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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美食治愈病弱督主 第102節

    幾人笑得開懷,他們身后有小孩跑過,正抬著那碗酒釀元子,拉了拉唐戶陸的衣角。

    “哥哥,可以再加一碗這個嗎?”

    唐戶陸趕快讓他回位置坐好,連聲答應道:“可以可以,廚房里還多著呢,有沒有還要的客官,我給您一并端來?”

    周邊有不少人響應,這吃飯倒像是在看戲一般熱鬧。

    “這是火腿嗎?怎會如此好吃?”

    有人夾起了那一小碟里薄如白紙的金華火腿,嚼過后驚嘆不已。

    “伙計,再來一碟!”

    一旁走來走去的伙計趕快點頭,匆匆放下手中盤子:“客官,我馬上給您送來,稍等。”

    食客們在此處盡情侃天說地,有富家子和高官,但也有普通百姓,他們都為美食同處一地,在這令人心安的煙火氣中過著這團圓的中秋節。

    踏仙樓一時間熱鬧無比,生意紅火至極。

    “客官請進,今日中秋蹭團圓福氣,可否在我們這張紅紙上寫些祝福語?”

    唐戶陸笑著開口,那張紅紙上已然寫下不少祝福語。

    “長明,快醒醒,今日該你去廣庭宮灑掃了。”

    略沉的女聲由遠到近,帶著些空靈的回音,像是從天邊傳來的呼喚。

    姬恪迷迷糊糊坐起身,入目便是一片刺眼的雪色。

    他此時正睡在走廊上,寒風刺骨,院里那棵桂樹上壓著厚重的白雪,枝椏微彎,只剩一些樹葉掛在枝頭茍延殘喘。

    只看著這景色,他便反射性地打了個冷顫。

    這是自己控制不住的顫抖,即便他面上沒有多少神情,看起來不怎么冷的樣子,但發烏的唇色還是泄露了他現在的狀況。

    灑掃?什么灑掃?

    姬恪站起身,身上只有一件用來御寒的薄衣,這冷風似乎吹得他有些不清醒。

    對了,他是輔禮亭中的奴隸,今日輪到他去廣庭宮灑掃了。

    他搖搖頭,回到大殿中拿了笤帚,吃力地提了水桶,再穿過三三兩兩擠在一處說話的女人堆,兀自走出輔禮亭。

    門口站著兩位值守的太監,見他出來后替他打開腳銬,發了腰牌,隨后又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向遠處抬了抬下巴。

    “廣庭宮可是皇后住所,別這么木,放機靈一些。”

    姬恪沒有回話,安靜地接過牌子后轉身離開,滿地雪被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他的背影沒有半點搖晃。

    那兩位守門的太監看了后湊在一處嘀嘀咕咕。

    “這輔禮亭就他一個男童吧?聽聞他母親前日去了,這以后待在女人堆里可怎么過?”

    另一人不屑地翻個白眼,手攏在袖子中,不想讓風透進去。

    “都凈身了,小小年紀又長得成那樣,說不定有心思想的也不是女人。他不如考慮考慮以后能不能出輔禮亭吧。”

    “呸,都是奴隸,比咱們還低一等,看他走路那樣,神氣什么?”

    這些調笑并沒有壓低聲音,全都順著凜冽的冬風吹到他耳中,刺骨又冰冷。

    走了一小截路后他便放下木桶休息一會兒,他如今七歲,這木桶對他確實重了些。

    停停走走不少時間,他一言不發,只冒著寒風前行。

    御花園中種著淡黃的臘梅,一點不如那紅梅惹眼,卻還是得到了他狀似無意的一瞥。

    梅樹下有不少皇子皇女在玩耍,穿著最為暖和的絨皮斗篷,周圍跟著不少同樣穿著精細的宮人。

    他只淡淡看了一眼后便收回視線。

    “給本公主站住!”一道清脆的女童音叫住了他。

    不知是哪位公主,穿著紅皮小襖,三步并作兩步跑到他身前。

    小姬恪沒有抬頭去看,只放下笤帚和木桶,跪在地上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

    “輔禮亭明奴,見過公主殿下。”

    聲線平淡,不帶一絲波瀾起伏,也不帶一分諂媚討好,似乎就僅僅是行了個禮而已。

    地上的雪有腳踝那么高,初初跪下時是松軟的,但幾聲咯吱聲后便硬得讓人膝蓋痛。

    “本公主今日再問你,為何每次路過時都要看這梅花一眼。”

    如玉公主叉腰看他,想要得到一個答案。每次她到梅花樹下玩耍時,他經過都會看一眼,她總覺得是在看她。

    到底是六七歲的孩童年齡,被這樣好看的人頻頻注意,心下自然有幾分自得。

    她已經同其他哥哥jiejie們吹牛了,這小奴隸就是喜歡她,她非要問出個結果來不可。

    “奴只是看梅花而已。”小姬恪輕輕回了這句,頓了一瞬后他又開口。

    “請殿下恕罪,奴還要去廣庭宮灑掃,還請殿下放奴一馬。”

    被壓得緊實的雪凝成了冰,膝蓋被硌得發疼,化開的雪水也浸過褲子和衣袖,凍得小姬恪又打了個冷顫。

    看著他披散在雪色中的鴉發和垂下的長睫,明玉公主撇撇嘴,看向身后的宮女。

    “小風,你去找人告訴掌事的,讓他們另找別人來做,我有話問他。”

    吩咐完這些,她這才看向姬恪:“你一個奴隸懂什么梅花,分明是在看人,說,你在看誰?”

    姬恪依舊跪在雪地中,唇色漸烏,卻口齒清晰地回答。

    “奴在看梅花。”

    明玉公主身后傳來了孩童的嗤笑聲,聽得她惱羞極了。

    “你、你這人,小風,告訴輔禮亭的管事,罰他三日不能出來。”

    姬恪垂下眼眸,跪著俯身在雪地中還禮。

    “奴多謝公主恩賜。”

    輔禮亭的人不過是為這個偌大的皇宮做些下等打掃工作罷了,三日不讓他出門,便是三日不讓他干活。

    他于禮是該感謝。

    “滾滾滾!”明玉公主鼓著臉,看起來氣急了。

    小姬恪穿著被浸濕大半的衣裳回了輔禮亭,順便把這消息告訴了門口守衛。

    他回到大殿,輔禮亭奴隸都住這里,全都是女眷,三三兩兩擠在一處說話,取暖只靠大殿中央的那盆小炭火。

    因他是唯一一個男子,雖然現在才七歲多,又凈了身,但他還是自己用木頭和素布在角落搭出了一個隔絕的小天地。

    其他人只隨意看他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她們有更有意思的八卦要說。

    這或許就是她們苦難生活中的唯一一點樂趣。

    小姬恪進了自己搭的這方小天地,換了衣裳,躺在被子里安靜看著房梁。

    “聽說了嗎?太監竟然也想娶親。那王公公仗著自己有勢力,硬是取了麗娘,她嫁過去后尋死覓活,現在都出人命了。”

    “要是我我也不愿,嫁給這不男不女的閹人,多惡心啊。”

    “那物什都沒了,叫什么男人,怕是想快活也快活不了哩。”其中一人膽子較大,說出了這句。

    其他女子紛紛捂著臉:“你、好端端的在說什么葷話。”

    “噓,小聲些,被長明聽到怎么辦?”一人看了角落一眼。

    另外那人搖頭:“他才七歲,懂什么男女之事?可憐,以后怕是也不能做了。”

    膽大的那個猶豫一下,還是開了口:“我聽小秦公公說,他們太監到年紀了都要去學怎么伺候人的,長明不會也要去吧?”

    另外幾人遲疑了,他們到底還是和姬恪的母親有些交情,頓時同情起來。

    “去不去的又能如何?那是我們能左右的嗎?只怨這孩子命苦,當初被他母親帶到了宮里。”

    ……

    小姬恪依舊看著殿上房梁,烏黑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看著,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所有人都出去看發生了什么,小姬恪靜了一會兒后也站起身,跟著眾人走到院中。

    在輔禮亭,跟著大家行動才不會過于令人注意。

    身穿藕荷色小襖的女子被推到了院中,她雙目含淚,腹部受了傷,流出的紅色液體浸到周圍的雪中,似乎還散著淡淡熱氣。

    一位穿著暗紅色圓領宮服的公公走進來,他頭發微白,面容刻薄,翹起手指向院中跪拜的所有人。

    “不過是奴隸,以為這樣的方式能嚇到我嗎?尋死又如何?和我做對食是你們的福氣,不要不識抬舉。”

    他此時的神態和動作就是現如今宮里公公中最常見的。

    他們之所以這樣,不過是因為過于自卑才刻意展現出的。

    不過是別人抱有刻板印象,那他們就是如他人所愿,但即便他們是令人惡心的那類,也依舊能夠凌駕于別人之上。

    小姬恪心里一清二楚,但他覺得不必,無論少了哪里,自己仍舊是自己。

    “畜生,你們這群凌辱我的畜生!”

    她捂著腹部,卻還是硬撐著要上去和那公公拼命。

    一時間人頭擁擠,呼喊聲、吶喊聲亂做一團,那女子猛地被推到姬恪身前,她眼里寫著的不甘、憤怒、和屈辱,如此真摯熱烈。

    “憑什么!”

    姬恪看得心中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她被推到在地,腹部傷口越擴越大,她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伸手拉住姬恪那干燥的衣袍,目眥欲裂,里面是滿滿的恨意。

    “你們這些閹人,毀我清白,不得好死!”

    ……

    篤篤篤。

    姬恪睜開眼,坐起身,做噩夢后頭微微有些痛,他扶額后側頭看向門外,此時眼前似乎還能看到那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