謝忱緊張的注視下,年嵩緊皺著雙眸摸上了他的脈搏,半晌,無言收手。 “聽說,林大人最近還想領兵出征?”老者緩緩問道。 “我并非武將,”林小冬像是沒看到他憤怒的眼神一樣,只是斂眉低聲道,“而且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我肯定是堅持不到戰爭結束了,所以只是希望有人能替我完成這個愿望而已。” 年嵩深吸一口氣,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道:“胡鬧!還堅持到戰爭結束?以您現在的身體,能堅持到北疆都是個奇跡了!” 林小冬無所謂地扯了扯嘴唇,但謝忱卻不能任由他這么糟蹋自己的身體,忙端來一碗藥,用哀求的目光看著他:“大人,您就喝一口吧。” 在得知單于死后,林小冬讓年嵩給自己開了一劑方子,簡單來說就是榨干自己身體最后一絲活力,用短暫的健康去換未來茍延殘喘的幾年。謝忱盡管痛不欲生,但還是無法阻攔,只能盡力幫林小冬調理身體,雖然效果并不大就是了。 他已經注定活不到下個春天了。 攤上這么個病人,年嵩只覺得自己這輩子的耐心和醫德都全都喂給狗吃了。因此,哪怕知道面前的是景朝威名赫赫的吏部尚書,他還是冷哼一聲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林大人,我是醫生,不是神仙,事到如今,我也沒有別的方法了。” “我知道。”林小冬平靜道,“多謝您,年大夫,這幾年麻煩您了。” “謝忱,從府上拿一百兩銀子給年大夫,我乏了,送客吧。” 年嵩怒氣沖沖道:“我才不要!” 他感覺自己被侮/辱了,正準備轉頭就走,但到底還是無法放下對這個不省心病人的擔憂,走到門口時停下腳步問道:“林大人,我真的不明白,你這么急迫,到底是為了什么?” 林小冬閉上雙眼,安靜地躺在床榻上,唇色蒼白的仿佛死人一樣。 正當年嵩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了時,忽然,他聽到青年用微不可查的聲音說道: “為了一個約定。” 約定? “什么約定?”年嵩不由得問道。 但這一次林小冬沒有再回答他。 當晚,林小冬再次進宮。 正在批閱奏折的景集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朱筆,看著他道:“先生,您不會還是因為之前出兵的事情來找朕吧?朕都說了,這不是小事,需要從長計議……” “從長計議?”青年目光淡淡,他安靜地坐在那里,嘴唇有些異常的紅潤,“那我請問陛下,究竟還要多久?” “唉。”景集揉了揉太陽xue,轉移話題道,“算了,不聊這個話題了。” 他抬起頭,看著林小冬的模樣,忽然有些高興地說道:“今日先生氣色不錯,是病好些了嗎?” 在景集的記憶中,林冬卿一直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然而盡管所有人都覺得他很有可能過段時間就掛掉,青年還是□□地一直活到了現在,甚至工作起來效率還絲毫不遜于任何身體健康的大臣們。 當然,這也是景集喜聞樂見的。 他主動坐到林小冬的邊上,握住青年冰涼的手,執拗地看著這個兒時高不可攀的對象第一次主動移開視線,只覺得心中的成就感和滿足欲簡直無以言表。 他道:“朕答應過你,一定會實現一統北疆的愿望,你忘了嗎?” 林小冬嘆了一口氣,一直板著的臉也逐漸放松下來。 “沒忘,”他說,“我只是擔心……”他可能看不到了。 “你呀,就是cao心太多,”景集混不在意地打斷他的話,他低笑道,“怪不得那些大臣們總是誤會你想要篡權奪位對朕不利呢,就連朕,當初差點兒都要被你這副模樣給騙了。” 今日白天安王的話,景集的確放在了心上。 但對于所謂“林冬卿有二心”的說法,他是十分嗤之以鼻的。 景集這些年來的確在積蓄力量準備奪權,就算知道林小冬不會背叛自己也是一樣——更多的,他是想要向對方證明自己。 他甚至有種感覺,就算自己真的靠自己將林小冬扳倒,對方也絲毫不會露出任何怨懟的神情,反而會覺得十分欣慰。 “陛下今年也才十幾歲,怎么一副這么老成的口吻。”林小冬轉頭看著他,漆黑的眼眸中帶著一點兒不易察覺的柔軟。 景集呼吸一窒。 就是這種眼神,每每青年用這樣隱晦的眼神注視著他的時,景集總有種自己被對方深愛的錯覺。 “畢竟是先生教出來的嘛。”他的語氣也不自覺地添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兩人這副模樣,要是讓白天/朝堂上那些大臣們看到了,恐怕眼珠子都要嚇掉在地。 說好的君臣不和呢? “陪朕出去走走吧。”景集道。 兩人來到花園中,景集發現林小冬在交談時一直有些心不在焉,就知道他肯定還在想著北疆的事情。他嘆息一聲,煩悶地抿了抿唇,一時也賭氣地沉默不言了。 林小冬這才發現身旁人在鬧變扭,再怎么老成,也還是個十幾歲的孩子罷了,邊疆戰火將至,身為一國之君,想必他的壓力也很大。 但景集卻沒有說,甚至還放下政務,主動陪他出來散步舒緩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