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草色a免费观看在线,亚洲精品国产首次亮相,狠狠躁夜夜躁av网站中文字幕,综合激情五月丁香久久

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拜別歌伎在線閱讀 - 上篇第四章悲嘆

上篇第四章悲嘆

    統治著這個國家的武士到底是什么?是生來便有著侍奉天皇的使命,為了忠誠與榮譽能獻出性命的武者;也是為了能得到領地與封賞,可以手提兵刃忤逆主君的家伙。

    我哪種都不是。我是北條家的公主,是作為被侍奉者而存在的貴族。可我面前的這個女人,卻在前一刻扇了我一巴掌,并斥責起我欲像武士那般上陣殺敵的念頭來。

    “我不準你上戰場,保護家主是武士的職責,與你無關。”

    雪華下手并不重,但她在纖細的五指離開我肌膚的瞬間,我臉上還是燃起了劇烈的野火。

    沒有人敢說話,更沒有人敢站出來阻攔她。兄長不在的小田原城里,倘若還能找出一個敢反駁她的人來,恐怕那人便是剛經受了這昭聾發聵的一記耳光、仍舊僵立在眾人中的我了。

    “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要去武州的?是為了我自己嗎?”

    一記耳光的威力不足以呵退我,不懂得刀劍無眼、狂妄自大的武家之女依然在廳中咄咄逼人。

    “我會讓斥候即刻傳信給父親,聽了我的話,父親一定會派兵救出勝彥大人。”

    昂揚的斗志已無法熄滅,然而雪華卻退卻了。在妹與嫂相爭的場合下,誰還會在意百腳之女的話中真意呢?難得見到顯露出另一面的我與受人敬重的夫人發生激烈爭執,在座的眾家臣雖然垂著頭恭默守靜,私下里說不定正思量著這出荒誕的鬧劇會如何收場。

    “夫人、公主,稍安毋躁。”

    我意雖已決,可又在雪華拋出的階梯前躊躇不定,正與她僵持不下時,一旁站著的成田大人卻開口了:

    “如今這種局面,由甲斐方出兵的確已經來不及了。公主殿下說得沒錯,目前最優先的辦法便是從本國調兵。事態緊張,為了不減慢行軍速度,別動隊的兵糧與武器都只能攜帶最低限度的。而部隊的首要任務是救出家主大人后即刻撤軍,這是一場速去速決的戰斗。但這并不意味著目牛游刃,情報中提到多摩郡以西也有上杉軍的蹤影,所以別動隊行軍當中勢必會遭遇上杉騎兵。在缺乏軍資的情況下,這難保不會是一場惡戰……”

    “氏賀大人既然已有了計劃,心中一定也有了將領人選。”

    適才成田大人剛結束一番陳詞,雪華便立刻接上話頭,絲毫不給我見縫插針的機會。

    “事到如今也只有我這一把老骨頭去救出勝彥大人了,若是勝彥大人遭遇不測,我也無法向夫人交代。”

    事情最后有了轉機,我沒能如愿前往武州,而因身染疾病才賦閑許久的成田氏賀卻再次奔赴前線。此人身上是沒有什么軍功的,兄長大人又十分信任他,所以萬分費解的我才會喊他為“老古板”。現下他又挺身而出,不是為了北條家,也不是為了表露武士的忠心,那應該是為了他口中的夫人——我的母親。

    叁年前在伊豆的那個冬日,我曾私下里聯絡到一位曾在山中城伺候過我母親的仆役,打探出了些許不為人知的過往。我母親母家的筆頭家老[  筆頭家老:首席家臣。]便是成田家,而成田氏賀先是作為客將隨我母親去到山中城,最后又輾轉來到相模北條家。成田大人收起鎧甲退居幕后的那一年,剛好是我母親去世的第二年。他是為月夫人而戰的,在月夫人逝去后便失去戰斗理由的他,現在又要為北條家的兄妹賭上性命。而曾偏執地想要得到父親專寵的母親,是否有分出一點垂愛給一直守護在自己身邊的武士?

    如果明知對方無法愛自己,又為何要為那個人拼上信念。那必然是因為不愿看到她在這動蕩亂世中顛沛流離的模樣。我知道她不能愛我,我亦無法言明。但我仍要在這亂世中守住她的夢,讓她能安逸地作為北條家的夫人,在虛像的花街中、做快活的傾奇者。

    集會散去,仍坐在陰冷僻靜的本丸中的、是無人捧場的鬧劇主角。沒能馬上離開這個與她爭吵過又令我難堪的屋子,只因為她還站大廳最深處的幾案前,注視著空空如也的案臺。那里原先擺放著北條家傳的胴丸具足[  胴丸與具足都是日式鎧甲。],小時候我總愛摸那馬手袖上的鱗紋圖案——那也是北條家的家紋[  家紋:在日本古代,幾乎每一個武家氏族都會有自己的家紋。家紋多印在鎧甲、武器或旗幟上,是家族榮譽的象征。]。雪華的目光雖停留在一塵不染的具足架上,但她顯然端著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阿照。”

    我在廳中正襟危坐,然而總會時不時瞟她一眼。這一次終于被她發現,四目相接之后,又是她率先開口叫我的名字。

    “謝謝你,為了我那么努力。”

    這一刻我腦中有某個數字在撲閃,是叁七二十一。除去與她和兄長的側室一同在城中用膳的時日,我有整整二十一天沒有與她像現在這般在房中說話。我先是一怔,又發自內心拜服起我們之間的心有靈犀:她理解了我在鬧劇中的演繹,可我又怕她看出我的真意來。

    “我在情急之下就總會說出些荒唐的話來……”

    我向她致歉,為的是這一次、同時也為上一次的胡言亂語。而她一如往常地捧起我的臉,臉頰上沒淡去的掌印像堆積在一起的濃厚胭脂。

    “抱歉,是我的沖動傷害了你。因為我不想看到阿照身負險境。”

    她輕撫起我發紅的肌理,滿眼是憐惜的神色。腦袋被托起的我只是沖她微笑道:

    “我只希望雪華能平安地生活在小田原城,我無法想象兄長戰死后你將面臨的結局,所以拼了命也會守住我們原本的安寧。”

    雪華不是武士,她不必像武士那樣為主殉死,但作為兄長的正室,她仍然要為了貞潔榮譽而出家修行。在這之下還有更壞的揣測,那就是淀川六郎會讓自己的女兒回到甲斐,并讓她二度嫁做人婦。那樣我便與她永無瓜葛,甚至無法保留住小姑的身份守在她身邊。盡管我與她度過的日子只有短短的叁年,在這一千多天里,還有如那二十一天般互不相見的歲月,但我早就已經沒辦法面對沒有她的生活。

    “我也期望阿照能平安地待在我身邊。”

    她一邊摩挲著我的臉頰一邊小聲說道,而我臉上驟燃的野火必定已經傳遞到了她指尖。我不愿意出嫁,也不愿意因其他理由就與她分開,不過唯獨像之前那樣的局面令我必須奮身不顧。

    幾日后,成田大人的別動隊以疾風之勢從武藏國救回了兄長并全身而退。中軍缺將之下,前線膠著的大軍全數拔寨撤軍,北邊的淀川軍也因為上杉軍的后發合流,不得不放棄掉在荏原郡西北取得的優勢、退回到甲斐國境線上。本次的作戰無疑成為了勞民傷財的無用之舉。待我再會兄長時,他正躺在自己的居室中,因截肢手術的麻醉藥效褪去而痛苦地呻吟著。被困在東多摩的兄長身負腿傷,那條腿在被重重圍困的寨中無法得到妥善的醫治、最終發展成了必須面臨截肢的壞疽。

    兄長活著回來了,但眼下的他跟死了沒什么兩樣。少了一條腿的武士便失去了存在價值,像腐朽的朝廷公卿一樣,只能茍活于他人的庇護之下。

    遺憾的是北條家沒有皇室的地位,沒有人會護佑上不了戰場的兄長。由兄長側室所生的年幼的兒子尚在搖籃之中,此時的北條家就如同脊椎被重創、動彈不得的巨獸,恐怕馬上就會有豺狼前來瓜分巨獸的血rou。

    我被兄長喚到本丸時,城里的近臣和醫者差不多都散去了。避囂習靜的居室內,兄長將上身倚在壁龕前,殘缺的下肢緊貼著臥榻一動不動。

    “阿照,你來了啊……”

    他叫著我的聲音低沉又沙啞,與他如今滄桑不已的模樣正相稱。我的兄長此時不過二十二歲,然他干枯又泛白的須發胡亂扎在腦后的模樣卻像個飽經風霜的浪人。一場敗仗,便能使一個雄心勃勃的武士變得如此疲敝嗎?

    “阿照。”

    見我仍站在離他一丈遠的門前,他便又叫了我一聲,隨后像之前那樣在室內低低呻吟起來。我終于走近看他,他的瞳中也失了光,從前那種自信又淡然的面孔,以后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兄長大人叫我來有何事。”

    瞧他如此病骨支離,我心中卻沒浮出什么作為meimei該有的憐憫,此刻我腦中反而浮現出父親去世前的模樣。這的確令我意外,因為我原先是記不起父親的臉的。

    “阿照有好好照顧你嫂子呢,我不在的時候也有關照家中之事,兄長很欣慰。”

    沒能一口氣講完整句話的兄長在話中咳了一聲。

    “我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罷了,日后我也會盡心竭力地照顧兄長。”

    “不,阿照。你還有該做的事。”

    我知道兄長在想什么,他仍希望我能婚配,但這次并非遠嫁他國,而是像內藤寮助的女兒那樣,與入贅北條家的武士結為連理,在兄長的長子元服前都能守住偌大的家業。

    “拿起劍,為北條家而戰吧。”

    兄長口中蹦出了與我的猜想完全相悖的答案。

    “我這副模樣已無緣戰場,北條家需要武士來守護,這個位置只有我英勇的meimei能勝任。我知道你之前因一色氏的事怨恨著我,是我辜負了對你的承諾,從今往后我不會再逼迫你做不喜歡的事。但只有這一次,北條家需要你,這是兄長最后的請求。”

    曾拏云握霧令人敬畏的兄長大人,眼下正將那只皮膚皸裂的右手搭在我肩上,柔聲下氣地反省起自己來。

    “好。”

    我跪著的膝蓋向后挪了兩步,然后對臥榻上的兄長深深一叩。

    “阿照定不會辜負北條家武士的威名。”

    我答允了他,一如我當日跟雪華說過的話。若是北條勝彥叫我上戰場,我便一定會出戰。

    我從本丸下到院中,兄長沒多久就差人來傳令,將北條家的藏刀“江雪”賜予我。甲胄則是選了貼合我身形的、我父親年輕時穿過的腹卷[  腹卷:一種上身穿著的日式鎧甲。]。北條家實際的家督依然是兄長大人,我不過是代兄出陣的女子,當然沒有資格繼承代代相傳的具足。兄長大人會如今緊迫地為我準備初陣,大概也是預料到了武藏國會趁北條家的頹勢對著國境發起侵攻。戰爭中的任何失利都會給予對手可乘之機,原本被動迎擊的武藏上杉氏而今正要直逼相模。

    閉著門的居室內,我擦拭著桌前的太刀江雪,一旁的乳母替我清理著蒙塵的腹卷。雪華便是在這時沖了進來,她鬢角旁的額發亂糟糟的,臉上的脂粉也有暈開的痕跡,顯然是匆忙跑到院中出了一身汗。

    “為什么要答應上戰場?”

    雪華拉起我的胳膊,一臉睚眥模樣,但在慍色之下仍有著藏不住的溫柔之美。

    “還記得你曾同我說過的話嗎?你問我會不會為了兄長和北條家而戰。”

    聽了這句話的她不再質問,眸中的慍怒也逐漸散去,我則是怔怔地望著她的臉繼續說道:

    “我的心愿便是成為武士。即便兄長和北條家不需要我,我也會站出來。因為我知道在這亂世中只有武士才具備守護住安寧的力量。”

    “如果你真的如此期望的話……”

    她抓著我袖口的手滑了下去,軟下去的嘴角也發出一聲輕嘆。

    “別擔心,我多年練習便是為了這一日。有家中的老將與我一同出陣,這一次我定會平安歸來。”

    雪華沉默不語,只是點了點頭。我的胸有成竹也并非空xue來風,比起出陣,此次我的主要職責其實是守住伊勢原以東的山城要塞。這是位于相模國境內的作戰,不會面臨被前后夾擊的風險。山城有著高地優勢,不僅利于鐵炮[  鐵炮:又叫火繩槍、火銃,是14世紀由歐洲傳入的火器。]、也是一個能窮盡發揮我弓術的寶地。且因為是遠距離的射殺,不會給沒有殺過人的我造成過重的精神負擔。

    不過,不敬神佛的我究竟會有那種負擔嗎?

    時間一轉到作戰當日,拂曉便動身前往要塞的我,晌午已坐在城中鳥瞰。從距離來看,上杉軍從最近的營寨出發大概也是這個時候到國境線內,冬季步兵的行軍速度則要更慢一些。陪在我身邊的家臣除了兄長身邊的將領,還有丸山城的城主,此人也是成田氏賀的長子。見我身穿印著北條家紋的腹卷,腰間是名刀江雪,這些早早便領兄長之命的人在面上并無半句不滿來。只是為了貫徹信念的我也并不想在意他人的看法,這就好比我父親被人稱作惡鬼與戰爭狂,而他本人卻絲毫不介意一般。腦中想著父親與雪華的臉,我端起鐵炮,對著要塞前的步兵先遣隊打了兩槍。

    作戰一連持續了十日,兩軍都未露出疲態,但上杉軍的戰線明顯已后撤。在那樣的鐵炮攻勢下,再堅固的甲胄也會如白紙般脆弱。然上杉軍在人數上勝于我們,上次的失利折損了不少兵力,兄長的負傷更是令陣中缺乏士氣。遠在小田原城的雪華似乎清楚地知曉軍隊的弱點,在她傳信給我的第二日,便來了個會跳太鼓舞[  太鼓舞:是猿樂的一種,藝者會在太鼓的伴奏下翩然起舞。]的藝者。藝者與陣太鼓兵[  陣太鼓兵:在軍隊里演奏太鼓以鼓舞士氣的特殊兵種。]在沒有舞臺的陣中演奏,卻最終用直率的鼓聲令我軍士氣大振。

    惡念痛掃除,用力如用兵。短短幾日,我已能熟練使用鐵炮。為了所想所愿,我用這致命的武器掃過人群,看他們身上被打出的血窟窿仿佛后院靶上的紅心。懷揣著如此念想,我竟意猶未盡起來,不過撤軍的武藏上杉氏沒有再給我這個臨時的大將施展的機會。因為再過幾日就是新年了,兄長也傳信命我停戰,我在正月的祭典前返回了小田原城。

    兄嫂都替我接風洗塵,家中眾人對我的態度也不同以往,明明只是坐鎮軍中,仿佛我卻成了立了大功的將領。今年的新年雖不尋常,但依然可用平穩二字形容,相模與武藏也維持著停戰態勢。打破我安寧的,是初春里兄長的傳喚。

    “阿照。”

    康復中的兄長拄著單拐立在本丸的梅花屏風前,見我走近他,他便喊出我的名字。兄長的氣色好了一些,但滄桑的面容一如既往。他屏退了身旁所有人,我們二人坐在寂寥無聲的屋內,隨后他緊貼著我的耳朵這樣說道:

    “我尋到鶴若的下落了。”

    我端著茶壺正要傾倒的手猛然間抖了一下,茶水灑在兄長那面的桌沿,幾乎就要滴到他衣服上,然而他卻絲毫不在意地繼續說著:

    “阿照,你去把鶴若找回來。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說話時他近乎沒有眨眼,但他的手穿過桌下,遞給我一把東西。我定睛一看,他已將自己的脅差[  脅差:一種較短的日本刀。]放在我膝蓋旁,那上面用布繩子捆著一張地圖。心領神會的我即刻動身,他說只有我能做到,我便壓根兒沒讓人跟來,而兄長也對外謊稱是送我去伊豆做客。只是尋回一個孩童,確實是毫不費力的事。

    盡管我最后帶回來的,是名叫鶴若的孩子的頭顱。

    鶴若是我父親最小的兒子,是父親跟一個不起眼的側室所生的。這個側室在生下孩子后沒多久就去世了,而鶴若在八歲時也因為得了傳染病被父親送出小田原城,不過除了父親以外沒人知道這孩子在哪。不幸的是一年以后我父親也去世了,鶴若的下落便成了永遠的謎團,連父親身邊的近臣也不得而知。我也確信這些服從于父親的家老比我和兄長更想知道謎底。

    任誰也沒想到,這位高貴的大名公子被送到了足柄郡的村莊里,由一對受命于組頭[  組頭:其實是江戶時期才出現的官職,負責協助管理村中事務。]的夫婦照看。我下到足柄的村落時,只見到一個健康的少年站在田間。

    “這位jiejie,不要再往前走了,田里的泥土會弄臟你的衣服的。”

    穿著粗糙白布衣裳的少年對我說,從他的眉宇間,我似乎看到了些許我兒時的模樣。如此我便能篤定他就是我父親的孩子,是我唯一的弟弟。我沒有聽他的勸告,自顧自地走近他,見我是位年輕的女性,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戒備之心。如果一直長在城中,他這般年紀的孩子,估計早就深陷手足相爭的漩渦、只能心驚膽戰地活著。

    而我也不知道自己事到如今為何還要全盤聽從兄長的命令。已在戰場上殺過人的我,之后就要用袖中的脅差對準這孩子的喉管。

    趁他沒笑著對我說出第二句話以前,我用刀捅穿了他的脖子,來不及發出嗚咽的鶴若的鮮血噴到了我臉上,他的白衣也被污染,點點血跡像斑駁的梅花。隨后為了向兄長復命,他的腦袋也被我砍下,最后留在田地間的只剩一具無頭尸體。此時是怎樣的景象徜徉在我腦中呢?是得到同樣待遇的一色直幸,還是暴斃在屋中的父親,抑或是在我耳邊陰森笑著的兄長。

    然而殺死鶴若的我僅能在夢中懺悔,因為沒過多久,北條家的海上貿易又面臨著嚴峻的問題。原先與我們有著緊密貿易關系的大明國因苦于東南沿海的匪寇侵擾,遂在舉國的口岸施行對日之本的海禁政策,而后又稍許放寬、但只允許持有大明國政府頒發的公文書的船隊往返停靠。這珍貴的公文書如今被尾張斯波氏把控著。

    尾張叁河聯軍在之前與遠江國的戰爭中并未取勝便匆忙停戰,可尾張國的鐵炮隊也讓今川純信大人吃盡苦頭。斯波氏主動放棄優勢的原因,在于此前京都幕府發生的內亂。足利將軍居住的京都被畿內[  畿內:京都地區周邊五國的統稱。]一帶的大名帶兵包圍,斯波氏聽聞便打著救援將軍大人的旗號、名正言順出兵畿內。此舉不僅打退了叛亂者,還令空有名頭卻軟弱無能的將軍家蜷縮于自己的視線之下。

    把控了幕府,斯波氏也理所當然地得到了幕府才能持有的大明國的公文書。大明國有著先進的火器制造技術,日之本如今的鐵炮等火器多從大明國進口而來,北條家自然也不例外。但眼下大明國商船的進出之地只剩下尾張國家門前的伊勢灣,不光如此,從國內運出的貨物也無法再出口到大明。這對于仰仗出口貿易的沿海國家來說無疑是毀滅性的打擊。

    這一年是格里歷的一五八叁年,由初夏至深秋,相模與武藏國的酣戰一連數月,心力交瘁的我退回到小田原城,像往年一般、等待著正月祭典的到來。到了冬日,城內的物資更為緊俏,連我面前的火盆里也沒添進多少炭塊,它發揮著若有若無的余熱,似乎昭示著一簇旺盛的篝火即將熄滅的景象。

    不盡人意的收成、艱難曲折的海貿,窮盡奢靡的用度……數個問題在與武藏國持續兩年的戰爭中接連爆發。兄長身殘后,他自負的決斷心卻沒有減退。他聽取了淀川六郎的建議,與燒殺搶掠的海寇做起銀錢交易。無論是大明國還是本國的海寇,都是一些迫于生計才走上邪路的流民。這些流民形成一定規模后便組成海寇船隊、sao擾沿海地區停靠的船只和居民。一言以蔽之,他們需要的不過是錢而已。而出錢不僅能免于海寇侵擾,還能借用他們在兩國之間的走私航路,繼續與大明國進行暗中貿易。然而養虎為患,得不到滿足的海寇劫走了北條家高價購置的火器——這些火器原計劃將投入新年結束后對武藏國茅崎城的總攻。

    在夢中懺悔著的我終究是醒了,兄長也在夢中被人當頭一棒。

    新年前后的幾天是我所剩無幾的停戰日。這之后即便缺少軍糧與火器支援,我仍要硬著頭皮上前線。只有拿下茅崎城,北條家才有同武藏國談判的資本,若是在此放棄,兩國間的戰亂不知何年才會結束。

    拉門前傳來了誰的腳步聲,隨后我所在的寂寥的居室被人聲打破——那是雪華在門前叫著我的聲音。

    “阿照,快來城中吧,一會便能在天守閣看到煙花了。”

    今日是除夕,盡管北條家的財政狀況大不如前,兄長還是命人把小田原城置辦得熱鬧喜慶。賀歲用的煙花爆竹也早早就運到了城下,只是今年準備的火藥數量是不是有些過多了?

    我無心張燈結彩,冷僻的居室在城內顯得格格不入。雖然休戰期限一直延續到新年結束后,然而除夕夜一過,北條家的先遣軍就要提前前往伊勢原附近布防,以免在年節當中遭到武藏國偷襲。

    “阿照,快點兒。”

    見我無動于衷,有些不耐煩的雪華索性走入居室,拉起我的手來。這是我與她共度的第六個新年了。

    本丸內擺了豐盛的家宴,上臺的兄長顧著跟陪在一旁的側室和兒子說話,雪華因此也能全心關照起我來。

    “好吃嗎?”

    她用筷子夾起一塊她親手做的糖糕喂給我,然后莞爾一笑。

    “唔……”

    我支支吾吾地應和著,這甜得有些發膩的糖使我稍微忘記了漫長戰爭帶來的苦澀。

    雪華今日格外親近我,我被戰爭搞得麻木又疲憊,連等待焰火慶典開始前的幾分鐘也沒涌上什么喜悅之情,雪華在天守上牢牢抓著我的手,她的手是如此溫暖,我的脈搏與她的脈搏融為一體,正如升空的煙花一般激烈而熾熱。赤橙黃綠藍靛紫……能制造出多彩煙花的火藥節節攀升著,最后在一聲轟鳴中將整個天空點亮。

    “真美啊……”

    靛青色的花火閃動之際,站在我身旁的雪華的臉也被照亮,她的面容美憾凡塵,那雙眼睛更是耀如明珠,她就仿佛是在這除夕夜里下界的天女。

    “煙花是很美呢。”

    聽了我脫口而出的夸獎,雪華卻以為我是在稱贊煙花。

    “并非是在說煙花。”

    我偏轉過目光,小聲指正道。而雪華卻不讓我的眼睛躲開,她慢慢挪動到我身前,伸手撫摸起我剪短的頭發來。

    “雖然阿照綁起頭發的樣子也不錯,但我果然還是喜歡以前的阿照。”

    躲不過她的眼睛,我只得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戰爭讓我變了很多,與她六年前見到的那個我定然是大不相同。她那時就總愛摸我的頭發和臉,像jiejie對待自己的meimei一樣。

    天守四面開窗,冬夜里的風便能毫不避諱地吹進來。耐不住寒氣的兄長已被人攙扶著歇在了下層,這時焰火慶典也到了尾聲,轉眼間,天守閣上就只剩下我和雪華二人。

    “阿照。”

    明明我就在她手邊,她卻一直在喚我的名字。

    “之后你便又要去前線了呢。”

    她的眼中堆滿了依依不舍,就是這目光總在督促我要平安歸來。

    “嗯。但我不會隨先遣部隊走,還能在這城中多停留幾日。”

    “是啊,你還能在我身邊多待一會兒。”

    她抓著我的手始終沒有放開,但那連接在一起的手在烈風吹襲下也僅剩下刺骨的寒涼。雪華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了天守閣的角落。

    她似乎是要抱我,但她沒有抱我。

    她逐漸湊近的臉在我眼前明晃晃地搖了一下,她冰涼的唇貼上我干裂的嘴巴,而后她就脫離,我們的手也分開,一切都如游絲一氣般轉瞬即逝。

    雪華吻了我。

    盡管我rou體上幾乎沒留下她觸碰我的感覺,但我來不及閉上的眼睛卻記下了一切。

    “雪華、雪華……”

    我的牙齒在打寒顫,于是控制不住地喊了兩遍她的名字。她則是后退了兩步,直到我又主動向她伸出手去。我牽著她,我們一同走下天守和城堡、來到我居室門前。

    “雪華,陪在我身邊吧。”

    我攬她入懷,她頭發上木犀油的香氣灌入我鼻腔中,她沒拒絕這邀請。自兩年前兄長變成那副身軀后,她們之間的夫妻關系便名存實亡了,雪華夜夜都獨自入眠,今夜她就算是宿在我屋里又有什么關系呢?

    除夕夜里,下人們都破例早早歇息去了,即將出戰的先遣部隊也不住在城中。在這冷徹酷寒的夜里,小田原城中的萬物都如我屋外早已干涸的池塘般寂滅。

    雪華正躺在我身邊,我與她都屏息凝神,但這情欲竄動的屋內馬上就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她仍秉持著無聲的姿態,只是下一刻就起身跪立在榻榻米上、用雙腿夾起我的胯部。今日我沒穿鎧甲,也未著修身的弓道服,雪華慢慢脫著我罩在最外面的錦緞垂直[  垂直:一種穿在日式鎧甲里的衣物。],而她自己身上的打褂和振袖隨后也被剝下。

    我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但此時躺在雪華身下的我恍如在夢中。我那對無處安放的胳膊老實地耷拉在地上,雖然一直在觀察雪華的節奏,不過目前為止我還是像木偶一樣任由她擺弄著。

    “阿照,不喜歡這樣嗎?”

    雪華停下了解著我里衣的手,附在我耳邊說道。

    我猛地搖起頭,然后她便扒住我的雙腮,只見她呼出一口沉重的吐息,剎那后又用臉抵著我的面龐。

    她再度吻了上來。

    雪華的嘴唇緊緊蓋在我唇上,從那皓齒間探出一根濕熱的舌頭來、撬動著我方才還在發抖的嘴巴。我一卸下守備,她的舌頭便長驅直入,用舌尖在我的舌苔周邊打探。雪華口中的溫度一點點占領著我的嘴巴,終于我的舌頭也解凍,能夠自由回應她的侵入。我也用舌尖頂上她的舌,兩根舌頭先是有來有回,隨后便交織,就像此刻我口中與她口中匯聚在一處的唾液。雪華一邊吻我,手上的動作也在繼續進行著。她將我的里衣褪至腰間,今日我沒穿束胸,于是我胸前的平坦地帶便袒露無遺。在糾纏中我的舌頭開始發麻,雪華就是在此刻舍掉了它,她離開我的嘴巴轉移至我胸口,從我唇間扯出的銀絲也滴落在我rufang上。

    “我感受到了,阿照的心。”

    雪華纖細的手掌緊貼著我的rufang,所以我打鼓般的心跳聲便毫無保留地被她知曉。大概是我貧瘠的rufang并未讓她有玩弄的欲望,她的手只稍作停留就接著去脫我的里衣。現在我開始配合她,直到二人都一絲不掛。得到了雪華的垂愛,我逐漸發熱的身體也不再僵硬,我用雙臂環扣住她凸出的蝴蝶骨,她便因此而下壓、以匍匐的身姿趴在我rou體上。雪華柔軟的rufang剛好壓在我胸上,而她的一條大腿擠在我兩腿之間。她的乳粒與我的乳粒緊貼,大腿的肌膚蹭上了我的私密之處,我們緊緊相依著,然她卻在此時無序地顫動起來。

    “呀……”

    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出來,聲調變得相當古怪。

    “阿照,怎么了?”

    她在明知故問,因為說完這句后她便不懷好意地笑起來。

    雪華繼續顫動著,步調也愈演愈烈,她大腿上的rou不斷刮蹭擠壓著我的陰部,我的雙乳也涌上了少見的腫脹感。

    “嗚……雪華、嫂子……”

    我的口中竟能發出這樣卑微的嗚鳴,而我又不受控制地用嫂子來稱呼她。

    雪華停了下來,她抬起腰身,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希望你能叫我的名字。”

    她眸中之光清冷又妖嬈,令我只敢微微頷首。這意外的插曲過后,雪華的左手搭上了我的腰胯,跪在榻榻米上的左腿膝蓋也離開了我的兩腿之間。雪華向后退了一些,但她的右手手指卻單槍匹馬地勾住了我的yinchun。她之前吻我、又用大腿蹭弄著我的私處,我敏感的xiaoxue早就下防、從中流出了濕滑的蜜液來。雪華的腿上想必也沾上了些許體液。她用食指與中指撩動我的外陰,又用指尖與指骨輕頂著yinchun最中間的柔嫩地帶。她的手指被我的黏液沾滿,那濕淋淋的指腹隨后搓壓起我的yinhe。她先是由快至慢,在養精蓄銳的間歇后又對著輕顫著的凸起發動猛攻。

    此時的yinhe如同琵琶之弦,被技藝冠絕的法師[  平安時代的盲眼僧侶會在街邊演奏琵琶,這類人被稱作“琵琶法師”。]來回撥弄,只是琵琶沒有在一開始就流出妙音,取而代之的是嘈雜如雨的響動。

    在如此激烈的刺激下,快感已由下至上貫穿我全身。我的雙腿不由得上下扭動起來,我感覺自己的xue口在一收一張,每一次循環結束都會有黏稠的液體從yindao內流出。我的眼瞼旁也掛著歡喜的淚花,若是我在這時張嘴,那分泌出快意的唾液恐怕也要從我的口中垂下吧。

    在雪華的愛撫下,我短時間內便高潮數次,這次蜜液又從xue口噴濺出來,雪華未飽足的手指卻還像只渴血的野獸。她用中指推開我的xue口、抻入狹長曲折的yindao內。我的身心都迎接她的進入,然而本能的排異反應使我的rou壁瞬間收縮。如此,她纖長的指頭便整個被四面八方的rou壁來回擠壓著。受到阻撓的雪華放緩了插入的速度,她的指腹在yindao內不斷探索,尋找著能刺激我高潮的敏感點,最終在抵達能深入的最底端后便忽前忽后地抽插起來。

    “阿照,疼的話便叫我。”

    雖然有愛液的潤滑,但yindao的深處依然有些干澀,最初的抽插令我皺起眉頭。只是雪華的安慰也隨之傳來,她的音色染上了yin靡的調子,話語間嵌入了幾聲喘息,我聞此聲,體內的固執便接連倒了下來。

    雪華的手在yindao內震顫,被刺激著敏感點的我也夾緊了她的手臂。琵琶法師的手一直沒有離開琴弦,而是讓手指與弦融為一體,這樣只稍一揮手,天籟之音就能傾瀉而出。

    “啊……雪華……”

    我的聲音已如低吟淺唱,被反復推拉的xiaoxue也在用含糊的水聲更唱迭和。

    雪華又俯身親吻我,此時我才品出她口中殘留的糖糕之味。

    她的手指堅持了許久,我rou壁內的痙攣感也一波接一波,最后雪華終于退出xiaoxue。她改變了姿勢,將我的雙腿掰開到最大,然后右腿伸到了我弓起的左腿關節下,左腿連同小腹都挎上了我的骨盆。眼下雪華的yinchun正抵著我酥麻的陰戶,下一刻她便動起來,半坐在我身上的雪華的美乳一抖一抖,她陰部的凸起也與我的yinhe來回磨合。

    “啊……好快……雪華動得好快……”

    二人柔滑的yinchun緊貼著,像多云的天氣里緊緊相依的兩片云彩。而雪華每一次的抖動都使我的陰部如過電一樣,沒過多久我的xue口就再次松懈,滲出的愛液好比貼窗紙用的漿糊,令我與雪華的私處如膠似漆地粘連在一起。

    臀部之下的榻榻米濕了一片,僅我一人是流不出這么多津液的,那之中還有雪華的一部分。劇烈的磨合運動使雪華也迎來了絕頂,她一邊嬌喘一邊反復呼喚我的名字,又以此為鼓點加重施加在我yinchun上的力量、在這性愛的尾聲中發起總攻。到最后我幾乎已完全記下了她內陰的輪廓。

    度過了驚濤拍岸般的高潮時刻,雪華終于躺倒在我身邊,我則依然將手叩在她的蝴蝶骨上。

    “不要走。”

    雪華清瘦的身軀被我整個攬在懷中。我知道她為了避人耳目還是得在天亮前返回自己的居室,而有了這醉生夢死的歡好,我還要奢求些什么呢?

    雪華是我的了。在人前她仍是我的嫂子,但我已知曉她對我的心意,我們之間也有了這真實無妄的云雨交媾。對此時的我而言沒有比這更能鼓舞人心的了,從此以后雪華就是我全心全意愛護的妻子,為了她即便要我明日就直取京都我也在所不惜。

    “阿照,你且睡吧。”

    雪華的聲音仍在顫抖,我耽誤了她的休息時間,她的眼眶在燭火照耀下發紅又腫脹。

    “我不要你走。”

    我像個孩童般緊緊抱住她的背,到這時候我越怕與她分開。

    “好,我會一直在的。”

    雪華在我額上輕輕一吻,她的眼神有些迷離,而我也困倦不堪,酸澀的眼角就要淌下淚來。

    這一夜我沒有做夢,直到安逸的夢鄉被噼里啪啦的響動聲打攪。睜眼時,枕邊沒有雪華的蹤跡,拂曉也尚未光臨,只是屋外的某處似乎格外的亮。我穿好衣服推門去看,隨后映入眼簾的一幕使我終生難忘。

    小田原城的城堡在起火。火焰從城根延伸到天守,沖天的火光令城堡四周漆黑的天幕明如白晝,而城堡堅毅的壁壘如今已化為怒燃著的火墻。看來我還沒清醒,這大概是我荒唐夢境中的其中一幕。我正要扭頭走回屋里,從屋前的檐廊下卻鉆出一個人影來。

    “公主,公主!”

    人影哭喊著,徑直拉起我的胳膊向后院跑去。這時我方才完全取回聽覺,我聽到了自己赤腳踩在沙地上的聲音、建筑物的木柱與橫梁倒塌的聲音、還有城外鐵炮號叫的聲音。當我看清因狂奔而衣衫凌亂的乳母的臉時,我突然就明白了一切。

    城堡起火了,可沒有人去救火,也沒有人向外逃竄。迅猛燃燒的建筑物的倒塌聲蓋過了城里人呼救的聲音,而僥幸能逃到城外的人大約也會受到鐵炮的制裁——是亂臣賊子在城中放火,他們要用這一往無前的火勢令北條家灰飛煙滅。

    “公主,后院尚有能用的馬,快向山中逃去吧。”

    小田原城的城郭以北便是座土山,然而冬季結冰的山路難行,無論是百姓還是士兵都不會選擇在冬夜上山。拉著我逃出居室的乳母臉上掛著涕淚的冰凌,她手中也執有一物正咣當作響。她將那東西塞給我,我借著上空的火光與月光看去,發覺那竟是被我父親藏匿起來的北條家代代相傳的名刀“山姥切”。

    “不,我要去城中救人。縱火者要滅北條家,自然不會放過我,我一個人也不可能活下來。”

    后院臨時搭建的馬廄中僅有一匹連革物[  革物:馬具。]都沒佩掛的馬,我接過了乳母遞上來的太刀,她隨后便要跑去牽馬。

    “城里已經是……”

    我拽住了乳母的身體,她強忍著哽咽吐出幾個字來。話音剛落,上空就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嘯叫,那是天守閣整個墜毀的聲音。倒下來的天守的碎片壓在起火的飛檐上,城堡的上部頃刻間就以排山倒海之勢層層傾覆。緊接著我耳邊又有大量的黑火藥炸裂的聲音,原來在城下看到的火藥是為這場焚燒準備的。

    “不……不要……雪華,雪華!”

    臨危之際,我沒有想到兄長,也沒有掛念起北條家百年基業,闖入腦海的是雪華的真如[  真如:佛教用語,指永恒存在的實體、實性。]之影。

    “公主,趁反賊還沒沖進來以前,快逃吧!”

    “那你呢?”

    乳母將我強推上馬,她自己卻絲毫沒有要乘上來的意思。

    “我要……”

    言語卡在一半,院中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沖進院里的士兵鳴了銃,受到驚嚇的馬嘶叫著向后院敞開的門飛奔而去。被馱在馬上的我拼命回頭去看,我看到鎧甲上印有鱗紋的武士用鐵炮指著乳母的景象,這之后又是一陣刺耳的銃鳴……

    我騎在馬上,在深夜的山丘上狂奔。冷風無情刮過,我的手腳與面龐都被凍僵了,喪失一部分知覺的我似乎很快就要從噩夢中醒來。

    若是夢就好了,夢總與現實相反,在夢中被掠奪的我醒來后就會重新擁有一切吧?

    馬停下了奔踏的腳步,沒握住韁繩的我和懷中的山姥切一起被甩下來。遭受了如此疼痛的我卻仍舊沒有醒來。我在凍土上連滾帶爬,最后跪倒在一顆巖石上。我使勁揉搓起被凍住的眼眶,直到結了冰的睫毛朝兩邊散開,而我終于能就此向山下眺望。山下的城堡仍在燃燒,只是建筑物已盡數崩落塌毀,如今的小田原城不過是一堆身處黑煙中的廢墟罷了。

    家族、兄長、乳母、愛人……我失去的一切,再也拿不回來了。

    總聽人說人死前會回光返照、即將直面閻魔的臉孔也會神采奕奕。此刻我拔出手中的太刀抵上自己的脖頸,更深夜靜的山間回蕩起我慘烈的笑聲來。山姥切的刀身被月光照得锃亮,煞白的刀光令我不由得合上眼,只是閉眼前仍盯著的刀刃上霎時間沾染了細小潔凈之物。

    天空中正落下的是雪花,還有一個寫法便是“雪華”。

    再度俯首眺望,降雪洋洋灑灑地紛落下來,細密的雪花一直下墜,最后在著火的廢墟里霧釋冰融。

    這把寶刀不該沾上我的血,我要用它斬盡仇敵,我要用逆賊的鮮血為雪華祭奠。

    我,是為北條家復仇的武士。